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


    殞凰神山。


    傳說在漫長歲月以前,曾有一隻形似鳳凰的神異生靈從天而降,身燃烈火,就殞命在這座山的山巔。


    從那以後,這座山附近的人將它稱為殞凰神山,世世代代都堅持在特定的日子舉辦節日,登山祈福。


    今年是極其不一樣的一年。


    還有十八天才會舉辦節日,可這神山附近卻聚滿了人。


    那些原住民部落統計過,他們發現,今年參加的人可能會是往年的十幾倍之多。


    那些部落的族長、族老還有祭司全都覺得這不是好事。


    但他們各自部落的族人大多都會為此而高興,因為那些外來者確實是為他們帶來了豐厚的財富。


    即便大多數外來者都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也會有部分外來者想體驗這裏的風土人情。


    對此,原住民部落的掌權者全都極為無奈。他們也想過阻止這些外來者,避免某些事情發生。


    可惜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阻止外來者的實力。


    好在外來者一直極為低調,他們也就順水推舟,製定頒布一些與外來者相處的法令,維係這種局麵。


    梧桐落。


    各大部落聯合建造的酒樓。


    本來,殞凰神山附近就連城鎮之類的建築群落都沒有。但為了照顧外來者,這些部落還是選擇妥協。


    他們不僅建造了這座酒樓,更是特地派人學習人族通用的禮儀,為這酒樓取了一個極為文雅的名字。


    如今,以這座酒樓為中心,這方圓十幾裏的範圍內已形成城鎮的雛形。


    此時此刻。


    酒樓之內,人聲鼎沸。


    吸——


    一個黑衣男子坐在角落裏靜靜品酒。他衣著華貴,氣質頹然,一頭黑發,臉色很蒼白,滿嘴胡茬。


    離他不遠的那張桌子圍著坐滿了人,那是一群黑衣男子,同他一樣安靜,卻遠遠沒有他那麽頹然。


    吱呀——


    其中一人離座來到這男子身邊:


    “隊長,我們何時動身?”


    他低聲發問,聲音中盡是敬意。


    “不急。”


    黑衣男子淡然一笑,目露醉意。


    “是。”


    那人默默點頭,飛速迴到原位。


    嘖——


    氣質頹然的男子微微昂頭又灌下一杯酒,目光也因此而更加迷離,給人一種強烈的醉意。


    他確實是有些醉了,這酒樓的酒都是那些原住民釀造的,它們蘊有殞凰神山獨有的烈勁。


    即便是禦獸師也很難抵禦它。


    但這黑衣男子一直都很清醒。


    他從沒忘記自己的任務——


    “尋找傳說中的神話傳承。”


    “與那些部落建立商業聯係。”


    “記錄一路見聞,帶給雇主。”


    在過去的這些年裏,他的生活一直是這樣。他習慣了這種四處奔波的玩命生活,並將其視為修行。


    他正是甄阿真,一個來自西北的流浪者,昔日鳴泣小隊的成員,如今被洛家公子雇傭的死士之一。


    當初,離開鳴泣小隊後,他毅然接受洛玉衡的邀請成為死士,最終通過一次次執行任務脫穎而出。


    洛家那些老人很看重他,不止一次提出想與他簽訂永久契約,承諾會給他極度豐厚的報酬和待遇。


    但他終是拒絕了。


    最後一次會談後,他與洛家老人約定,以十七年為限。十七年內,他將會是洛家最為優秀的死士。


    待這十七年的期限一過,他就會離開洛家,恢複自由並開啟那條獨屬於他自己的殺道禦獸師之路。


    現如今,他所在的這支小隊一共有二十三人,人人皆修殺道,既是優秀的暗殺者又是純粹的死士。


    而在過去那三千多年裏,他為洛家收集的情報也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讓洛家因決策一再壯大。


    如今的洛家,綜合實力已經能堪比一般的古道統。


    而相比於真正的古道統,洛家現在隻缺一位道主。


    這恰恰就是洛家晉升路上最大的一道坎兒,神話傳承,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無上機緣。


    相比於其他地方,中域是福地最多的地方,出現神話傳承的可能性也要遠超其他地方。


    故而,洛家毫不猶豫地派出這些培養多年的精銳。


    那些掌權的老人不為別的,隻為家族能登臨巔峰。


    “唿——”


