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韓欽的小算盤,注定打不成。


    顧矜寧施施然從另一個方向忽然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時將軍。”


    時榆意外地看著顧矜寧。


    似乎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也會出現在這兒,但看在剛才顧矜寧和他說了蘇家的事情,還是願意搭理他一二。


    “謝大人怎麽……忽然路過這裏?”


    “碰巧路過,過來打一聲招唿。”


    顧矜寧走近,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韓欽,“想必很快就能喝上你與孫家的喜酒了?”


    韓欽臉色雪白,這是第二次與顧矜寧正麵接觸,次次被顧矜寧貶到塵埃裏,卻無法反抗,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他強撐著笑,低下了腦袋。


    但足夠時榆反應過來,剛剛壓下去的脾氣,再次冒火,看著老實的韓欽,怒極反笑。


    “韓欽,好,很好。”


    “我先走一步,等日後……我再同你解釋。”韓欽無地自容,根本待不下去,狼狽地逃走了。


    耽擱這會兒時間,時荔整理完東西走出來,就看見顧矜寧和時榆站在一處,不由微微一愣。


    顧矜寧卻對她眨了眨眼睛。


    然後,他一本正經地對時榆說:“如果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我有一處空置的宅院,可以暫時落腳,等找到新宅子再搬也不遲。”


    時榆:……


    不知道為什麽,忽然生出了一種“才出虎穴又入狼窩”的無力感。


    但顧矜寧的提議,確實好過客棧。


    時榆很勉強地點了點頭。


    顧矜寧的宅院,自然各方麵都無可挑剔。


    就算時榆也找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在宅院裏走了兩圈,最後一句話都沒憋出來。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一麵發展,隻有時荔的身子骨不爭氣,天氣一冷,又病倒了。


    躺在溫暖的床榻上,周圍被幔帳圍得密不透風,屋裏也點起了溫暖的地龍,但她仍覺得渾身寒冷,請了郎中過來,一天到晚像吃飯一樣被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藥。


    到日暮時分,金色的晚霞灑落在窗欞。


    時荔半夢半醒間,聽見腳步聲,勉強抬起頭,就看見顧矜寧走了過來。


    這次應該是真的,不是病出了幻覺。


    時荔對他扯了扯幹澀的嘴唇,“你來了。”


    顧矜寧走近,彎腰俯身看著她,眉心漸漸越皺越緊,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纖細微涼。


    莫名熟悉的感覺,讓時荔抬了抬眼,問出許久的疑惑,“六年前,你是不是也偷偷來看過我?”


    相似的場景,讓他懷疑曾經不是幻覺。


    顧矜寧索性在她榻邊坐下,另一隻手替她拂了拂枕邊的碎發,輕聲答:“嗯。”


    “你怎麽敢的?”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時荔驚得瞪起眼睛,連著咳嗽起來,又被顧矜寧伸手輕輕地拍著後背。


    等她好不容易不咳了,顧矜寧才收迴手,輕描淡寫地迴答:“聽說你病得重,我怕再也見不到了。”


    時荔:……


    這話為什麽聽著那麽別扭呢?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自己的身體也無可奈何。畢竟剛穿越過來時,原主的身子骨就這樣了,她也沒辦法改變。


    顧矜寧現在倒是也不避嫌了,大大方方坐在床邊陪著她。


    “陛下已經頒了赦免的聖旨,你的爹娘不日就能迴來,趕得上及笄。”


    想到爹娘,時荔蒼白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


    但她也知道,就算自己和時榆都立了功,讓陛下願意下旨,顧矜寧從中也不少出力。


    “多謝你。”


    “你謝我?”顧矜寧揚眉,“當年的事情,全是因我而起,本就是我該做的。”


    他覺得,他是在彌補。


    但時荔覺得,當年如何做都是親爹娘的選擇,並不該讓顧矜寧挾恩圖報。


    “我也有私心,你爹娘迴來,及笄之後就能名正言順地議親了。”


    顧矜寧俯下身,在時荔沒有反應過來時,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好好休養,早些好起來。”


    他沒有再多逗留,說完起身走出去,背影被晚霞鑲嵌了一層金色。


    時荔怔怔地看著他,臉頰慢慢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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