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人便是那日阮年在酒樓裏遇見的人。

    也就是那群和那個絡腮胡子同行的人。

    方才火把隱現之時,阮年便看見了那日那名黃衫女子,隻是那時候她的唇角帶笑,整個人看上去都像隻香甜的雪梨。而如今,臉頰蒼白,雙目無神,還帶著些殘留的恐懼之色。

    他們是先前遭遇到甚麽了?又或者,是現在遭遇到甚麽了?

    阮年急忙往一群人的身後看去。

    黑壓壓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那一群人馬在廟的不遠處拉了韁繩,馬兒嘶叫一聲便在門前停下了。

    這般近了,阮年才看見領頭人的樣子。

    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皮膚白淨,鼻梁挺拔,眼角略微的上挑,竟生了一對明恍恍桃花眼。穿著一襲黑衣,腰間別著一枚琉璃色的玉佩。

    他坐在馬上,看著阮年微微笑了一下,語氣溫和道:“姑娘,我們是過路的旅人,可否讓我們在此處暫時借宿一晚?”

    阮年心中通透,方才那般急切得如同躲避甚麽妖邪一般趕馬而來,怎麽可能隻是一般的旅人。

    那黃衫女瞟了一眼黑衣男子,隨後眼睛便往阮年身上射來,隱約露著幾分莫名的意味,

    阮年被那黃衫女看得有些不自在,壓下心中的懷疑,繼而點頭,道:“無需客氣。我也隻是暫時呆在這裏。這地方,便是大家的。”

    黑衣男身後跟著幾名大漢,虎背熊腰。聽到此話便下了馬,各自解開了懸在馬背上的包袱後,便站在了男子的馬側。

    黑衣男笑容還是那般的溫和有禮,聞言道了謝。翻身下馬後,又開口笑道:“在下名為斐衣。打擾之處還望姑娘見諒。”

    阮年心中有些奇怪,在別人眼中自己還隻是個小小的姑娘,連身段都沒有發育完全。

    難道我竟是長了一張成熟的臉?否則這人為何會對自己這般客氣?

    摸不透此人的心思,阮年也不想再猜,扯了下嘴角便道:“無妨。”

    說罷便側了身,好讓一行人進入廟中。

    斐衣也取下了掛在馬後的包袱,但他隻是用左手摸出了一個酒壺後,便又把包袱掛在了馬後。

    低聲叮囑了旁邊的大漢一番,便把韁繩交給了他。

    黃衫女子還是坐在馬上,麵上蒼白得沒有血色,薄唇輕咬,眼圈竟是紅了一圈。她卻是很固執地盯著斐衣。

    斐衣見她沒有下馬,柔聲道:“梨兒,我知道你是怨我,可是方才那般情況下。若是不那樣做,我們一行人都活不下來,你身子虛,下來吃點東西行不行?”

    那叫梨兒的女子聞言仍舊沉默。

    斐衣表情未變,笑容依舊如同春風般的柔和。隻是伸出了一右手,輕輕抓住了那梨兒的手腕。

    看到他的手,阮年的心顫了顫。

    那竟是和他左手肌膚完全不同的深黑色。甚至指甲,都是漆黑如墨。

    隻是那輕輕地一抓,那梨兒便被他從馬上牽到了地上。繼而鬆開了手,將手隱進了袖子中。

    “這是舍妹,斐梨兒。”斐衣向阮年簡略的介紹後,左手勾著酒壺,慢慢進了廟中。

    看見他動了,那些大漢才拿著包袱一個個的進了廟中。

    斐梨兒是最後進來的,她低著頭,腳步都有些虛。

    阮年竟發現,她的腰側,有一抹淡淡的血暈。

    還有些奇怪的,便是為甚麽這姑娘這般矮小,自己都比她高出了半個頭。

    幾個人圍著坐著,竟無人開口說話。

    阮年將那盞燈火放置在先前的位置之上,便尋了個舒服點的地方坐下。

    想到念安,阮年便有些坐不住地開口問道:“我可否向你們打聽一件事?”

