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都愣住了,然後撒腿就往外跑。


    秀秀是胡媽的一個徒弟,跟她已經好幾年了,每次胡媽辦事她都會過來幫忙。


    剛才她中途去廁所,我們也沒在意。


    但是她讓老仙給扣在廁所裏,這件事簡直比獾子上堂還讓我驚訝。


    哪有這樣的啊?


    當時辦事是在一個郊區小院,廁所是在外麵的,叫旱廁,就是用板子搭起來的那種簡易廁所,農村幾乎都是這種。


    一群人跑到廁所外麵,門自然是關著的,就聽秀秀在裏麵聲音微弱的喊。


    “師父,快來救救我,我腿動不了啦。”


    這些人哄的一下全笑了,我也忍不住笑著衝裏麵喊:“秀姐,你是不是蹲的時間太長了,哪有蹲坑蹲一個小時的呀。”


    秀秀在裏麵說:“不是……我懷疑我是讓老仙扣住了,一動都動不了啊。”


    胡媽也笑著對我說:“要不,你去救救她?”


    我一聽腦門子都冒汗了,連連搖頭:“別鬧……人家老公在這呢,我咋救啊,她都沒穿褲子。”


    潘迎瑩笑著拍了我一下,說:“你師爺又沒讓你進去,你過去念叨念叨,看老仙能不能給她放好。”


    “拉倒吧,這麽多大仙在,我就不去獻醜了,再說她都蹲一個小時了,就算老仙給她放了,她也一樣起不來。”


    我一個大小夥子,哪裏好意思過去辦這事,趕緊找個借口拒絕。


    不過在這一群人裏,我這輩分是最小的,本來要是拜了胡媽當師父,我就是小師弟了,可現在我得管胡媽叫師爺,其他人都是我師叔師姑……


    胡媽想了想,估計是覺得我說的有道理,便對秀秀老公說:“你先進去,把她抱出來吧,有什麽話進屋說。”


    “啊?我給她抱出來?”


    “你還有啥害臊的,兩口子還忌諱這個呀?”


    “好吧,那你們能不能先迴屋,我也不好意思……”


    眾人又是哄堂大笑,於是迴了屋。


    過了幾分鍾,秀秀被她老公抱著進了屋,她滿臉通紅,不過褲子倒是已經提上了。


    接下來秀秀被放在了炕上,胡媽揮揮手,不讓我們再笑,臉色嚴肅的看了看秀秀。


    “這是哪位老仙,咱們有事說事,那廁所是啥好地方啊,在那蹲一個小時,不熏得慌啊?來來來,弟子有啥做的不對的,你跟我說,我當師父的,肯定教訓她,先把弟子放了吧。”


    本來秀秀的腿還在那蜷著,一直伸不開,聽胡媽說了這幾句,居然就很神奇的一下子伸開了。


    隨後,秀秀就忽然哭了起來。


    哭的傷心淒慘,撕心裂肺,鼻涕一把淚一把,一邊哭還一邊撕扯自己的頭發。


    眾人也都驚訝了起來,雖說這場麵大家見得多了,但秀秀出馬都好幾年了,一直也都挺好的,怎麽今天突然出現狀況?


    胡媽也沒作聲,眯著眼睛,看秀秀作了一會,忽然又抬手扇起了自己的嘴巴,打的啪啪作響,臉都扇紅了。


    這時候胡媽發話了。


    “行了行了,有什麽氣什麽怨,打幾下發發火,差不多就行了,你再打,我可生氣了。你是哪位碑子,這麽大怨氣,是弟子沒伺候好你們,還是缺啥少啥弟子沒給送?”


    這時候不光是胡媽,連我都看出來,上了秀秀身的,是一個鬼魂,但不是外鬼,是她家地府仙。


    在一個堂口,除了碑王教主之外,其他的地府仙都可以稱為碑子。


    碑又和悲通用,所以有的寫成悲王教主,碑子又叫悲子,其實都是一個意思。


    胡媽說完之後,秀秀才慢慢消停了下來,但還是一邊抽泣一邊哆嗦,在那一言不發。


    她老公心疼,上前說:“你有話盡管說,我們哪做的不對,我們肯定改正,但是立堂這幾年,咱家哪次初一十五都沒糊弄過,都挑最好的供品上,平時香火也沒斷過,雖說看事的不多,咱也盡心了,你不能這麽折騰人啊,當初立堂的時候你們不就說了,往後不折騰弟子,好好保家,好好揚名,咱說話得算數啊。”


    秀秀這才氣息微弱的哼哼了兩聲,麵帶不滿,緊閉著眼睛,晃了晃頭。


    那動作,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秀秀。


    大概又沉默了十多秒,在胡媽的催促下,她才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們平時是沒糊弄過,我們也不缺啥少啥,但是有一件事,我就是有意見。”


    她一開口說話,滿臉的不高興,兩個手按在大腿上,梗著脖子,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樣子。


    胡媽一眼看出來是誰了,於是笑著說:“你是李德全吧?”


    “師父就是師父,沒錯,是我。”


    “我知道你有意見,你不就是想當碑王教主嗎?我也知道你有道行,但是當初立堂的時候你沒來,人家教主都封完了,半年之後你才來爭教主,那人家能讓給你嗎?”


    “他讓不讓,我不管,我就是不服,論起走陰串陽的本事,我李德全不比他高明?”


    說到這裏,大家已經都明白是咋迴事了。


    秀秀家堂口上爭碑王教主的事,我也有耳聞。


    她家當初立堂,來的碑王教主是她奶奶,人家活著時候就是頂香的弟子,碑王教主本來就該她當。


    後來又來了一個李德全,這人是秀秀的叔公公,過去當過村長,四十多歲的時候下河摸魚,觸電死了。


    他活著的時候就是村裏一霸,脾氣暴躁,說一不二,橫死之後就更厲害了,就想上秀秀堂口當碑王教主。


    但一個堂口的地府仙最重要的是團結穩定,道行高低還在其次,不能有任何不利因素,更不能鬧矛盾,否則很容易亂套。


    所以當初胡媽沒同意讓他當碑王教主,怕是會亂堂子,再加上他活著時候人性就不咋地,口碑又差,那就更不行了。


    本來都不想要他了,但他鬧的又兇,就隻好收在堂口。


    結果這才兩三年的功夫,他又來鬧事了。


    胡媽拿他也沒什麽好辦法,隻好勸道:“你還非得當這個碑王教主嗎?人家親奶奶在這呢,你當教主人家咋辦?咱們得講理呀,先前讓你當清風教主,你還不幹。”


    李德全說:“我要當就當一把手,二把手我不幹。”


    胡媽說:“你這咋還有官癮呢,村長沒當夠啊?想當一把手你得拿出本事,得服眾,大夥都同意才行,不是你想當就當的。”


    李德全說:“你說得對,咱們今天就論本事,要不你出個題目,我跟她比一比,看看到底誰有資格當這個碑王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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