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拿著長寧寄來的信,看了很久很久。


    “十四歲的小姑娘……”


    他用極低的聲音呢喃,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心情無與倫比的複雜。


    又是那種讀不進書,寫不好字,甚至無法冥想的難受。


    換上了普通人的衣服走出宮宇,來到西番的街頭鬧市。


    今日的集市也格外地熱鬧,有穿得五顏六色的西番人,也有不遠千裏跑來經商的虞朝人。


    輔正的確是一個有野心又專權的政治家,但西番在他的統治下的確安寧太平,子民的日子過得都不錯。


    神子像從前無數次一樣,穿行過人群,無視那些熱情大膽少女若有若無的注視,隻是腳步在一個老婆婆擺的攤子前下意識停下來。


    攤子上擺著各種精巧的玩意,雕刻精美的梳子、色彩斑斕的手繩,讓人眼花繚亂。


    明釋的目光,定格在攤子一角。


    一枚樸素但精致的簪子靜靜地躺在那兒,簪頭綴著一顆小小的銀鈴。


    “這個很好看的,送給誰家的女娃娃一定都會喜歡。”老婆婆看出他的目光,佝僂著腰把銀簪拿起來,遞到他麵前。


    明釋意識到不妥時,手已經接過了銀簪。


    不久之後——


    公主琳琅滿目的梳妝台上,多了一枚不起眼的銀簪。


    不像其他首飾那樣華貴,但是簪頭的銀鈴叮咚作響,別有新意。


    時荔晨起坐在梳妝台前,拿起銀簪,小心翼翼地拂過,抿著笑戴在發間。


    微風從窗外吹來,拂動烏黑鴉發,銀鈴藏在其中,像是一掬柔軟的月光。


    她如往常一樣,跟隨皇帝一同臨朝,與朝臣共同議事。


    就好像曆朝曆代的太子一樣。


    那些因為皇後生下皇子,就對她心生不滿還想使絆子的朝臣,沒一個都沒討到好。


    最倒黴的還因為用力過猛,胡攪蠻纏直接被皇帝罰閉門思過。


    最後早朝臨要結束時,皇帝將時荔叫迴自己身邊,然後特意點了她外祖的名字。


    “朕的公主日理萬機,怕是沒辦法出宮小住。”皇帝說話親和,目光卻十分銳利。


    時荔看著外祖身體僵硬,一臉難以置信,心中忍不住想笑,但都忍住了。


    皇帝的態度如此明顯,她的能力也早就得到證實,朝臣們再搗亂,真的就要倒黴了。


    至此,沒有人再敢隨意給時荔使絆子上眼藥。


    不過也不會一直如此,盼著皇子長大與時荔爭權的,朝中絕不是少數。


    下朝之後,皇帝將時荔留在書房議事。


    說到最後,皇帝有些疲倦地按了按眉心,“這些老頑固,如若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朕能少操不少心。”


    “沒辦法,人的思想是最難改變的。”


    時荔替皇帝捏了捏肩膀,倒是對這件事情看得很開,“如今父皇政治盛年,如若日後弟妹能力超過兒臣,兒臣覺得皇位就該立賢,而非嫡長。”


    帝後的信任和疼愛,讓她有底氣和皇帝這樣坦然地討論這樣的話題。


    皇帝卻聽笑了,驕傲地打量著她。


    “你能說出這番話,父皇真覺得沒有白教導你一場。至於你那弟妹,連一顆牙都沒長出來,現在說這些實在是笑話。”


    但也不知是時荔一語成讖,還是帝後的基因卓絕,一兒一女皆非等閑。


    一轉眼間,兩年光陰匆匆而逝。


    時荔迎來十六歲及笄生辰,小皇子和小公主不僅長了牙齒,還都開始表露出不同的性格。


    小皇子時珣早早就展現出了對習武的熱愛,第一次見佩刀侍衛,直接抓住了刀鞘。


    小公主時溯則在第一次被皇後帶到皇帝書房時,就一把抓住了皇帝的玉璽。


    不過到底隻是兩歲的孩童,皇帝一笑置之,也並沒有覺得這個小女兒有多驚世駭俗,而是依然倚重時荔這個長女。


    及笄之際,特意將她單獨叫到書房,問她想要什麽。


    “兒臣……想要西番。”


    時荔將琢磨了很久的事情,終於說了出來。


    結果,皇帝比她更平靜,隻是瞥了一眼,一隻手摸了摸下巴,“唔,如今以我們的兵力,西番不在話下。”


    這對父女,總是能平靜地說出這麽嚇人的話,如若皇後在場,肯定又要一人瞪一眼。


    可是時荔卻向皇帝搖了搖頭。


    “父皇,兒臣想不費一兵一卒地拿下西番。”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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