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荔在水中玩得差不多了,慢慢地遊到岸邊,隻留下修長的的鮫尾在水中擺動,迴憶著原主的記憶,開始織綃。


    鮫人的手纖長又柔軟,每一個指尖都泛著淺淺的粉色,像含苞待放的花朵。


    手指翻動,用著常人眼睛看不見的海纖和陽光,不斷編織著夢幻般美麗動人的鮫綃。


    沿襲了原主的心靈手巧,時荔手下很快就織出了一尺多長的鮫綃,在陽光和水光雙重的照映下,更顯得光彩奪目,幾乎晃花了周遭仆從的眼睛。


    經過了昨天貪婪的舅舅事情,府中一大半的仆從都被安排散布在周圍,確保如果發生意外,能第一時間趕過來。


    時荔看著勉強能裁織成一塊手帕的鮫綃,輕舒了一口氣,停下來活動了幾下手腕。


    不停地織綃很費手,但是是眼下最能體現自身價值的一件事情。她想改變聞人鼎的想法,不讓他覺得自己是一隻單純沒用的哈基米。


    鮫人的最大價值就是鮫珠和鮫綃。


    時荔不想天天哭哭啼啼,而且前兩次她嚐試流珠的時候發現了,鮫人流淚的時候,眼睛多少有點兒發疼發澀。


    萬一時間久了會不會傷害眼睛就得不償失,所以她選擇織綃。


    聞人鼎剛走迴後園,站在廊下遠遠就看見鮫人坐在水邊,半昂著頭,表情明媚又帶著些許莫名的憂傷。


    就連閃著光的鮫尾都喪失了活力,無精打采地垂在水裏。


    他馬上覺得自己離開這段時間,鮫人受委屈了,剛因為看見她而舒展的眉更深地皺了起來,抬步要走上去,被一個仆從喊住。


    “少爺,方少爺來了。”


    聞人鼎的脾氣雖然不大好,但是對人義氣,在各地都有不少至交好友。仆從口中的“方公子”和丘梁一樣,也是和他熟悉的朋友。


    但是方漸璋是家中長子,一直按繼承人培養,比丘梁成熟穩定得多。之前每次來都會遞拜帖,這還是第一次冒昧來訪。


    聞人鼎耐著性子,皺著眉轉身又往外走。


    走到一半,停下來迴頭看了一眼,看見鮫人正拿起果盤裏的葡萄,笑得眉眼彎彎。


    “讓人去采買城裏最好的葡萄。”聞人鼎一邊往前麵走,一邊說。


    方漸璋是一位持重老成的端方君子,坐在客廳裏,看見聞人鼎出現,立刻站起身迎上去。


    “阿鼎,貿然來訪,實在打擾了。”方漸璋麵帶愧色,語氣有些急促。


    聞人鼎擺擺手,並不在意。


    “我名下一間首飾行昨日收到一家價值連城的異寶。但我怎麽想都覺得不對勁,拿不定主意,想請你幫我掌掌眼。”


    方漸璋知道聞人鼎什麽脾氣秉性,也不說多餘寒暄的話,直接說明來意。


    他昨日不在首飾行,今日過去巡查時才發現這件事情,覺得事有蹊蹺,已經派人找到賣家。


    但這種事情,沒有確實的證據,他也不敢隨意打草驚蛇,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來找見多識廣的聞人鼎。


    聞人鼎抬了抬眼皮,下意識想答“好”,但是眼前忽然閃過時荔昨天晚上乖巧任由自己梳攏長發的模樣。


    “等一等,我帶一個人再跟你過去。”聞人鼎說出來的話,變了一變。


    時荔坐在岸邊吃完了一串葡萄,剛用水洗去指尖的果汁,就看見聞人鼎匆匆走來。


    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飛快地把鮫綃藏到了水中,還欲蓋彌彰地用手按了按。


    聞人鼎瞥了一眼,假裝沒看見似的,在水邊俯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


    “我要出門一趟,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門?


    時荔眨了眨眼睛,幾乎毫不猶豫地雀躍點頭。


    她本來就是愛熱鬧的人,鮫人的身份太特殊,本來以為沒什麽出門的機會,沒想到聞人鼎主動提起,實在是沒有不去的道理。


    於是聞人鼎又伸手把她抱起來,接過旁邊仆從遞來的鬥篷,把她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隻剩下一雙靈動的眼睛留在外麵。


    方漸璋站在馬車旁邊。


    看見聞人鼎抱著一個較小的身影走出來,聯想到昨天開始街頭巷尾瘋傳的鮫人,心中就有了猜測。


    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臉上沒有露出一絲詫異,甚至微笑著讓仆從提前將馬車門打開,請聞人鼎先上馬車。


    聞人鼎也沒有和他客氣,抱著時荔上了馬車。


    方漸璋緊隨其後,吩咐仆從趕去自家的首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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