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十安腳步輕快的來到紅梅居。


    明明手裏捧著的是他為自己安排的退路,是他的生路,可遞給時姑娘的時候他卻沒有半點不舍,反倒像是……獻寶。


    時不虞放下筆接過來展開,如果說之前她隻以為言十安在邊境做此安排是為了多掙錢,畢竟造反所需錢財不知凡幾。


    可現在她知道了,並非如此。如果隻是求財,不會安排如此周密,哪個關鍵點上都有人,也不會安排得如此深入,再往前便是大海。


    “有大船?”


    言十安沒想著能瞞過時姑娘,點點頭道:“有。”


    果然如此。


    時不虞抬頭看向他:“還有別的退路嗎?”


    “一條都多餘了,隻是羅伯他們都認為該有,便做了如此安排。”


    言十安接過宜生遞來的茶:“需要用到退路,必是我身份暴露,被皇帝追殺。真到了那時候,他必要潑我一身髒汙,史官記下來的,也必是我假造身份謀反,遺臭萬年。在他有了防備之時,我不會再有重來的機會,既然如此,倒不如拚著一死,把他的所作所為告之天下,至少讓人知道,我計安這一生是為了什麽而活,又為什麽而死。”


    “正是如此。”幾個字,時不虞說得擲地有聲。


    對上他的視線,時不虞道:“一個人可以選擇去任何地方生活,就像白胡子,他舍得下京城的權勢富貴,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可一個人去哪裏都該由自己決定,而不是被人趕走,落荒而逃。與其那樣活著,不如大家一起死。”


    最後一句話,極具個人特色。


    言十安聽笑了,點頭附和:“沒錯,該做國師那樣的人。”


    時不虞瞧他一眼,知道了就知道了唄,顯擺什麽。


    不過這份人情,她是記在心裏了的。話說起來容易,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此魄力,會將後手都交出來任由你去用,這等於是將自己的性命都托付了。


    時不虞覺得壓在身上的重擔都又重了一點,她交叉雙手拍了拍肩膀,像是在安撫自己一般。


    “你母親要是因著這事來罵我,我一定不迴嘴,讓她一迴。”


    “我本打算先瞞著她此事,不如還是告訴她,讓她能翻身一迴?”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言十安笑了,態度瞬間轉變:“算了,還是瞞著吧,免得她生氣。”


    何宜生看他一眼,也不知心裏那點怒其不爭的情緒怎麽來的,但也真是不爭氣,一個眼神都扛不住。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他們都知道,當局麵一點點鋪開,當進入局中的人越來越多,輕鬆的時候會越來越少。


    看著宣紙上一個個名字,時不虞道:“失敗的代價太大,我付不起。言十安,我們隻能贏。”


    言十安抬頭看向一夜過去又增加數張的宣紙,輕聲‘嗯’了一聲,他也同樣付不起。


    ***


    時不虞將那份名單複寫了一份,讓阿姑送到大阿兄手中。


    萬霞也沒空著手迴轉,帶迴來厚厚一疊紙,那厚度讓時不虞臉色逐漸猙獰。


    “大公子說,這裏有他這些年的部署,有他手下人的底細,哪些人隻能用一用,哪些人可信,哪些是真正的自己人,大公子都有一一注明。還有……”


    時不虞揮揮手打斷:“放著吧,我自己看。”


    萬霞眼裏閃過笑意,想起大公子給她時說‘十二看著這些定是一臉嫌棄’,眼下看來,大公子說得還是含蓄了些,姑娘的神情明明是想讓她送迴去。


    “今日格外冷,怕是要下雪了。”言十安從外進來,見到萬霞一身外出的裝束便笑:“阿姑要出去?得多添件衣才好。”


    “剛迴來。”萬霞態度和善:“我去準備午飯,公子在這裏用飯?”


    “那我就不客氣了,勞煩阿姑做我一份。”


    萬霞笑笑,告退離開。


    時不虞托腮看著兩人,努力迴想他們何時這般親近了。阿姑心裏從來都隻有自己這個小心肝,其他人難得她一個眼神,待言十安算得上是非常不同了。


    言十安知道時姑娘將地盤看得緊,書房尤其不允外人進,便也不坐下,問:“肖奇過來了,去外室見見?”


    果然,時不虞站起來去了外屋。抱著手爐看著進來的人,瘦高個,相貌平平,隻一雙眼睛非常有神。


    言十安往火盆裏加了幾塊炭,坐到時姑娘身邊道:“待時姑娘如待我。”


    “是。”肖奇轉了方向朝時不虞行禮:“小的肖奇,見過時姑娘。”


    “坐著說話。”


    肖奇跪坐下來。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非常利索,可見調教得著實不錯。


    時不虞心裏想著,嘴裏道:“我對那兩條暗道非常好奇,說說你知道的。”


    “是。小的一直跟在何統領身邊,聽他說,外邊莊子上那條暗道是新的,使用不會超過五年,朱淩家那條則不同,不會少於一百年。”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挖暗道等同於居心不良,是要造反,那是了不得的大事,可我不曾聽白胡子說大佑建國至今有過關於暗道的事。”


    時不虞轉頭問:“你有聽說過嗎?”


    “不曾。”言十安想也不想便道,因著自己的身份,他對和皇室相關的事尤其關注,正如時姑娘所說,在京城敢挖地道,那是會以造反罪論處的。


    時不虞沉吟片刻:“查查朱淩那宅子都經手了哪些主人,能往前查多遠就查多遠。另外,順便查查章相國那宅子。”


    言十安一聽就懂:“你懷疑章相國那宅子有通皇宮的暗道。”


    “章相國那宅子的規格,無論哪一朝都非一般人能住,便是住個王爺都夠。”


    天家出身的人,古來就膽子大,造反的人裏十個有八個是皇子王爺,別人不敢在京城挖暗道,想謀反的王爺敢。


    言十安點點頭,時姑娘這個思路沒有問題。


    時不虞又問:“那暗道可有說法?是要填上還是如何?”


    肖奇道:“還未有說法。”


    “皇帝是裝都不裝一下。”時不虞冷笑:“哪個皇帝知道京城有一條暗道會無動於衷?真當朝中無人了。”


    言十安道:“他以為朝廷皆在掌控。”


    “不說話,有的時候是因為說也沒用,但是並不代表心裏不清楚。”轉動著手爐,時不虞低頭笑了笑:“把這事宣揚出去,讓人知曉便好,將來有用。”


    言十安點點頭:“我來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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