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進到這個小飯店,男人就跟喝多了一樣趴在桌子上,連頭都不抬,現在不光抬起了頭,還轉過身來了,麵對著那桌男女,雖然是側麵,我也看清楚了男人的長相,四十多歲的年紀,穿著棕色的皮夾克,頭發很長時間沒剪過了,很長也很亂,胡子拉碴的挺滄桑,這就是個憔悴的中年大叔,沒什麽太稀奇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點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睛很大,雙眼爆皮的,熊貓一樣的眼睛。

    中年大叔要說講故事,那一對男女什麽都沒說,老頭卻精神了,道:“好啊,好啊,反正也沒事,聽聽你的故事。”

    我也很好奇中年大叔會講個什麽故事,耐心的等著,中年大叔端起旁邊的酒杯,喝了杯白酒,又點了跟煙,不緊不慢的道:“我是個冥車司機,在縣上的殯儀館工作,幹的是拉死人的活,祖上是幹白事的,做的是紮紙人和紙錢的買賣,所以會那麽幾下子散手。”

    “今天接了個活,龐閣村的一戶人家出殯,那戶家人家事挺多,早上就撤了靈棚,但是姐弟兩個因為老父親走的急,財產沒劃分好,打起來了,哎呀,打的那叫一個熱鬧,姐姐是個潑婦,趴在棺材上不讓拉走,一鬧騰就鬧騰到了下午,打的跟熱窯似的,我就隻能一直等著。”

    “下午四點多,才把老太太的棺材抬到了車上,送到火葬場燒了,忙活完天已經黑了,迴去已經沒車了,村子又遠,這家人出了點錢,讓我把他們送迴去,看在錢的份上,那就送一趟吧,把這家人送迴了村子,再迴殯儀館時間可就很晚了。”

    “晚了就黑著走,幹我們這一行的,倒是也不怕,開車上了路,下起了小雨,開到一半的時候,我看到前麵出了車禍,一輛拉貨的貨車翻到了路邊的溝裏,還撞到了一顆樹上,貨車的前擋風上,貼著幾張白色的冥錢,車裏的一男一女已經死了,死的很慘,腦漿子都撞出來了,奇異的是,在死去女人的身邊,有件紅色的女式衣服漂浮在駕駛室裏。”

    “碰到了車禍這種事,咱不能不管啊,我打了報警電話,告訴確切位置,準備開車離開,就在我踩了油門要走的時候,貨車駕駛室裏麵那件紅色衣服嗖的下鑽進我的車裏,可我車的窗戶都關著呢?

    我有點害怕了,迴頭朝車裏看,那件紅色的衣服又沒有了,我知道碰上了邪乎事,急忙開車往迴走。”

    “我車裏有個紙人,是沒賣出去的一個紙紮的童女,一直就在車裏放著,反正也占不了多大地方,開車走出去沒多遠,那個立著的紙人突然就倒下了,車子莫名其妙的熄火,可我今天剛加滿的油,怎麽還熄火了呢?”

    “我剛想下車去看看,卻從車窗看到外麵站著個男人,那男人像是剛撒完尿,一隻手還在提留褲子,一隻手裏拿著個強光電筒亂照,還對我的車招手,然後我的車門子就開了,我覺得那個男人有點眼熟,仔細一看,嚇的不輕,拿著電筒的男人就是之前我看到的,出車禍死去的那個男人。”

    “我急忙把車裏的念佛機摁開了,金剛咒的經文響起,車門子關上了,車也能發動了,我開車就走,雨卻是越下越大,車子還出了毛病,哼哼唧唧的老是要給我扔到路上。”

    “這時候我看到路邊有一家小酒店,可以吃飯,有熱水,還能睡覺,我就把車停到了這裏,說來也是奇怪,車裏的油進了院子就沒了,正正好好夠停到小飯店院子裏麵,我剛要下車,突然覺得不對,因為這趟路我來來迴迴的走了很多次,卻從來不記得有這麽一家小飯店。”

    “十幾年前路上的確是有各種各樣的小店,給過往的長途司機提供住宿,吃飯,現在基本絕跡了,因為這樣的小店裏麵,經常幹一些違法的事,所以沒少整頓,路邊的小飯店已經很少見了,也不能說沒有,但是這條路上沒有,起碼我沒見到過這家小飯店。”

    “我想加點油就走,敲了敲門,出來了個老頭帶著個小夥子,我問他們有沒有油,老頭告訴我說,油得明天才能到,讓我進去歇歇腳,我就進去點了兩個菜,一瓶酒,但我發現,這家的菜不能吃,酒更不能喝,因為裏麵有東西,所以我就裝模作樣的趴在了桌子上,假裝很困,但我是個酒蒙子,十分愛喝酒,懷裏隨時帶著酒壺,我偷摸的把酒給換了。”

    “剛換完酒,外麵傳來的大車的聲音,一男一女把車停在了外麵,敲門進屋,我發現這對男女正是出了車禍的那對男女,可是這對男女跟活人一樣的有說有笑,還點了酒菜,我很害怕,不敢起身,過了沒多久進來了一個小哥,接著我就聽到了男人講的故事。”

    滄桑大叔講完他的故事,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那對男女。

    故事講到這裏,矛盾已經出現了,先是那對男女說開冥車的不是好人,是靈異事件,緊接著滄桑大叔指明了那對男女是鬼,其實他們講的是一個故事,問題是,誰的話是真的?

