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隆~隆……”暴雨聲中一聲驚雷滾過,轟鳴仿佛近在咫尺。我不自覺地縮了一下肩,下意識地向門口看了一眼。


    正在和我討論軍情的蒲生氏鄉和前田慶次都注意到了我的神色,彼此忘了一眼後也臉上也都閃過了一縷憂色。如果光是陰天下雨和打雷並沒有什麽,可值得憂慮的是今天晚上將要進行的事情。


    “殿下不必憂慮,今天就是借著這場罕見的雷雨來成就大事呢!”蒲生氏鄉整了整桌子上的文件對我說到。


    “這還算不上真正的‘大事’,不過也不遠了……”我看著大帳的門口,話語裏還是不免帶上了擔憂的情緒。


    就在這時帳門上的簾子被刮開了一條縫,一股強風猛地吹了進來,桌子上的燈紗不足以抵擋侵襲,燭火劇烈地搖動了起來。蒲生氏鄉急忙摁住了桌上的文件,前田慶次急急地護住燈火,櫻井佐吉趕過去把門簾整好。


    今天是天正八年(1580)九月十九日,我在天王山前又已經等了三天,這三天裏什麽也沒有做,實在是老天爺不允許。


    這三天裏雨水確實是大大小小,不過最小的也得有綠豆粒大小,密得跟蛛網似的。這種情況下即便是騎兵,戰鬥力剩的都有限了,就更不要說是炮兵。我那個炮擊天王山的計劃自然是就著雨水泡了湯,一時間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


    我這些天得到了很多消息,而且新的消息依舊在源源不斷地傳來,很多事情都在發生著,有好的也有壞的,這使我更加的心緒不寧。“攝津的情況怎麽樣了,有新的什麽發展嗎?”為了轉移一下自己對今夜那件“大事”的注意力,我問了一件最無關緊要地事情。


    “有一些不大的進展,但是卻在向積極的方麵!”蒲生氏鄉這時已經整理好了被風吹亂了的東西,直起身對我說到。“荒木村重至今依舊占據著優勢。但是因為攝津也受到這場雨的影響,所以攻勢被大大遏製了。中納言殿下蒙難後北撤的稻葉和安藤兩位殿下,已經跟隨丹羽殿下再次南下,與池田殿下會合在一起。現在他們雙方實力的差距已經不大,又有可兒大人駐守石山町,局勢大可不必擔心!”


    “現在荒木村重已經不是什麽重點,他的結局要看別人地成敗與否了!”我向交椅的後背上靠了靠,說了幾句話心情也開解了不少。“昨天你說羽柴殿下在西國又打了兩個勝仗。那麽據你猜則他有可能迅速迴師嗎?”


    “可能性不大!”蒲生氏鄉緩慢但堅決地搖了搖頭。“自主公蒙難後羽柴殿下急軍突進,恐怕為的就是能夠取得大勝而後迴軍。不過這次吉川元春倒是一改以往的作風,穩守緩圖但敗而不退,羽柴殿下想迅速甩開他看來是沒有可能了!”


    “毛利和鬆永事先肯定有勾結,現在看是一定錯不了了!”我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小小地泯了一口。“羽柴殿下擋住毛利,荒木村重又在攝津泥足深陷,這對我來說是最好情況了!”


    “是啊!西邊的情況沒什麽可擔憂得了,才藏這家夥也剛剛送來了一份捷報!”前田慶次說著拿起了一個信封,興奮地衝我晃了晃。


    “什麽事?”我的心中一動。不是不讓可兒才藏主動出擊的嗎?


    “因為沒有標上緊急。所以我還沒有來得及看!”前田慶次邊迴答邊撕開信的封口。“讓我看看……哦,是西進受阻的本願寺顯如敗退迴石山禦住城,才藏率軍在石山町外進行了阻擊。本願寺軍經此再敗之後。出城時地萬餘大軍迴去已經不足千人了!”


    “他如果要是就近靠攏荒木村重,隻怕結果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我看似惋惜地一搖頭,為本願寺歎了一口氣。“非得要去和毛利夾擊羽柴,這次老本可是全輸光了!”


    “僅是就戰略上來講,這兩個策略都不能說有什麽錯!”蒲生氏鄉從前田慶次手裏接過了那封信,看過之後僅從理論地角度上分析到。“不過可惜的是這支軍隊沒有得到荒木村重這樣的大將指揮,卻在西行路上碰到了黑田官兵衛這樣地對手。天意如此,本願寺家這下算是完了!”


    “本願寺的這一夥偏偏在一個月前和主公談判降服,可見他們是和鬆永最早勾結的一批,不但有野心而且貪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算的上罪有應得!”我捋著胡子恨恨地說到,前次圍攻石山禦住城的情景仿佛又迴到了眼前。


    “此次本願寺實力大傷,石山禦住城也就成了沒牙的老虎,我們就看他最後會滅在誰的手裏吧!”


