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確實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


    時荔說會迴來,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默默地走到這裏,從早站到晚。


    看見時荔出現的那一瞬間,眼睛裏好像亮起了星星。


    璀璨明亮。


    時荔找理由告別了蕭芸,走到少年身邊,笑吟吟地看著他,“你在等我啊?”


    “嗯。”少年也笑,嘴角彎彎的。


    他其實不會笑。


    從前隻是覺得時荔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自己便悄悄地學了起來,唇線彎起的弧度和時荔一模一樣。


    “我這次去縣城特別好,蕭老師家人對我都特別好,你不用擔心。”時荔以為這個朋友是擔心自己,所以趕快解釋給他聽。


    少年卻一點兒都不在乎,隻是可有可無地點頭,純粹又貪婪地看著她。


    時荔一路和他分享著這一趟去現場的所見所聞,一路往家裏走。


    路上遇見小花。


    小花猶猶豫豫地喊住了她。


    “時荔,我想去河邊撈魚,你能和我一起去嗎?”小花說得很不好意思。


    之前因為很多人說時荔邪性,她也跟著疏遠了時荔,現在卻想拉著時荔給自己壯膽。


    “我得先迴家一趟,你要是不著急,等我一會兒,我一會兒和你一起去。”


    時荔沒有和她計較許多,畢竟隻是十幾歲的小女孩兒,怎麽也不能怪她。


    她迴家的時候,倒是難得時大哥竟然也在家。


    渣媽抱著時耀祖坐在院子裏曬太陽,時大哥坐在不遠處,麵前放了幾個從山裏摘的野蘋果。


    “蕭家怎麽說?”渣媽一看見時荔迴來,馬上激動地站起來。


    時荔低著頭唯唯諾諾,“他們沒怎麽和我說話,就讓我去看一個瘸腿的男人,我害怕……”


    “沒用!怕什麽!”渣媽一撇嘴,瞪了她一眼,“我可告訴你,蕭家要是不滿意,等再過一年我就把你嫁給村南頭的張天!”


    時荔配合地哆嗦了一下。


    村南頭的張天今年都四十多了,愛喝酒打老婆,前後跑了三個媳婦。仗著家裏留下了一點兒錢,還整天張羅著娶第四個媳婦。


    村裏的女孩兒提到他就害怕。


    “我……我知道,我會讓蕭老師喜歡我的。”時荔嚇得連忙保證,想到小花還等著自己,“我、我現在就去河邊撈魚給蕭老師送去!”


    “你是不是傻!送一條就行,剩下的拿迴來!你小弟還等著喝魚湯補補呢!”渣媽也知道這個女兒撈魚是有點兒邪性本事的,連忙叮囑。


    說完以後,她又好像想到什麽,皺著眉看了時大哥一眼。


    聽說撈魚,時大哥兩眼放光,馬上站了起來,“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時荔的心往下沉了沉。


    可沒有別的辦法,隻能任憑時大哥跟自己一起走出家門,然後看見了在不遠處等著的小花。


    小花比一般女孩兒發育得都好一些,已經隱約能看出身上的曲線弧度。現在天氣炎熱,大家都穿得單薄,總有些不懷好意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就連隻比時荔大一歲的時大哥,看著小花的目光也是不幹不淨。


    小花敢怒不敢言,隻一徑躲在時荔身邊,讓時荔擋住自己。


    “你要不先迴家?”時荔於心不忍地建議。


    可小花卻無奈搖頭,“不行啊,我媽要我去的,我不能不去。”


    家裏的爹媽,說話就是天。


    三個人走向小河邊,隻有時荔自己能看見,早早等候在河邊的少年。


    看見時荔和另外兩個人一起走過來,少年好像有些意外。


    然後好像又想到了什麽,目光在時大哥臉上掃過。


    時荔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也不方便問。


    反正兩人之前已經達成默契,隻要時荔不比劃動作,少年不會幫她讓魚蝦自己上岸。


    所以時荔和其他人一樣,都要下河去撈,撈不撈得到全看天意。


    時大哥在旁邊一點兒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時不時撥動兩下河水,很刻意地潑向小花。


    小花一邊撈魚,還得一邊防備偷襲。


    最後都快哭了。


    時荔也實在看不下去,正想開口時,時大哥忽然盯住一個方向,臉色一秒鍾變得慘白。


    “鬼!鬼呀!”


    他指著那個什麽都沒有的方向,嚇得雙腿哆嗦,連滾帶爬地上岸跑了。


    時荔:???


    她福至心靈,忽然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岸上的少年。


    果然在他臉上看到了一縷沒來得及收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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