    “姑娘旦說無妨。若是在下知曉之事,定會細細道來。”斐衣將酒壺塞拔了出來,呷了一口迴答道。

    “你們可曾在這附近,遇見一名身著白衣的女子?”阮年皺著眉,“約莫二十歲的模樣,生得很是好看。左腕上還係著一根紅繩。”

    話一出口,這圍坐著的人神色竟都生出了幾分古怪,其中一名漢子正接著斐衣倒來的酒,聽得此話,竟將那酒杯都抖在了地上。

    灑了一地。

    “白衣女子。”斐衣神色怔怔,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那一直掛著的笑容都淡了幾分。

    “格老子的,這姑娘不會是問先前那個…那個女人吧?”一個漢子低著頭嘀咕道,神色頗為的不自在。

    另一個男人皺著眉,從包袱裏掏出幹糧,塞進了那個漢子嘴中,低聲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斐衣想了半晌,有些猶豫道:“我們…先前在趕路之時,確實遇見了一名白衣女子,隻不過不是在這附近。”

    “是啊是啊。估計也是幾百裏開外,我們從墓,唔,呸,你在幹甚麽,塞我嘴做什麽。”

    阮年聽得有些雲裏霧裏,有些疑惑地望了望這一圈人。

    斐衣笑了笑,道:“姑娘莫在意,他嘴笨,怕說出些不好的來。我們從暮色微沉之時便從附近的城鎮出發,到這裏也用了五天。前日晚時,我們一行人駕馬趕路,穿過一個樹林之時。便聽見了我兄弟的叫喊聲。”

    說到這,坐在角落裏穿著灰色衣裳的漢子沉沉地開口,他輕聲道:“是我叫的。”

    斐衣點點頭,又接著說道:“我們問他發生了甚麽,他說他望見了一個白衣女人坐在樹上。隻不過在一瞬息間又不見了。”

    “我真的看見了。”灰衣男子嘀咕道,“讓你們不相信我。後來你們不也看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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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衣神色如常,溫聲又道:“當時我們還以為是老五眼花了,也沒有當做一迴事。直到後來我們紮地露宿時,都看見了那名白衣女子。”

    除了斐衣,身旁的人一齊沉默了。像是迴憶到了甚麽恐怖之事,臉色又白了幾分。

    “她就靠在我們一行人頭頂的樹上。生得確實極為好看。”斐衣眼中帶著一種淡淡的灼熱,“不,應當說從來此生從未曾見過這般清冷脫俗的美麗女子。”

    “隻是…”斐衣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恍惚道:“她未免太過於心狠手辣。”

    蘇梨兒聽到此,居然抬起了頭,銀牙微咬。一副想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的模樣。

    “我們呆呆地望了一陣,便望見她手中提著一個人…那人還活著,但看樣子也活不久了,嘴裏都冒出一股奇怪的黑沫。”

    阮年聽到這裏,皺了皺眉。

    斐衣悶頭喝了一口酒,桃花眼中斂著一抹水波,他調整了下微變的唿吸,繼續道:“她…她將那個人提了起來,一隻手,便穿透了他的脖子。”

    聽到這裏,阮年便知道這人肯定是念安無疑。

    當下也顧不得再問後文,而是急聲問道:“從這裏趕過去的話,需要往哪個方向?”

    斐衣桃花眸微晃,輕聲問道:“姑娘莫非是要去尋她?”

