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在馬背上顛簸了多少個時辰。現下的阮年隻覺得,自己的背脊和屁股都幾乎要被顛爛了,每每馬背晃動一下,那兩處便如針刺般的作痛。

    身後的人氣息仍舊輕緩,淺淺地唿吸間,冷香環繞。

    這個懷抱固然讓人眷戀,隻不過若是再如現在這般下去,以後可能便再也不能同她騎馬了。

    隻是,阮年想要歇息片刻的話到了嘴邊,又饒了繞,最後便再度被她壓了下去。

    若是連這點痛都忍受不了,那往後該拿甚麽陪伴於她?阮年想到這,便咬咬唇,隨著那股纏綿的痛意襲來,卻隻是皺了皺眉間。

    馬蹄飛揚,卷著塵土。

    林子幽靜,除了馬匹奔波間急促的喘息聲,就未聽見任何的聲音。哪怕是白日裏那淺淺的蛙鳴,都再聽不見分毫。

    而身下那土地,不知在何時也變得軟黏起來。每次落蹄,都會陷進一片泥濘之中。

    周邊上的樹木太為繁茂。稀疏著的樹影竟遮住了天空,隻有幾縷暗淡的月光透過縫隙無力的灑了進來,卻又在半空之中被那些稠密的黑暗給吞噬。

    阮年轉了轉頭,除了能勉強辨清幾米開外的樹木,剩餘的便怎麽也看不清了。

    那前方幽幽延伸著的,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世界。

    看不到終點,也望不見半點光亮。

    阮年往念安的懷裏縮了縮。

    那脊骨之處傳來的痛感愈來愈強烈,伴著一種灼熱感,侵襲著整個身體。

    頭部也有些昏昏沉沉地燒了起來。

    阮年微微翕上眸子,不動聲色地輕輕喘著。

    突然,一陣清涼撫上了阮年的額頭。

    那是念安的手。

    頭部的暈厥在這股清涼舒適的溫度下也緩了很多,隻是隨著頭腦的清醒,那背脊的劇痛卻愈來愈濃烈。

    阮年忍不住悶哼出聲。

    “很難受罷?”念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似雪,“你且再忍忍,過了這段路便好了。”

    “我無事,你不用管我,隻需好好趕路便可。”阮年很努力地扯起了嘴角,額角滲出了細膩的汗珠,那薄薄的衣裳,也被汗水沾濕,貼在背脊。

    念安輕聲道:“給我說說你開心時候的事罷,想些別的,便不會難受了。”

    阮年頭部被燙得實在是迷迷糊糊,半睜著眼,道:“開心的事?我最開心的時候啊,是許久之前,在爹和娘沒有生下弟弟之時。對我不算好,但也不壞。那時候,他們還是會衝我笑的。繼而,我最為開心的,便是遇到了你。”

    那種盲目的信任感,雖讓念安有些恐懼,但更多的,還是順從。

    她順從自己的心。

    念安頓了半晌,輕飄飄地開口:“你不是最討厭鬼怪之物。與我一起,就代表你日後將會與他們常做伴,甚至還可能因此喪命,你還會開心嗎?”

    阮年傻兮兮地笑了笑,撐著泛疼的頭部接著說道:“開心。隻要你在我身旁,那我便不可能喪命。”

    念安像是凝了凝身子,轉而又哼了一聲,冷然道:“想得倒是甚美,若是往後,我打不過那些鬼物。便把你扔去塞它們牙縫。”

    或許真是燒迷糊了,阮年便又笑眯眯地嘟囔著開口:“你才不會打不過它們。”

    念安聲線提不起溫度,“我是人。並非不死不滅的怪物。我會輸,也會怕。”

    “你冷冰冰的,沒有甚麽表情,比那些妖怪還可怕多啦。它們見著你,也隻有害怕得逃跑的下場。”阮年撐著額角,那細碎的汗珠從頭上滾落下來,聲音中有些止不住的痛苦。

    還未聽見答話,便支撐不住的合了眼睛。依在念安身上睡了去。

    那股冷淡的香味越發的近了。

    再次睜開眼時,阮年身後的劇痛已經消散了很多,頭部還有些混沌。卻不似方才那般不可忍受了。

    說到方才。

    方才?阮年一愣,繼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痛的迷迷糊糊地自己都口不擇言的說了些甚麽。現在自己躺在了一片草地之上。

