九歲紅很不擅長講故事,不光是太水,還抓不住重點,喜歡凸出自己,愛描述心理活動,很煩,不管我怎麽糾正她,就是改不了,我也懶得管她了,她就繼續講了下去,拋去九歲紅的主觀意識和心路曆程,我總結了一下,就是他們這群人被風浪吹到了一個孤島,在這個孤島上有個山洞,山洞裏有個奇怪的死人。

    死人身上的衣服是過去楚國的服飾,應該是個楚國的術士,死了很多年,屍體卻沒有腐爛,在這死人身邊有一個小小的木頭盒子,和一個背囊,九歲紅說,那個木頭的盒子裏,有一粒仙丹,一把漆黑鋒利的短刀,背囊裏全是竹簡,竹簡上是關於術士的來曆和法術。

    贏月和徐福把這個不腐爛的屍體搬迴到了營地,到了晚上,狂風大作,海浪翻滾……不知道為什麽,贏月和徐福大吵了一架,同時還傳來怪異的笑聲,就是在那個晚上,贏月把徐福給殺了。

    徐福死了之後,贏月讓人架起篝火,把那個不腐爛的術士屍體和徐福一起給燒成了灰,督促大家修補船隻,準備迴國,可船隻破損的太嚴重了,加上隻剩下了三百多人,又沒有修船的工匠,大家異常艱辛,在這個荒島上一待就是三年。

    在這三年的時間裏,贏月很少現身,整日研究術士留下來的那些竹簡,三年後,修好了一隻船,可以把所有人帶走,於是贏月帶領大家上了船,返迴秦國,在海上飄蕩了將近一年,船停靠在了蠻荒的海灣。

    出海是時候白衣飄飄,迴來卻變得跟幾百個叫花子一樣,派出去找官府來迎接的贏月的十幾個甲士,迴來了兩個,帶迴來的消息是,秦國已經亡了,始皇帝在徐福第二次出海後不久就死了,劉邦和項羽正在爭奪天下,天下大亂,大家惶恐無依,贏月帶著一行人晝伏夜出,直奔武陵山。

    術士留下的竹簡中,有一處世外之地,名叫白玉京,設置了禁製,一年後,曆盡千辛萬苦的幾百人終於來到了武陵山,找到了那片世外之地,山裏有一顆無比巨大的斷樹,那是曾經的神樹建木殘骸,依靠著斷樹建有一處草廬,草廬簡樸,竹簡很多,草廬的門前掛了個風鈴,風鈴上有塊木牌子,上麵刻著古老的篆字,白玉京。

    此處土地肥沃,桃花遍地,四季如春,贏月帶領著先秦遺民在此地駐紮,開墾了耕地,建造了房屋,幾百人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經曆了那麽多的艱難險阻,有片地方能棲身,活下來的人已經很滿意了,外麵戰火紛飛,在這裏打造一片世外樂園,未嚐不是一件好事,但這個地方有鬼,有怪獸,贏月從竹簡裏學了法術,滅了惡鬼,趕走了怪獸。

    秦朝已經亡了,甲士們卻依然效忠贏月,不稱他為王,而稱為聖主,希望贏月有朝一日能夠帶領他們重振大秦的輝煌,但是贏月卻不準備出山了,打算在這裏永遠的生活下去。

    就在大家以為可以平安度過一生,都認命了的時候,三年後的一天,草廬大火,等到大家去救的時候,贏月已經不在了,童男的頭領徐元胸口挨了一刀,九歲紅後來才知道,這個挨了一刀的徐元竟然是徐福的兒子。

    徐元手裏捏著白玉京的牌子,對趕來救火的人說,有妖物襲擊了贏月,害死了贏月心愛的女人,妖物逃跑,贏月追了上去,要殺死那個妖物報仇,贏月臨走的時候把白玉京的牌子留給了徐元,並讓他全權負責此地的所有事宜。

    贏月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迴來,徐元搬進了草廬,掌握了所有的權利,但是徐元身受重傷,在那個斷了的建木上麵,挖了個樹洞,把自己放在了樹洞裏,每日按照竹簡上記載的內容修煉養傷。

    雖然是世外之地白玉京,卻避免不了生老病死,有的人生病而死,魂魄卻無法離開這裏,這時候大家才知道,那顆斷掉的樹叫建木,傳說中可以通天的巨樹,此地之所以四季長春,就是因為建木的緣故。

    此處與世隔絕,自成一片小天地,人死之後,不入輪迴,魂魄還是在此地遊蕩,若是有人生了孩子,必然是在此死去的人投胎,並帶著前世的記憶。

    當九歲紅說到這裏的時候,我不由得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終於忍不住打斷她,問道:“生死輪迴都在一個地方,並且記憶不散,那……那也太嚇人了吧?”