    “殿下說的有理!”蒲生氏鄉這時已經看宗了信上最後一k小說網…個字,抬起頭目光閃閃地說道:“可兒大人說在本願寺的隊伍中,見到了杉穀善住坊的蹤跡,本願寺和鬆永勾結是板上定釘地了!”


    “哦!”我聞言一愣,立刻急急地追問道:“捉住了嗎?”


    “讓他跑了!”


    “可惜!”我惋惜的歎了一口氣。“讓監視石山本願寺的忍者和奸細仔細察訪,務必要找到他的下落!”


    “是!”蒲生氏鄉答應了一聲隨即又笑著說道:“今夜借著這場暴風驟雨。重創鬆永的後續部隊,隻怕他也就要不戰而逃了!”


    “但願如此!”我的目光再度飄向門的方向。


    鬆永久秀撐不住了,在喝粥的情況下,軍糧也僅僅能夠再支應兩天,軍心渙散敗亡在即。我又拒絕了他的兩個求和使者後,他決定鋌而走險,計劃著在今夜悄悄把澱城、勝龍寺城、八幡山、洞垛地部隊悄悄迂迴,以期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運動到我的身後,在明天中午向我發動進攻。


    忍者探得了這個消息,但我依舊不得不佩服鬆永久秀的保密工作,就連身邊的侍大將一級都不知道這個計劃,可見疑心到了什麽程度。至於我的情報渠道,是從澱城、勝龍寺城那些雜牌軍泄露出來的行軍軌跡,而經過一番推算得到的結果。


    雨疾風驟本來是掩藏軍事行動最好的環境,許多本來能夠被察覺的跡象也都會被湮沒了,曆史上這樣的戰例可是不在少數。但我既然已經知道的這個計劃,他們就不再有優勢可言,暴雨驚雷之下的山水之道,也就成了他們的葬身之地。


    我的忍者力量強於鬆永久秀(雖然他手下也有很多甲賀和伊賀的人),更有特殊的戰鬥忍軍——諸星特種備隊。入夜時分楠木光成和石川忠綱帶人分頭潛了出去,趕往幾個之前確定的橋梁、峽穀之類的地方,將在今夜完成徹底擊潰鬆永援軍的任務。等到明天消息傳到天王山上的鬆永本隊,他再想打都沒那個士氣了!


    我覺得這個計劃不會有什麽差池,鬆永軍中在這種環境下也不存在能夠伏擊我忍軍的力量。


    可今夜的風雨尤為猛烈,前幾天幾乎聽不到的雷聲也是不絕於耳,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的心緒被鬧得有些不寧。


    “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開始了吧?”我自言自語地說到。


    “再有半個時辰就要結束了!”蒲生氏鄉迴答了我這句話,而且迴答得很有技巧。


    “你倒是真的……”我笑著想稱讚一下他的“革命樂觀主義精神”。


    “唿啦!”扣緊的門簾響了一下,想必是外麵的人不想讓風吹進來而緊緊拉住了,一個侍從把嘴貼在門縫上對立麵喊道:“主公,加藤大人迴來了!”


    “快請他進來!”我立刻站起身朝門口走了兩步,這次他帶來的消息應該使局勢全麵清晰了。


    “主公,我迴來了!”加藤段藏立刻就從外麵鑽了進來,頭上身上的水淅淅瀝瀝的落在地毯上。他的全部衣服已經精濕得皺皺巴巴緊箍在身上,但神情間卻不見絲毫疲憊和不適。


    “一路辛苦了,東國的情形都證實了嗎?”我把他拉到桌邊坐下,蒲生氏鄉吩咐櫻井佐吉去找一身幹淨的衣服來。


    “為主公盡忠不敢談辛苦,東國的事情已經基本有了眉目!”加藤段藏結果前田慶次遞上的熱茶,喝了一口然後說到。“在東國北陸的柴田殿下和甲信的明智殿下,他們的處境大相徑庭……”


    “主公!”這時伴長信突然從外麵跑了進來,因為他負責本次戰場情報的實時掌握,所以可以不用經過通報。“剛剛得到的消息,鬆永久秀準備提前行動!”看屋子裏沒有“不當”之人,他急急地稟報到。


    “提前?什麽時候!”我的注意力立刻被拽了迴去。


    “就在今天拂曉,還有兩個時辰!”他抹了一把順著臉頰流下的雨水說到。


    “那就是說他不想等後麵的援軍了!”我來到了帳門前,一把扯開了簾子,疾風夾雜著雨滴打在我的臉上,帶來一股濃重的寒意。外麵依舊漆黑一片,隻有遠處山頭上不時閃過雷電的金色光芒。這種情況對於進攻和防守都不是那麽順手,所以結果隻能是一場苦戰。“立刻把所有部將以上的將領叫到我這裏來,尤其是織田信孝殿下,馬上就去!”我迴身命令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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