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現在,王長生就是冰原之主。


    在他的掌控之下,滔天的巨浪吞沒了整片冰原,進而吞沒了一切。


    那些企圖襲殺趙扶搖的人,現在隻能抱頭鼠竄。


    此刻,這些人隻想遠離這裏。


    在這些人看來,這座冰原就像是活轉過來一樣。


    它像是一個生靈,更像是獨屬於王長生的兵器。


    在王長生沒有出現以前,它很尋常,沒有發生任何異變。


    在王長生出現以後,它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戰之初,那些人隻需要躲避能凍結一切的巨浪冰流就行了。


    那個時候,他們還能伺機而動,尋找王長生的破綻發動反攻。


    到了後來,王長生對水之大道的造詣似乎是更上一層樓。


    能被王長生驅使的東西,也不隻是那些冰流巨浪。


    現在,這座冰原上的一切事物都在與他們為敵。


    哪怕是天穹中的一片落雪,也會在飄落之際劃傷他們的皮膚。


    “吼——”


    獸吼之聲連綿不絕,很是淒厲。


    那些人的禦獸也要瘋了。


    作為禦獸,它們絕對足夠忠誠。


    無論是進攻還是撤退,任何時候它們都不會拋下主人不管。


    可它們是獸,而非人。


    作為獸族,它們天生就比人族更親和天地大道。


    這種親和力,也是一種無比敏銳的感知力。


    黑旗在手,王長生可以把他自己的道意融入這片天地。


    這些人的禦獸一感知這天地,自然會對自己的主人心生困惑。


    在它們看來,它們的主人就是要和這片天地為敵。


    生靈,怎能敵的過天地?


    “嘶——”


    “嗷——”


    王長生身邊,一龜一蛇似乎是受到他道意的影響,發出嘶鳴。


    天命小玄龜被漆黑光華籠罩,化為一枚光繭。


    隨著時間的流逝,光繭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膨脹。


    光繭之內,天命小玄龜的體型有了恐怖的變化。


    它的皮膚、血肉、經絡,還有骨骼,這一切組織都在瘋狂生長。


    它在進化。


    於它而言,也許,這注定會是一次讓它躍遷種族的進化。


    而與它一同進化的,還有那條白色蛟蛇。


    白色蛟蛇口銜藍珠。


    在它的身體表麵,藍色的光華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


    它的蛻變,遠沒有天命小玄龜那樣聲勢浩大。


    不過,它這次進化和天命小玄龜的進化其實是一樣的。


    隻是因為種族不同,所以進化時的表現方式也存在不同。


    與此同時,巨浪不再蔓延。


    遠方的戰場上,被王長生操縱的冰流凍結了最後一批來犯之人。


    然後,它停在這座冰原上,緩緩歸於平靜,形成一幕奇異之景。


    “唿——”


    王長生長唿一口氣。


    豆子大的汗珠,自他的臉頰之上悄然滑落。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那麵神秘的黑旗是失落遺寶,是他在逐鹿之野中偶然得到的東西。


    然而,寶物雖好,用的多了,也會把自身的力量揮霍一空。


    黑與藍。


    因為禦獸的進化,兩種代表水之大道的光華環繞著他。


    漸漸地,它們竟然開始交融,仿佛是要進行一次完美無缺的融合。


    “唿——哈——”


    王長生的唿吸聲開始變得急促。


    禦獸進化,反饋給他不少力量。


    他被這力量影響,正被一股強烈的困意所裹挾。


    活了這麽多年,他還從未像現在這樣困倦過。


    嘎吱——


    王長生咬著牙,雙目赤紅。


    他還不想睡,他覺得他自己現在絕對不能睡。


    可惜,這種出自本源的本能不是他能控製的。


    禦獸的進化,注定會給他帶來無窮的好處。


    唯有徹底的大睡一場,他才能將這些好處盡數接受。


    咚咚、咚咚、咚咚——


    在距離王長生不遠的地方,一陣心跳聲傳來。


    這心跳聲極為強健,乍一聽像是雷鳴,更似天神的咆哮。


    哢哢哢哢——


    下一刻,凍結趙扶搖的寒冰盡數破碎,於頃刻之間完全消融。


    寒風起,把他身上那件漆黑羽衣吹得獵獵作響。


    他抬起手,理了理淩亂的發絲。


    一簇血炎在他的指尖衍生,凝為一株業火紅蓮。


    它隨風遠去,落在了他身後那片青黑寒冰之上。


    哢——


    砰!


