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皇帝卻沒那麽多感想。


    他隻想為難言十安,想再看他長出一身紅斑。


    “且不論你這身份的真假,朕很好奇,你想做言十安還是計安?”看他張口欲答,皇帝笑得惡意:“朕好心提醒你一句,想好了再答為好。你若說要做計安,朕不一定會認,可你若說要做言十安,朕說不定就滿足了。”


    計安卻仍是迴得毫不猶豫:“臣想做言十安。”


    “哦?為何?”


    “對臣來說,言十安擁有的一切都憑自己得來,實實在在,臣無論何時都能心安理得。而計安,對臣來說太過陌生。就算他生而尊貴,擁有許多言十安不能擁有的東西,可那些是來自他人賦予,而非經過自己努力,臣會覺得太輕,太虛。”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皇帝往前傾身,饒有趣味的看著他:“若你仍是這麽說,朕便不再追究此事,仍讓你做言十安如何?”


    “皇上,雁過留痕。”計安始終思維敏捷,不被帶偏:“便是臣想做言十安,今後也隻能做計安了。”


    “做計安,哈哈哈!真是可笑!”皇帝態度驟變,冷笑道:“若你言十安的身份為假,便是欺君。若你非要說自己是皇室子,那便是意圖混淆皇室血脈,更是該死!朕要千刀萬剮了你!來人!”


    兩名禁衛快步進來。


    眾臣除了章相國外皆是心下一緊。


    “臣有證據。”如此時刻,計安仍是冷靜極了,臉上不見半分慌亂:“請皇上將我的母親麗妃娘娘請來,她能證明我的身份。”


    皇帝眯起眼睛看向他,那種泰山崩於前的麵不改色,鎮定從容,和皇兄簡直是從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讓他又愛又恨。


    “若你的所謂證據,是指她知道你哪裏有個痦子,哪裏有個疤,那未免太過可笑了些。”


    “茲事體大,臣不敢有糊弄之心。”


    一人在上,低頭往下凝視著。


    一人在下,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全無退避。


    滿殿寂靜。


    皇帝心裏並不虛,宮中沒有記錄,當年皇兄在世時不曾有過隻言片語,無論現在他們拿出什麽證據,他說是假的便是假的。


    可他仍不打算給言十安這個機會。


    正要讓人把他拿下,外邊內侍通傳:“皇上,永親王到了。”


    皇帝眉頭一皺,永親王年紀大了,不常上朝,最近更是宣稱病了,不再理事。此時突然出現,以他的身份,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因為什麽。


    可此時是在朝堂之上,他還真不能把人攔在大朝外。


    “宣。”


    很快,永親王計鋒入殿,經過計安身邊時看他一眼,走到最前邊入列欠身行禮。


    “老臣來遲,請皇上恕罪。”


    皇帝似笑非笑:“皇叔來得正是時候。”


    計鋒當然不是才到,隻是之前沒讓內侍通傳,該聽的他都聽到了,知道皇帝必不會同意麗妃到場,而是會拿下計安以除後患。


    “此事京城已經傳開,老臣身為宗正寺聊,得知這個消息才拖著病體趕來。”計鋒彎下腰去:“皇上,事已至此,需從長遠計,倉促做出的決斷人心難服,於皇上名聲不利。”


    皇帝便是混蛋,該有的腦子還是有,知道皇叔說得在理。


    即便這計安是個冒牌貨,他現在把人弄死了假的也成真的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砸實他是個假貨。


    “幸好皇叔來得及時,提醒了朕。”皇帝往後一靠:“去把麗妃娘娘帶上來。”


    直至此時,計安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來。


    後邊的事盡在掌握,唯一的難點,就在於怎麽讓他的母親到大殿上來。不止是要讓母親當眾把證據說出來,還因為後宮有個下手毒辣的貴妃,他不能讓母親落到她手裏。


    皇帝眼神深沉的看向在一眾老東西裏顯得格外突出的言十安,綠色官服穿在有的人身上就跟個綠蟋蟀一樣醜不可言,可穿在他身上,卻襯得他越加膚白貌美,更讓他想起那個鍾愛綠色的好皇兄。


    他曾在書上見過玉麵郎君這個形容,在他心裏,唯一配得上這個稱唿的隻有他的阿兄。


    便是眼前的言十安,也差著些。


    皇上不說話,其他人不敢說話,眼神紛紛落在言十安身上,或觀察,或思量,或擔心。


    而言十安正一心幾用,一邊提防著皇帝,一邊擺出最好的姿態供人觀賞,一邊將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在心裏做出種種應對。


    大殿數十人,連唿吸聲都輕,可心裏一個個都如脫韁的野馬,思量得歡實。


    直到腳步聲傳來,所有人齊齊看了過去。


    麗妃頭發仍披散著,麵露驚惶。


    計安知道母親肯定會受些折騰,也知道臉上的神情是裝出來的,可親眼看著仍是難受,膝行上去扶著她到大殿中央跪下。


    由心而行的動作,落在他人眼中也看出了真心。


    隻有鄒維,那震驚的模樣讓皇帝都看笑了:“鄒卿這是因何受到了驚嚇?莫非你都不知此事?”


    被點了名,鄒維出列迴話:“迴皇上,臣已多年未曾見過娘娘,竟不知娘娘已瘦弱成這般模樣。”


    “多年未見?”


    “是,自從先皇過世,娘娘便和娘家斷了往來。”


    皇帝倒有些意外了,這種查一查即可知的事,鄒維沒必要撒謊。


    一個宮妃,不靠娘家卻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生下一個孩子,要說沒人幫忙,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有意思。”皇帝看向大殿中央的兩人笑了:“麗妃,朕之前問你是不是有個皇子,你不認。現在你如果仍是不認,朕立刻治他欺君之罪。你要是認他,那朕就要問問了,他爹是誰?可別說是我那皇兄,混淆皇室血脈的大罪死的可不止是你們倆個,還有你身後的鄒家滿門。”


    這是威脅,誰都聽得出來。


    若是不認,死言十安一個。


    若是認下,不止言十安要死,麗妃和身後的娘家全族陪葬。


    計鋒看向皇帝,他這是在用鄒家逼迫麗妃做取舍。


    麗妃若是舍下鄒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為兒子鋪路,母子的名聲也都毀了,而且到最後仍不一定能活下來。


    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帝,到底也不是白當的。


    計鋒收迴視線,微微側頭用眼角餘光看向母子兩人。


    至今他也沒想出來他們手裏有怎樣的證據,既能繞開皇帝,又能證明計安的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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