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照得山坡一片如白晝般明亮。


    老山羊慢吞吞地睜開眼睛,警惕地張望了一圈,確定沒有看見任何人,終於站起來,邁著四隻蹄子走出了羊圈。


    清玄和時荔小心翼翼地跟在它身後,不敢跟得太近,害怕被它發現,也不敢跟得太遠,害怕跟丟了。


    這個距離還是很難掌控的。


    老山羊的速度極快,跨越了一道道山嶺,來到大山深處的一個洞穴。


    洞穴的入口十分隱蔽,雜草叢生,即使有進山砍柴打獵的人從眼前經過,都未必能發現。


    老山羊很小心地走進洞穴,盡量不踩到那些遮掩的雜草,它走進去之後,洞口就好像消失了一樣,被雜草層層覆蓋。


    “走進洞穴之後,任何腳步聲都會被發現,要不然你在這裏等著,我自己進去。”清玄有些不放心地看著時荔。


    時荔:……


    “你要知道,我是可以沒有腳步聲的。”時荔有些無奈,感覺自己被輕視了。雖然她的仙法一般,但區區腳步聲想遮掩掉還是不成問題的。


    清玄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下意識地把人當成了尋常的凡女,垂眸自嘲地笑了笑,“對不起,是我說話欠妥。”


    擔心洞穴內另有機關,兩人也不再交流,學著剛才老山羊的樣子,悄悄進入了洞穴。


    洞穴中漆黑一片,凡人若是進來了,必然會立刻迷失方向。所幸時荔和清玄都不算尋常凡人,勉強能看清洞穴裏麵。


    前麵很狹窄,僅容得下一人經過,但沒有分岔的路,一直通到最深處。


    他們一前一後走向洞穴深處。


    離得越近,越能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息,似妖氣又不像,似魔氣也不完全一樣,但可以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一直到洞底,終於又看見了老山羊。


    它姿勢卑謙地匍匐在地上,麵前是一個一尺見方的石台。


    石台周圍被一股濃厚的祟氣包圍,中間似乎隱藏著一個小小的人形。


    老山羊畏懼的就是這個小小的人形。


    “劉家來了一個散仙,阻礙了劉氓的親事,不過主上放心,那個仙女的羽衣在我們手上,她走不了。”老山羊的聲音帶著幾縷顫意,似乎很害怕麵前的黑影。


    那團黑色的祟氣慢慢破開,露出了裏麵的“人”。


    一個渾身雪白的嬰孩。


    如果不是他生了一雙渾濁的血紅色的眼睛,誰看見了大概都會覺得這隻是一個淤血可愛的嬰兒。


    就像老山羊會說人話一樣不合意,這個嬰孩不僅僅能操控周圍的祟氣,也能口吐人言。


    “為什麽不想辦法把散仙打發走?我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和嬰孩的外形不同,他的聲音好像一個活了千百年的老者,在這個漆黑的山洞中迴響,讓人心底生寒。


    老山羊渾身都開始發抖,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頭,“主上恕罪,我擔心有人發現您的存在,所以才想小心行事,萬一被上麵……”


    “天道默許我千年迴來一次,就不怕上麵知道,天機已經被遮掩,別再讓我等了!”聲音最後,帶著嘶啞。


    聽到“天機被遮掩”,時荔麵露驚駭,下意識看向清玄。


    上一次上稟九重天,並非他實力不濟,原來一切皆有定數。


    老山羊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主上主上,我明日就想辦法,盡快讓劉氓和那個仙女成親,恭迎主上重迴人間!”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別讓我再失望。”


    趕在老山羊出來之前,時荔和清玄先一步退出了洞穴。


    他們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相顧無言。


    “我們好像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時荔率先開口,聲音有些發澀。她本來隻是想拯救一下戀愛腦的仙女,沒想到事情不像想象那樣簡單。


    清玄神情凝重,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終於明白了。


    “原來,是天地浩劫……”


    三界正邪,就像光與影。


    有光的地方,勢必會有影子出現。


    三界生靈眾多,其中不斷滋生的貪嗔怨恨是為祟氣。祟氣一旦積攢到一定程度,便會威脅三界。


    故而三界每千年會迎來一場浩劫,名為浩劫,實為祛除祟氣。


    隻是誰都不知道浩劫由何而生。


    這一次,竟讓他們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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