    “是。我與她本來便是同伴,隻是我在一處荒土處聞見了一陣胭脂香,便暈了過去。今日醒過來之時,她已不在我身邊。”阮年地聲音低了下去,難免有些苦澀,“在世界上,還需要我的便隻有她一個人了。莫非她也是嫌我拖她後退,就把我丟下了麽。”

    “姑娘勿需這般想。”斐衣連忙道,“後來我們便遇見了一些麻煩,差點就沒了性命。都是那白衣姑娘出手才將我們救下…”

    “哪裏是救下。先前還淡淡地瞥著,不顧我們生死。到最後,還不是老大你求她還許諾一定會為她辦成一事,她才出手的。”那個灰衣男子憤憤不平,語氣有些激昂。

    “老五。”麵前的斐衣臉色微沉,難得沒有帶上溫和的笑容,“她與我們素不相識,沒有在我們性命垂危之時下暗手便需要好好感謝她了。何況她提出的要求並不過份,那種話,別再說了!”

    灰衣人沉默了一陣,低聲應了聲。

    不知道為什麽,坐在一旁一直沉默地斐梨兒眼圈又是紅了紅。

    阮年還是有些木呐地問道:“她…提出了甚麽要求?”

    “她說讓我們前往這所廟內,轉告其中的小孩,說紅燭燃盡時,便是她歸來之時。”斐衣講到這裏,便笑著摸了摸鼻子,道:“我隻是沒有想到她所說的小孩,便是姑娘你。”

    阮年一愣,再是有些疑惑地問道:“為甚麽?”

    斐衣哈哈笑了起來,那桃花眼勾人得很,“姑娘你長得可一點也不像小孩。”

    “…”阮年聽見斐衣所言,也懶得再答話。

    他這般話語,豈不是說自己長得老成麽。

    那紅燭明恍恍的,阮年竟覺得它燃得實在是太慢。此時她恨不得上前多點添上幾把火,讓那紅燭燒得更快些。

    “姑娘,在下還未知曉你的名字。”斐衣抱著酒壺坐在阮年的不遠處,見阮年看來,便微笑著晃了晃手中的酒壺。

    那些大漢都已經低聲聊開了,神色已不複方才那般嚴肅。

    “阮年。”阮年迴答後便皺著眉看著自己身上小了一圈的衣服,雖然將袖口這些地方撕破了一些,但其餘的地方還是緊得像是在裹粽子。

    “先前那名白衣女子是你的姐姐嗎?”斐衣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溫言道:“姑娘不必誤會,隻是我見你們都長得如此秀麗,便做了此番猜測。”

    “恩。”阮年冷淡地應了一聲。

    想起念安,心裏便有些恍惚失神。以後定要她教自己習武,雖不用學得精通,但至少也得學會輕功用來自保。

    斐衣桃花眸子微閃,又是開口道:“阮姑娘,在下可否在問你一個問題。”

    阮年點點頭。

    “先前你說話間,提到了一片荒土之地,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此話一出,那些低聲地交談便停了下來,就連靠在牆邊的斐梨兒都罕見的抬起眸子望著了阮年的臉頰。

    這幾個人的反應頗為可疑。

    斐衣笑意不減,盡是毫不在意阮年那有些警惕地目光,隻是重複了一句,道:“能否和在下描述一番?”

    阮年點點頭,輕聲道:“那地方我也記不清是哪裏。那時候我和念…姐姐騎馬趕路,突然便發現四麵的樹木竟是斷了。像是被隔絕兩個世界一般。身後的樹木旺盛,遍地都是雜草,而我們身前。竟沒有半點草木的痕跡。”

    “那先前,阮姑娘還說聞到了一種香?能否描述下那股香味?”斐衣若有所思,語氣輕柔。卻又有一種急不可耐的壓迫之感。

    阮年微微皺了下眉,忍下心中的不適。便開口道:“恩,四麵都飄著一種很奇怪的胭脂味。聞到那胭脂,我便覺得頭很沉,很困。隨後就昏了過去。”

    斐衣垂下了眸子,唇邊的笑意卻愈來愈盛,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好的消息一般。

    隨後他又抬起了眼,那上挑的桃花眼中,溢滿了喜悅,先是拱手道了謝。便再用一種很奇怪地眼神望著那斐梨兒。

    那斐梨兒怔怔的出神,俏臉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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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六我們要考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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