    想起這些事,阿真不由得發出一聲極沉重的喘息。他很累,他有些厭倦這奔波的日子。


    但那十七年之約也才剛開始,作為一個具有契約精神的人,他是不會輕易背信棄義的。


    其實他也清楚,洛家的老人絕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他要走,他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現在就撕破臉還是為時過早。


    “咳——咳咳——”


    酒已盡,他習慣性地咳嗽幾聲。


    等甄阿真再睜開雙眼的時候,他的眼中就隻剩下一片平靜。


    很快,他在旁邊那一桌人的注視下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


    那一桌人見隊長這樣也都沒有言語,隻是沉默著跟上腳步。


    這二十多人的行為確實是有些怪異,不過,酒樓中的其他人並不會刻意去關注他們。


    隻因來這座酒樓的人大多都是外來者,若是一定要以行為異常作為監視別人的標準。


    那……那些監視者們也看不過來。


    走在街上。


    本來,甄阿真還在思索到底該怎樣去找尋神話傳承。


    可就在這時候,街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前望。


    光。


    他們看到了光。


    璀璨至極的光!


    它連通了天地,是自眾人眼前這座神山最深處爆發,本色黑白,散發著磅礴至極的大道氣息。


    “這——”


    “這……到底……是什麽?”


    “神話傳承!”


    “這一定就是神話傳承了!”


    人們激動的大吼,不少人更是在這陣嘩然之聲響起之際衝天而起,召喚禦獸,直衝那道黑白光柱飛去。


    霎時間,本來已在漸漸成型的城鎮頃刻混亂,所有的外來者紛紛褪去偽裝,一心隻想奪得眼前這機緣。


    “隊長。”


    死士小隊的人一起發聲,紛紛將目光投注在甄阿真身上。


    他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但他們更願意遵從隊長的命令。


    甄阿真不語,始終沉默。


    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異象,震驚於這異象給自己的熟悉感。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異象,按理來說不該感到絲毫熟悉。


    可是——


    甄阿真的目光愈加地清澈。


    他和別人完全不同。


    從眼前這道光柱裏,他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威懾感。而這,是其他所有異象都無法給他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他一度恍惚,而在恍惚中,他終於想起了一個人,一個被很多人認定為是已死之人的人。


    “難道是……他?”


    甄阿真仍然不語,眼中的清澈卻是漸漸地轉化為震撼。


    同一時刻,神山之巔,黑白光柱深處也有新異象顯化。


    第一批外來者趕到時,隻看見一道道人影從裏麵走出。


    那是一群披甲者,他們身著黑晶骨甲,手執白晶骨矛,就連頭盔上都覆蓋著麵具,可謂是武裝到極致。


    等這群披甲者全部出來以後,最後出現的則是兩個女子,她們中一個人身著黑衣,另一個人身著白衣。


    兩個人,一人似魔一人似神。


    “這……這這這……”


    這樣的情景著實是看呆了那些外來者,令他們感到茫然無措。他們隻覺得,事情和他們想的完全不同。


    但很快,他們就被那兩個女子牽著的小娃娃吸引。那小娃娃約莫五六歲的年紀,白發黑衣,氣息不凡。


    “姐姐。”


    他怯生生地唿喚一聲。


    “哎。”


    兩個女子同時迴應他,皆是麵帶微笑。她們望向他時更是露出滿眼地寵溺,完全不像是什麽強橫生靈。


    嗡!


    奇異的嗡鳴聲響起,隨著它一同出現的卻是一整座骸骨巨殿,以及一隻隻披掛著陳舊甲胄的骷髏巨鳥。


    “久違了,靈荒。”


    兩個女子同時開口。


    可她們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是使得在場所有外來者麵色大變,每個人都汗流浹背,心生莫名恐懼。


    他們看不透那兩個女子。


    但他們能夠看透那些披甲者。


    那竟是千百位道徒境禦獸師!


    “我們將重現帝庭的榮光!”


    “我們將重現帝庭的榮光!”


    那些披甲者開始大吼。


    他們聲震天地,他們威懾眾生。


    在眾多生靈驚懼的目光中,如魔如神的兩位女子再度同時開口,似是宣告一樣輕聲說道:


    “從此以後——”


    “這裏,屬於帝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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