    頭下枕著的便是兩人出發前收拾的包袱,裏麵裝著衣物。倒是柔軟極了。

    隻是未聽見念安的聲音,也沒有在身邊望見她的臉。

    阮念舒展了一下身體,腳上還有些酥麻。踏在草地之上也有些踉踉蹌蹌。

    轉頭望了望四周,雖然還是以前樹林。

    卻也不像方才那樹林般黑暗得極為壓抑和不舒服。

    而那樹木間,卻透著一陣若隱若現的光亮。

    阮年揉了揉眼睛,便向著那些光亮慢慢挪開了腳步。

    轉過幾棵樹,阮年便望見了一條河,並不是很寬,卻極為的清澈。

    更讓阮年驚訝地張大了嘴的,便是那河上,竟還飄浮著許多白色的燈。遠遠望去,一片燈影閃爍。與岸邊的螢火相映,浮浮沉沉。

    目光再望遠了些,便是那一抹纖麗的白影。

    迎風立於河畔,那比夜色白燈更具有反差美的,便是她的背影。

    黑發白衣,與周身旁的百燈相融。卻又清清冷冷

    的像是飄蕩於空氣之中的孤煙。縹緲而單薄,像是被風一吹便要散在這裏。

    阮年見她微微彎下了腰,纖手微動,便從那河中撈出了一隻白燈。

    那白燈落在她的手上,卻閃著更為灼目的耀光。

    紋理清晰,像是用琉璃刻出般的通透閃亮,燈壁之上,隱隱的刻著一行小字。

    看不清。

    阮年便走得近了些。想要瞧見那些小字。

    “這是陰間的長明燈”念安地聲音突兀地響起,清冷地,又帶著些莫名的意味,“燈壁無堅不摧,透若琉璃。燈內閃爍的,便是人的魂魄。它們至於這燈內,因有無數年了罷”

    阮年知道念安已經發現了她,倒大大方方朝著念安走去。

    念安手中捧著燈籠,輕輕地迴過頭。

    那張讓人神魂顛倒的麵容是一片冰霜,連唇齒都透著一股冷漠的味道。

    黑如墨玉的眸子幽深幽深,那長明燈像是藏在了她的眼中,靜靜地散著灼目的光輝。

    “陰間?這就是書上所記載的陰河?”念安望了望腳下的草地,又嘟囔了一句,“難道我們死了,到了陰間?”

    念安用手指輕輕摩著那行並不顯眼的字,“並非如此。我們隻是在借路罷了。”

    “借路?那是甚麽?”念安倒是頭一次聽見這般說法。心中頗為的好奇。

    “方才我們踏過的那段黑暗的路程,便是找鬼借的陰路。”念安的語氣風輕雲淡,眼神甚是漠然,“而我們現在所踏的土地,便是交於陰陽兩界的一方的淨地。”

    阮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又有些奇怪地問道:“我們借路是要做甚麽?”

    “從商丘趕往蘇氏,腳程快,便是一個月”念安勾著長明燈,像念安靠近了幾步,“而若是借路,便隻需要三日。”

    那長明燈閃爍,裏麵籠著的一層白霧,隨著與阮年身體的拉近,變得愈發地濃鬱起來。

    念安望了望手中的長明燈,輕聲道:“它們很喜歡你。”

    阮年好奇地伸出了手指,觸在長明燈的燈壁之上。

    冰寒刺骨,渾身的骨頭都凍得要結滿了冰渣。

    “好冷”阮年一下子便鬆開了手,“喜歡我,便要凍我。”

    阮年的眼睛轉了轉,笑容中有一抹狡黠,“你這般說的話,你對我冷冰冰的,也就是說明你也喜歡我?”

    念安眼神很淡,聽見阮年這般說,唇角便又帶上了往前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至於燈影下,眼神顯得異常的意味深長,“自然,喜歡極了。”

    阮年聽見這話,耳根子竟攀上了幾許紅,變得滾燙不已。

    念安竟又是拿她尋開心。

    念安手指微鬆,捧著那盞燈,對於那上麵刺骨的冰寒,倒是一副沒有甚麽影響的模樣。

    “人死後,魂魄不是投胎轉世去了麽,為何還會漂流於河中晃蕩,被囚於這片不見天日的地方,受著永生永世的痛苦呢?”

    滿河盡是長明燈,隨著清澈的河流飄蕩著,活生生的添了幾許淒涼。

    “因為他們不願忘”念安聲音低沉得更像是喃喃自語,“不願意忘記從前的一切,從前深愛著的人,便甘願化為一盞永久不會熄滅的長明燈,守著那些記憶,放逐魂魄。”

    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恆罷。

    隻是這種永恆,卻又太過於偏執和孤苦。

    念安將手中的長明燈放入水中,指尖上微微繞著些白光。她的眸子深深,望於那個長明燈。

    竟點了點頭。

    那方才還停滯不前的長明燈便突然隨著水波流遠了,混雜在那一片燈火之中。

    再也望不見了。

    “你怎麽了?”阮年有些緊張地湊近了念安。看了看她漂亮的手指,嘀咕道:“奇怪,好像方才還望見那燈在你手上化了東西,怎麽就沒有呢”

    念安漆黑如墨的眸光晃了晃,平淡道:“它隻不過,給我留了一段話罷了。”

    阮年一愣,問道:“甚麽?”

    念安神色如常,那股冷香清幽,她靜靜地望著阮年的眸子,繼而唇角便溢出了輕歎。

    “情深意濃,彼此牽係,寧死有耳,不懷異心,可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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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高二黨..閱曆較為淺薄,經曆的情感也沒有很豐富。如果沒有寫出讓大家滿意的文章,我在這裏鞠躬抱歉了。

    但是我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繼續努力下去,因為相信時間會讓我成長。也讓它來見證我的進步。

    在這裏真的謝謝每一位認真看我文章並默默為我加油的人。你們所說的不足我都會盡量的改正,大綱雖然沒有辦法修改,但是我會更努力的將人物刻畫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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