    青黑巨獅九頭齊動,隻是微微一擺,就從冰封狀態脫困。


    它昂著頭,本想隨心怒吼。


    可一瞥見不遠處沉睡的人,它又將頭垂下,默默地凝望趙扶搖。


    趙扶搖正一動不動。


    他立身在原地,感受著自己身上的變化。


    一場苦修,那股磅礴的生機已經被他完全煉化。


    但……在煉化的過程中,他也有一些別樣收獲。


    這收獲就是那些生靈的道意。


    逐鹿之野隻是一個秘境,進入到這裏的生靈都會獲得第二次生命。


    若是在逐鹿之野死亡,隻會迴到現實世界,並不會真正死亡。


    但無論是人,還是獸,在死亡時都會真切地擁有真實的感覺。


    那些試煉者,趙扶搖既是擊敗了他們,也是殺了他們。


    同他們一起經常死亡的,還有他們自己的禦獸。


    這些人留給趙扶搖的,不止是生機,還有自己一生的道意,以及自己禦獸的獸靈。


    人、獸。


    這些道意,趙扶搖至今都沒能完全消化。


    一來它們數量驚人,二來它們質量不同,有優有劣,有好有壞。


    一感受到那些道意,趙扶搖就覺得自己仿佛能看到別人的一生。


    突然,他的嘴角淌出鮮血。


    強烈的痛感,一下子就把趙扶搖拉迴到現實之中。


    他朗聲一笑,暢快道:


    “嗬嗬哈哈哈——”


    “世間真是英傑無數。”


    “諸位,既然你們早已對我留下暗手,此刻又何必藏頭露尾?”


    “大家都是心道禦獸師,你們真當我是瞎子,看不見你們嗎?”


    說罷,趙扶搖不再掩飾實力。


    墨黑、黑金、青黑。


    大雀、小鼠、巨獅。


    三道獸紋圖騰,從左到右,依次在他身後顯化而出。


    鏘!


    劍器出鞘之聲響起,他的雙手旁都有鎏金神紋衍生。


    神紋染血,散發出一道波動。


    在這道波動蕩漾開來的瞬間,十個人立刻就現出原形。


    趙扶搖目光幽邃。


    這十個人極不簡單。


    他們的氣息很是接近,想必是真正的組合,而非孤家寡人。


    “殺!”


    下一刻,十個人亮出樣式完全一致的銀色長刀殺向趙扶搖。


    他們沒有任何要跟趙扶搖廢話的意思,隻是想要將他抹殺。


    在他們亮出長刀的一瞬間,銀色輕鎧就覆蓋了他們的軀體。


    銀色的符文顯化,自這些符文之中衝出十個銀色光團。


    雪,悄然而落。


    當那場在這座冰原的邊緣地帶,兩個女子悄然而至。


    “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朋友?”


    遙遙一望,東皇雪有些訝然。


    她沒想到,蘇卿說的人竟然會是趙扶搖。


    然而當她想再三確認,開口去問蘇卿時。


    她得到的答複,卻是蘇卿一臉堅定,連連點頭。


    “雪兒姐姐,你都答應我了,可不能反悔啊。”


    見東皇雪這樣,蘇卿有點慌亂。


    她挽住東皇雪的胳膊,抬手指向遠方,擔憂地說道:


    “你看,那可是琥珀鏡靈。”


    “它們是靈族變種荒獸,天生就通曉著空間大道和變化大道。”


    “它們還能複製主人的一切,再加上自身天賦,已經足夠可怕了。”


    “這十個人有這樣的禦獸,修的又是心道,我擔心——”


    “好了,放心。”


    東皇雪無奈歎息。


    她握緊蘇卿的手,麵色複雜。


    幫?


    那個人真的需要她的幫助嗎?


    在銘石測試時,她可是清晰地從這個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意誌。


    這股意誌,絲毫不弱於她族中那位與神話傳承有關的無上存在。


    從注意到趙扶搖的那一刻起,她就將這個人當成她自己的同類。


    “你喜歡他?”


    沉默片刻,東皇雪還是開口了。


    在她看來,趙扶搖太過神秘,摯友蘇卿又對他癡迷至此。


    她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既是為蘇卿著想,還是應該問清楚。


    “不是喜歡。”


    蘇卿笑著搖頭。


    下一刻,蘇卿默默抬起手。


    東皇雪注意到,蘇卿的手上有兩枚截然不同的紋印。


    第一道紋印是特殊的彼岸花。


    東皇雪認識它,知道它是永恆雙生之花,也知道那株花的作用。


    第二道紋印,與九色鹿有關。


    這紋印東皇雪也認識,她知道神鹿節,也知道花船的傳說。


    “卿兒,你——”


    東皇雪麵露驚色,欲言又止。


    蘇卿和趙扶搖……


    她原以為這是無知少女喜歡上危險男子的悲慘故事。


    沒想到,真相竟是這樣,這兩個人居然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作為神話家族的傳承者,注定輝煌一世的絕頂天驕。


    出於理智,她很想勸勸蘇卿。


    但她也是女人,更是真正了解蘇卿的摯友。


    她很清楚,注定短命的蘇卿到底在追求什麽。


    “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再開口時,東皇雪隻是笑笑。


    她擊敗一眾天驕的那招落雪,是由離火道意化成的火焰。


    那神通,就是她小時候在蘇卿的身上明悟到的。


    她仍然記得……那天,蘇卿說想看看南境的雪。


    但南境從來都隻有雨,從未有過任何一片飄雪落下。


    她讓蘇卿看了一場雪。


    創造神通時,她以為一切都隻是偶然,是心血來潮。


    後來迴到族中,接受傳承。


    隨著修為的提升,她漸漸有了別的感悟,漸漸明悟了命緣之道。


    她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一樣東西而活的。


    這樣東西可以是一片雪花,也可以是一個人。


    命。


    緣。


    很少有人會以此為道,也很少有人會相信這居然可以是道。


    蘇卿,是個等雪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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