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雙方才正式大規模白刃相接。


    金軍士兵拔出刀,一個個如狼似虎一般揮動武器。


    刀子砍進人的骨頭裏,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凡是靠近的人,在短時間內都被金軍以雷霆手段殺掉。


    他們就像一個個披著鐵甲的殺人惡魔,冷冷地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張思政看見自己一個又一個的戰友倒在血泊裏,他臉色平靜,沒有痛苦,隻有釋懷。


    他也中了兩箭,但是他沒有停下來。


    他突然又迴憶起靖康元年。


    那一年太原府告急,種師中和姚古兩路大軍支援太原,他張思政,還有張孝純之子張灝,以及解潛,三路北上。


    五路援軍幾乎全軍覆沒。


    無數人慘死金人屠刀之下。


    河北、河東之地在顫抖、泣血。


    天下悲憤。


    民眾對金人恨之入骨,無不盼望王師北上。


    在周圍人的掩護下,張思政提刀用力朝最前麵一個金軍捅去,捅在那個金軍胸甲上,沒有捅穿。


    在那個金軍的刀砍過來之前,他快速換了個位置,這次捅的是眼睛。


    刀子捅穿眼窩,與骨骼摩擦,發出尖銳的聲音。


    那個金軍士兵還來不及參見,張思政將刀柄用力往下一壓,刀子從眼窩撕下來,撕得那個金軍士兵麵部血肉飛濺。


    旁邊一個金軍士兵一刀砍在張思政的肩膀上,這一刀竟然直接砍得沒入進去。


    張思政悶哼一聲,麵色平靜地拔迴刀,一刀再捅在那個士兵的眼窩處。


    但這一次,他握刀的那一隻手來不及收迴來了,被一個金軍一刀砍斷,頓時鮮血如注。


    張思政卻沒有停留,他依然神色平靜,整個人朝砍他的那個金軍撲過去。


    對方再一刀砍向他的脖子,但他的身體移動得很快,隻砍中了肩膀。


    張思政將對方撲倒,然後以僅剩的一隻手,用最後的力氣朝對方的臉砸去:“去死吧!”


    當他一拳將對方砸得鮮血迸濺的時候,他的身體也被人捅穿。


    但他卻露出了笑容,因為他看到了金軍臉上的恐懼了。


    張思政死了,但更多的人來了。


    沒有人退!


    後麵的人則快速衝撞上來,直接用身體撞在金軍的刀上,形成衝擊力,將金軍撞倒。


    人群仿佛狂潮。


    隨後一個又一個接著衝上來,將金軍最前麵那一排衝擊崩塌。


    緊接著,側麵那條街也衝出來人群,他們出現在金軍後麵,朝金軍衝過去。


    一開始,金軍還非常有信心。


    他們認為隻要狠狠殺一波,這些民眾就會嚇破膽然後逃竄走。


    但他們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人群快速擠滿街道的每一寸空間,金軍的軍陣在短時間內被擠得崩塌,鐵錘、秤砣、砍刀砸在金軍的鐵甲上,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慘叫聲撕心裂肺,骨頭像木柴一樣被砍斷。


    民眾一個又一個倒下。


    然而,這批兩百人的金軍幾乎是被淹沒了,被憤怒的人群淹沒!


    這些金軍被人砸出肉泥,血漿和碎肉在雪地裏癱成一大片。


    不過,很快更多的金軍出動了。


    他們身披鐵甲,手持弩箭,長槍,組成堅固的軍陣,開始對城內展開最血腥的鎮壓。


    隨著時間的推移,完顏胡甲帶著更多的人衝出來,一支又一支金軍出現在街頭,開始在大街上屠殺。


    他們就像一片片絞肉機,所過之處,殘肢斷體,血肉橫飛。


    人群在一次又一次的衝擊下崩潰,又重組,又崩潰……


    太原城街頭已經是屍橫遍野。


    金軍的鐵甲都被鮮血徹底染紅。


    雙方在近距離殘忍對峙之後,終於,不少地方的民眾擋不住了,開始成片的崩潰。


    平民在披著鐵甲的精銳部隊麵前,戰鬥力確實存在著難以愉越的鴻溝。


    不過,暴亂卻在快速傳遍整座城。


    金軍根本不可能短時間內撲滅所有暴亂,而且城頭的金軍還麵臨著宋軍的攻城。


    可以說,現在所有的金軍都繃得緊緊的,每一個金軍士兵都被調出來。


    消息不斷傳到張孝純那裏,張孝純心頭不由得沉重。


    他甚至在知府衙門內都聞到了寒風中飄蕩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外麵已經死了多少人了,但他知道,僅僅憑著民眾,是不可能戰勝如狼似虎的金軍的。


    民眾之勇,畢竟是一時之勇。


    他們缺乏正規軍的組織力和紀律性,更沒有正規軍那樣的軍備。


    當人群情緒高漲的時候,他們便快速站出來,但是一旦出現潰敗,他們也快速潰敗。


    這也是自古以來,農民起義很難成氣候的主要原因。


    張孝純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金軍的糧倉情況,這關乎到正常戰局。


    隻要糧食被燒掉,金軍可能會全部交代在太原府。


    下午的時候,王深才帶著人殺到城西,出現在城隍廟附近。


    因為城中爆發了大規模的動亂,金軍根本不可能派更多的人來城西的城隍廟一帶。


    這裏駐守的金軍有五百人,全部是精銳中的精銳,就是一個人可以殺十個的那種,且一律披甲、持長槍。


    然而,跟隨王深前來的民眾更多。


    他們快速朝金軍的糧倉衝去,迅速淹沒了糧倉。


    下午的時候,消息傳到了完顏胡甲那裏:“報!上官,城東的動亂已經被鎮壓!”


    “報!南城的動亂被鎮壓!”


    “報!城北的動亂被鎮壓!”


    完顏胡甲說道:“宋軍呢,宋軍攻上來了嗎?”


    “宋軍幾次爬上城頭被殺迴去了!”


    完顏胡甲哈哈大笑起來:“我就說,屁民也敢猖狂!傳我命令,先殺一批人,殺一天一夜!”


    兀立沒說道:“上官,殺太多人會不會對我們不利,到時候誰來幫我們搬運糧食?”


    完顏胡甲說道:“這些屁民算什麽人?殺了再從南邊俘虜一批過來,或者從真定押一批過來,殺到他們老實為止!”


    “對!殺到他們老實為止!殺到他們不敢吭聲為止!”


    金軍的將領們一個個大喜。


    這時,下麵的消息又傳來了:“不好了!不好了!”


    完顏胡甲怒斥道:“何事慌慌張張!”


    “報!糧倉著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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