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釋看著麵前小小的女孩。


    時溯和時荔長得並不太像,但是眉宇間總有幾分神似。


    尤其是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像星辰,也像深藏在海底的黑曜石。


    他忍不住地想,時荔小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


    至於時溯咄咄逼人的問題,也沒有讓他難堪。


    他很有耐心地蹲下來,認真對看著時溯,“是的,銀簪是我送給荔荔的。”


    “你不許喊荔荔,她是我姐姐!”時溯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聲音尖銳地叫了起來。


    人都有軟肋和逆鱗,這個從小就被皇帝和時荔看好,甚至斷言有帝王之相的小女孩,在聽到這個西番來的男人親昵地喊自己姐姐時,直接炸毛了。


    這讓明釋有些無奈。


    他還沒有麵對過這樣的小女孩,之前見過的所有小女孩,在他麵前都是尊敬又乖巧的。


    最後想了半天,隻能真誠地對時溯解釋,“你姐姐永遠都是你姐姐,我不和你搶。”


    “哼!”時溯顯然不買他的賬,冷哼了一聲,雙手背在背後,挑剔地看著明釋,“我知道你,要不是我姐姐在西番待了三年,怎麽也輪不到你。等我長大一些,我一定能找到比你好看的男人,都送給姐姐!”


    明釋:……


    雖然知道不能和一個小孩子生氣,但是聽了這番話,他真的感覺有點兒生氣了。


    終於在這時候,時荔找到了他們。


    看到時荔走過來,時溯又當場表演了一個光速變臉,比明釋還快地衝過去,向時荔伸出雙手,“姐姐。”


    時荔不知道她和明釋發生了什麽,習慣性伸手把她抱起來,然後看著明釋,“你們……”


    “姐姐,我困了,頭疼,你抱我迴去睡覺好不好?”時溯打斷了她,直接撒嬌。


    本來明釋還跟在她們身後,聽到時溯這麽說,當即停了下來。


    看著時荔望過來,溫柔微笑著說:“我在這裏等著你。”


    “好。”


    時荔不明所以,抱著時溯走迴她的寢宮。


    而留在原地的明釋,又偶遇了“正好路過”的皇帝。


    “神子,這會兒天色看著正好,與朕手談一局如何?”皇帝盛情邀請,明釋自然不能拒絕。


    不過,皇帝的棋藝真的……相當有限。


    明釋雖然一直待在灰頂宮宇,但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懂的,非常艱難地想著如何能不著痕跡地輸掉這盤棋,簡直比硬棋還要艱難。


    下了大半盤棋,皇帝放下一枚棋子,終於忍不住笑了。


    “難為你了,不下了不下了。”顯然,他也知道自己下棋到底是個什麽水平。


    明釋隨著放下手中的棋子,並沒有說話。


    誰都知道,皇帝醉翁之意不在下棋。


    “荔荔是我的第一個孩子。”皇帝終於開始步入正題,“那時候我和皇後在東宮內憂外患一大堆,她從小就不讓我們操心。可是她那麽聰明,學什麽都是最快的。”


    這時候在明釋麵前的,並不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關心又擔心女兒的慈父。


    “荔荔是我的驕傲,我本來想好好地教她,把所有最好的都給她,可是後來卻讓她小小年齡就去西番吃了那麽多苦。明釋……我真的很感激你當初為荔荔做的一切。”


    說到動情處,皇帝停下來長歎了一口氣,目光沉沉地看著明釋。


    “荔荔原先的性子變了許多,我原先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你才明白,她為什麽看不上其他人。你們倆這輩子,都沒辦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我希望你要記得荔荔的好,不要因此怨恨她。”


    明釋把每一個字都聽進了心裏,站起來對皇帝鄭重地行了一禮。


    “是,我答應您。”


    他沒有說任何天花亂墜的承諾,隻是用簡單的話答應了皇帝。


    承諾這種東西,從來不是說的,而是信守的。


    皇帝看了他很久,終於慢慢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時荔把時溯送迴她的寢宮,然後又被拽著留在床邊。


    “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歡那個男人?”時溯黑黝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時荔。


    時荔摸了摸她的頭,並沒有因為她年齡小就隨意地糊弄,而是認真地迴答:“是,很喜歡。”


    “我就知道他要搶走姐姐了!”時溯又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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