    哥們偷摸的掏出了勾魂令牌,特媽的,小酒店裏就沒有一個正常玩意,我沒想出手,但必須要防備一下,更重要的是,我不相信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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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著大雨的午夜,湊巧碰到這麽一家小酒店,裏麵各種不是人的玩意給我講聊齋,老秦最後出現的地點也在附近,不知道這個小飯店是針對老秦的還是針對我的,但一定脫不了關係,我必須要穩住,因為屋子裏還有一個穿著黑色衝鋒衣,戴口罩的女人。

    矛盾到了這一步,就應該動手了吧?我穩住了沒動,讓我沒想到的是,那對男女更加穩得住,誰也沒動,甚至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個滄桑大叔,滄桑大叔也看著那對男女,對上眼了。

    櫃台後麵的老頭沒有說話,反而眯起了眼睛。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陰冷和詭異,隻有廚房那邊產來炒菜的聲音,過了有那麽一分鍾,那對男女中的女人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開小巴的,我看到你了,你不是個好人,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滄桑大叔笑了,竟然笑的還挺特媽好看,有兩個酒窩,語氣卻陰森然的道:“你們已經死了,既然死了,就應該好好的去死,出來嚇唬人就不對了。”

    女的怒道:“你才死了呢?真晦氣,大晚上的碰到你這麽個神經病,你說你是開冥車的,有誰見過大晚上開冥車在路上晃蕩的,我看你才像是一個死人。”

    滄桑大叔嘴角咧了咧道:“我的車還在,你們的車呢?往外麵看看,你的車還在不在了?”

    滄桑大叔話音剛落,哢嚓一道驚雷顯現,把天地間映射的分外明亮,我朝窗外看去,就見停在院子右邊的那輛貨車,無影無蹤,倒是那輛小巴還停在原來的地方,小巴當中,隱約坐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人,臉色慘白……

    驚雷一閃而過,隨即天地間又恢複了原來的黑暗模樣,雨依舊在下,風也越來越大,但是那道驚雷過後,透過屋子裏昏暗的燈光,我突然發現,那輛貨車竟然又出現了,仍然是停在原來的地方。

    女人朝外麵看了一眼,對滄桑大叔喊道:“我們的車還在啊。”

    滄桑大叔笑了笑:“塵歸塵,土歸土,你們還挺執著,在向窗外看看。”

    哢嚓一聲雷響,電光之下,男女朝窗外看去,我也朝窗外看去,就見窗外已經沒有了院子,也看不到馬路了,我們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墳圈子,密密麻麻的墳頭閃現,在這些墳頭前麵,沒有一塊墓碑,全都是各種各樣的車牌子。

    滄桑大叔笑道:“仔細看看,有沒有你們的車牌子?”

    那一對男女突然站了起來,屋子裏麵那個昏暗的燈泡嗤嗤啦啦……的閃爍不停,有點電量不足,或是燈泡壽命到了那麽個勁頭,映射的屋子裏忽明忽暗,開冥車的滄桑大叔也站了起來,隨手抓過了桌子上的酒瓶子。

    啪!燈泡在滄桑大叔站起來後的瞬間,碎裂開來,小飯店裏頓時陰風陣陣,還沒等有變化,櫃台那邊突然亮起了一絲光亮,就見那老頭點燃了一根白蠟燭放在了櫃台上。

    白蠟燭的光芒一亮起,立刻逼退了屋子裏麵的陰氣森森,蠟燭光芒下的那張老臉充滿了詭異,陰森,且滲人的笑容,他輕輕道:“你們的故事都很精彩,其實,我也有一個很精彩的故事,既然你們都講了,也該聽聽我的故事了,都坐下,都坐下,外麵風大雨大的,你們那也去不了。”

    雨夜風雨大,飯店講聊齋,我是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反正暫時沒有針對我,指向我,我必須要穩住,那就聽聽唄,反正也出不去,我從懷裏掏出根煙來,輕輕點著,看著那老頭,那老頭神情詭異,稍微沉默了下,看著屋子裏的幾個人問道:“你們覺得我多大歲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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