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朝的權力格局是大明曆朝曆代以來罕見的穩固,尤其是近二十多年來,基本是嚴黨一家獨霸朝綱,形成了長久以來的穩定局麵。


    正是因為這嚴黨獨大的局麵如此穩定,所以眼下大明朝的臣子們已經習以為常,他們甚至未曾想過如果嚴黨倒台了,會是一個什麽樣的局麵,而如今許多人如夢方醒,他們意識到這似乎不可能發生的局麵似乎已經近在眼前。


    嚴世藩顯然已經竭盡了全力,嚴嵩也是不斷地麵見他的學生和故舊,試圖用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信譽和威望挽救局麵,甚至南直隸總督胡宗憲也專程進了京城麵見他的恩師,但是這一切似乎都差了那麽一點氣力,胡宗憲是如今大明朝最倚重的封疆大吏,因為如今整個南直隸“抗倭”的大業靠他胡宗憲維持著,胡宗憲麵見了嚴嵩,但是也沒有做出太多的動作,或者說胡宗憲也沒有太多的動作可做,如今這“倒嚴”的大勢如同壓城的黑雲,饒是胡宗憲也找不到能夠插手的要害。


    隻能說,司禮監與裕王府的聯手讓這“倒嚴”的大業步步緊逼,讓嚴黨難以抵擋,尤其是在江南的那股神秘勢力的發力,讓朝野上下越發感到嚴黨得罪了幕後可怕的敵人。


    大多數朝廷中人此前並沒有意識到江南已經崛起如此強大的一股勢力,竟然能夠在江南架空嚴黨的力量,而等到這些人目睹了同濟會“巡鹽”的動作,他們才知道江南的發展和變化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但是這些朝廷中人仍然是故步自封的,他們並沒有太多留意這個同濟會最近的動向,更沒有留意這大明外洋的事情,他們認為大明外洋和日本人、弗朗機人的貿易都是些不入流的下賤事務,所以他們不會發現同濟會在外洋大規模的調兵遣將,向日本的薩摩藩發動了大規模的進攻。


    所以這些朝廷中人隻是感覺到嚴黨或許要有大麻煩,因為這“巡鹽”的真相抖落出來,大概足以治嚴世藩一個大罪,但是大多數人依然不覺得這一遭的變故足以致嚴黨於死地。


    在十一月十日的這個清晨,劉賜仍然是早早地起床,他走出庭院外頭,看見天際的細雪仍然緩緩地飄落著,這雪這般不大不小地下著,已經下了一個多月了。


    劉賜仍是穿著單衣,他神色沉靜,看著這雪花飄落在春禧宮這漂亮的庭院中,驟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響,驚得他一顫,迴頭看見是柳詠絮。


    柳詠絮捂著厚厚的貂皮長袍出來了,她看著劉賜這一身單衣的模樣,她問道:“你不冷嗎?”


    劉賜笑道:“還行。”


    柳詠絮瞪了他一眼,走上前來把帶出來的一件披風給劉賜披上了。


    劉賜貼心地對柳詠絮笑了笑,柳詠絮也衝他笑了笑,他們並肩看著這天際飄落的雪花,劉賜歎道:“這雪下得這般的勢頭,如若讓那些佛爺道人瞧見,恐怕又要說這是大不吉之兆了。”


    柳詠絮笑道:“那眼下這北京城著實就是大不吉的時候,這大明嘉靖朝四十來年,恐怕還沒有這般動蕩的時候吧。”


    劉賜看著眼前這靜謐的庭院,他歎道:“這置身事外的滋味可真是好。”


    柳詠絮搖搖頭,笑道:“你想得美,眼下這狀況你還想置身事外?隻是這狂風暴雨還沒有席卷到你身上罷了。”


    劉賜笑道:“這般良辰美景,你何必掃我的興致?”


    柳詠絮歎道:“你既然說起來了,那麽這狂風暴雨如若吹到我們身上了,咱們可如何應對?”


    劉賜沉默片刻,笑道:“還能如何應對?盡力而為便是。”


    柳詠絮看著劉賜,說道:“你心中是有計策的,怎麽總是不願和我說?”


    劉賜看了看柳詠絮,笑道:“絮兒,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爛七八糟的心思,你就讓我爛在心裏吧。”


    柳詠絮知道劉賜的脾性,劉賜素來是心中料定了主意,但是不會說出來,但是柳詠絮知道劉賜的心思是極機敏的,所以她也不會強迫劉賜,她對劉賜有著絕對的信任,她歎道:“你有什麽需要商量的,記著和我說就是。”


    劉賜看了看柳詠絮那低斂了眉眼的模樣,他不免笑了,他伸手將柳詠絮攬進了懷裏,擁住了她。


    他們靜靜地相擁著,享受著眼前的寧靜,他們擁抱著彼此,似乎在彼此的肩頭上聽見雪落的聲音。


    就在這時,隻聽得春禧宮宮門口傳來一個太監的傳喚聲:“傳旨!宣!劉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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