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隻有特定的眼睛才能看到。因為人的眼睛並不是無差別地看著這個世界的,人的心中裝著一個關於世界的範本,人總是要依照心中這個範本來看待世界的。一個人的自由意誌愈加覺醒,一個人心中的這個範本就愈加清晰。人們就是被心中的這個範本所指引,而在恰當的時候發現恰當的機會,從而成就人生;也是被心中這個範本所指引,在人生麵臨關鍵抉擇的時候,一個人總是看似偶然地做出無數相同和相似的決定。而且一個自由的人,不僅僅會按照這個範本行事,更能夠修改這個範本,從而改變自己命運的走向。

    冥界的歎息之牆,就是這樣一種東西,隻有擁有自由意誌的人,才能夠看到它,才能夠看到被封印在裏麵的無數自由靈魂。擁有自由靈魂的人,他們生前的一切舉動隻有他們的同類能夠明白,因此在這些擁有自由靈魂的人死後,也隻有他們的同類才能一眼就認出他們的靈魂是多麽的寶貴。

    柯若思手中的那瓶紅色液體,是撒旦用地獄火燃燒無數靈魂,所提煉而出的一些靈魂精華。這些靈魂雖然沒有自由靈魂可貴,但是每一個靈魂都是獨特的,那怕是平庸的靈魂也是如此。因此被撒旦所提煉而出的那些靈魂精華,也帶有了如同自由靈魂一般的一些特性。因此在撒旦和其他人的手中,這瓶液體是冰冷的,但是在柯若思和其他擁有自由意誌的人手中,這瓶液體是溫暖甚至滾燙的。

    “一命換一命,是冥界無法改變的一個法則。這瓶紅色液體真得能夠幫助我救下珍妮嗎?可是這瓶紅色液體怎麽也不像是擁有生命的樣子。”柯若思將那瓶紅色液體最後仔細端詳了一下,就放迴了空間口袋裏麵。柯若思從這瓶紅色液體中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但是那瓶紅色液體所散發而出的溫暖氣息卻是讓人如此舒服。

    “也許這瓶紅色液體真得有奇效吧。還是到了那片花的海洋,再好好問一下路西法吧。”柯若思想定之後,就繼續劃著小船向冥海的出口駛去。在冥海之中,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一個人在命運中該走的路程,決定了這個人要在冥海之中走上多久。柯若思無法迴避這一切,無法在任何人的幫助下少走一步,因為這是命運所決定的,也是改寫命運所必須的。

    很快柯若思就離開了那片漆黑的海域,而來到一片沒有任何遮蔽物的海域,在海域的前方不遠處,一條細細的岸就在柯若的眼前。但是來到這裏的柯若思,卻將小舟給停了下來。

    “剛剛根本就看不到岸邊的,為什麽現在一下子就能看到了岸邊呢?如果我向那裏駛去,真得就能離開冥海嗎?”柯若思說著迴頭望去,他剛剛從那片漆黑的海域走了出來,但是當他迴頭的時候,已經完全沒有那片漆黑海域的任何影子了。

    柯若思嚐試著向前將小舟劃去,向著眼前的岸邊駛去,但是過了好久岸邊依舊在遠方不遠處,沒有任何改變的意思。柯若思又試著將小舟向後劃去,並仔細注視著不遠處的岸邊,結果岸邊離他的距離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改變。

    “岸邊就在眼前,但是為什麽我怎麽也走不出去呢?”柯若思想不通,便四處環視著,想要找到一些其他的參照物,好確定自己現在的方位。但是別說海麵上什麽也沒有,就是海麵下麵依舊什麽也沒有。

    沒有迷霧,也沒有那些黑暗和恐怖的“真實”,隻有一個清晰但是無論如何也到達不了的彼岸,這片海域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柯若思迴憶著他自從進入冥海以來的一切經曆。除了和冥王衛隊進行戰鬥的事情之外,柯若思先是看到了那些主動融合在一切的相同的記憶碎片,然後便在幻境中看到了塞克瑞斯和喬安娜;在離開幻境之中,柯若思就來到了那片“真實”的海洋,還看遇到了那個沒有眼睛,卻能洞察冥海中一切的老人。正是因為柯若思從幻境中走出,才能夠來到那片“真實”的海洋;也正是因為幫助那個老人解脫,才在那個老人的幫助之下來到這片能夠看到彼岸的海洋。那麽,在這片一覽無遺的海域,到底又有什麽柯若思沒有看到的東西呢?

    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柯若思歎了一口氣自語道:“也許這就是人生的追求吧,在一開始的時候,總是為了那個最後的目標而努力,總是盯著最後的那個目標,生怕一看不到,就會永遠也無法將它給達成。但是無論付出了多少努力,那個目標就是無法達成,總是離著自己不近又不遠。榮耀、勝利、榮華,這就是一雙眼睛一開始就看到的東西,但是盯著榮耀、盯著勝利、盯著榮華的人,又有多少人最終實現了它們呢?終於有一天,命運走到了懸崖邊上,真實的土地也要走到盡頭了。是放棄掉這一切,從而放棄掉過去的一切?還是走向虛空的土地,從而墜落懸崖,以換迴其他人的一聲歎息呢?這兩種命運都不是我的選擇。”

    柯若思長期在懸崖邊上行走,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在維希女神的教導之下,柯若思能夠清楚地認識什麽是真實,什麽又是虛假,因此他一直沒有墜落懸崖之中。終於有一天,柯若思看到了,榮耀的背後是無數的付出、勝利的背後是鮮血和淚水、榮華的背後是死亡和凋零。一切光明的背後,總是有黑暗與之伴隨,也正是因為黑暗的襯托,光明才會那樣耀眼和明目。

    柯若思想清楚之後,便不再將目光緊緊盯著不遠處的彼岸了,而是將眼睛給閉上,輕輕滑動著小船,讓它移動著。結果神奇的事情發生了,在柯若思將小船滑動的時候,他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彼岸。隨著“咚”的一聲響,柯若思的小舟終於觸碰到了冥海的對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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