    九歲紅也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苦笑道:“那是肯定啊,想想看,本來是你的朋友,突然成了你的兒子,而你死後,成為了你認識人的孩子,等你長大了,或許跟你年紀差不多大的同伴,是你那你難產死去的母親,等到你生孩子的時候,你的父親來投胎了……”

    “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人倫綱常不複存在,許多人都瘋了,直到這個時候,徐元才告訴大家,說贏月殿下吃了長生不老藥,並拋棄了大家,但他不會拋棄大家,他可以讓大家跟贏月一樣長生不老,但是需要要認他為主。”

    在恐怖和誘惑之下,大部分的人都拜倒在徐元的腳下,認他為主,也有不願意背叛贏月的,都被徐元給殺了,往後的歲月裏,徐元開始用竹簡上的法術來對抗生老病死,更主要的是,他需要有新人來到這裏供他修煉,驅策,他需要新鮮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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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就有了桃花源記,有了奪胎人,有了九歲紅肉身被封,魂魄離體,借屍還魂,有了恐怖遊戲……

    九歲紅的故事講到這裏戛然而止,剩下的她不說了,但是整個脈絡已經很清晰了,老秦就是贏月,至於當年發生的那些細節,九歲紅沒說,老秦為什麽失憶也沒有人知道,千年匆匆而過,白玉京仍然存在,徐元還活著,老秦長生不老。

    很顯然,老秦受了刺激,忘記了以前的種種,徐元奈何不了老秦,老秦因為失憶對他們也沒有威脅,問題是,都特媽過去兩千多年了,怎麽突然開始招惹老秦了呢?

    我問九歲紅:“那個……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們怎麽突然開始算計老秦了呢?”

    九水紅苦笑了下道:“因為建木生機已絕,當年徐元受傷太重,藏在建木裏養傷,原本是可以借建木留下的靈氣修補身體,可是他不敢真正的養傷,他怕被效忠贏月的人造反,加上事情太多,他不僅要傳授法術,還要學習法術,很費心的,所以打從進入建木的那個樹洞開始,他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兩千多年,他已經跟建木融為一體了,建木的靈氣已經枯竭,徐元堅持不住了。”

    “所以,徐元派我下山,是想要把要把聖主迎迴來,讓他留在世外桃源,照顧剩下不多的遺民,徐元快不行了,縱然有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但沒想到贏月殿下把以前的事情忘記的幹幹淨淨,隻能是讓他一點一點的想起來。”

    邏輯很圓滿,也很自洽,但我一點都不相信九歲紅後麵說的,前麵的故事可信度很高,後麵的就有待商榷了,真要是想找老秦迴來繼承世外桃源,直接找上門就行了,用得著出那麽多幺蛾子?何況這麽也個破地方,跟監牢一樣,有什麽好傳承下去的?

    我沉默了沉默,開口問了個我一直以來都沒想明白的事:“那個……九歲大姐,柳河村的事就是你們下的套,我不明白的是,那些村民怎麽突然就變成了秦始皇,趙高,徐福,劉邦,項羽了呢?你們用的是什麽法術?”

    九歲紅歎了口氣道:“當然是徐元的手段,我不知道那些竹簡裏麵都記載了些什麽,更不知道徐元是不是之前就會這些,但是徐元的法術很厲害,建木被毀的也並不徹底,這個世界也並非是死了就煙消雲散了,徐元跟我說活,天地之外,有個地方叫做歸墟,那裏是個儲存記憶的地方,是比陰曹地府更加神秘的世外之地,而他可以通過建木,神識到達歸墟,從中找到一些記憶,並放到普通人的身上。”

    我聽的愣住了,這麽神奇嗎?建木的作用真有那麽大?歸墟是什麽我知道,那是片神話傳說的地方,事物終結之地﹑歸宿。根據《列子》的說法,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最後都匯集到這無底之洞裏。但歸墟裏的水,並不因此而有一絲一毫的增減。

    既然徐元那麽牛逼了,為什麽不把老秦失去的記憶找迴來,直接安到老秦的腦子裏?我好奇問道:“那你們直接把老秦的記憶找迴來,安到他身上不就得了!還用得著費這麽大的勁嗎?”

    九歲紅苦笑了聲道:“徐元說,歸墟神秘莫測,人的神識進去後,有被留下的危險,消耗太大了,而且記憶是零碎的,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是那一段的記憶。”

    我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柳河村裏的人記憶都不在一個時間段,甚至不挨著,劉邦著急斬白蛇,秦始皇在巡視天下,而項羽都特媽烏江自刎了,可那裏還有孟薑女和許仙,白素貞呢,難道那些也是真實存在的?

    我有太多的疑問了,九歲紅卻不打算講下去了,站了起來,幽幽對我道:“你不是在找桃花源嗎,我帶你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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