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誰能想到那高坐朝堂上的明君竟然是女兒身呢!”


    “想她半生坎坷,陰差陽錯登上帝位,做了不知道多少為天下百姓的好事……”


    最近,帝都所有茶樓裏最火爆的話本子,就是眼下說書先生正在講述的《女皇帝》。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角落裏帶著帷帽的當事人實在是聽不下去,無措地捂了捂羞紅的耳朵。


    然後沒好氣地拍打了一下對麵人放在桌上的胳膊。


    “你就讓人這麽編排我?!”


    袁持之也戴著帷帽,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笑,被兇了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提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推遞給時荔。


    “別氣,大家都在誇你。”


    時荔確實氣不起來,整個話本子都在誇耀宣揚她這個女皇帝的豐功偉績,贏得在場的人一陣又一陣的喝彩聲。


    卻對另一位主角將軍的功績隻字未提,好像他隻是這個故事裏的工具人。


    越往後麵聽,時荔越替袁持之覺得委屈。


    端著茶杯抿了一口,最後實在沒忍住,低聲問:“為什麽把你的功勞都記到我身上?”


    在說書先生口中,將軍出征是皇帝知人善用,一切的榮譽都屬於皇帝。


    袁持之端著另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沿著杯壁摩挲,慢條斯理地迴答:“我的,都是屬於陛下你的。”


    他和謝老、謝清韻都不一樣。


    謝老是真正的聖人,不圖虛名不圖功力,隻願天下廣廈千萬間,寒士俱歡顏。謝清韻想要清名,想讓自己留垂青史。


    而他袁持之所求,不過富貴權勢外加一個眼前的人,如今都已經盡數得到了。至於虛名,他從未在意過。


    與其白白浪費,不如拱手送給時荔,給她再塑一層榮光。


    她是第一位女帝,需要更多的榮耀,才能堵得上悠悠眾口。


    離開茶樓,外麵竟不知何時開始飄起簌簌細雪。


    這場突如其來的春日薄雪,並不帶半點寒意,反而透著絲絲清新。隨從給袁持之送來一把傘,他接過,信手撐在時荔頭頂。


    時荔卻笑著把他的手推開,“怎麽,不願與我共白首?”


    她骨子裏還是浪漫的,這樣不冷的雪天,和心上人攜手走過,便是最好的時光。


    “迴頭著了涼,剛消停的禦史又該要死諫了。”袁持之不依不饒,將風雨擋在傘外。


    提到禦史,時荔也就不說話了。


    原本以為曆史中記載的禦史頑固是誇大其詞,現在她算是親眼見證了,也不是不能解決,隻是天天被禦史死諫是滋味,隻有當事人才知道。


    就……很頭疼。


    不管天下如何議論,也阻止不了時荔和袁持之一起督促著禮部安排大婚的事宜。


    剛閑下來沒多久的禮部眾人一個腦袋都有三個那麽大,畢竟他們再研究以前的記載,也沒人能告訴他們,這皇帝和首輔大婚,到底該按什麽規矩來辦。


    最後還是袁持之親自往禮部走了一趟,開口讓禮部按帝後大婚的儀製來辦即可。


    有他首肯,禮部才敢一步步安排。帝後大婚向來是以帝為尊,沒有袁持之親自開口,禮部哪裏敢貶低他呢?


    事情傳到時荔耳中,她抽了抽嘴角,看向早朝後自然而然跟在自己身邊走到書房辦公的男人。


    “大婚這麽安排,你不委屈嗎?”她也不委婉試探,直接就問了。


    袁持之放下手中的書,走到時荔的身邊,緩緩屈膝蹲下來,濃眉深眼間竟然透出一絲無辜。


    “陛下如果替微臣覺得委屈,那就好好待微臣。”他的聲音很清朗,可是說出口,卻帶著一份蠱意。


    沒由來讓時荔意亂神迷,湊過去輕吻他的臉頰,配合著他的話說:“我一定好好待你。”


    之前怎麽沒發現,原來這男人還有當妖精的潛質,某些時候真能迷得人神魂顛倒。


    朝中大臣也漸漸接受了女帝和未來皇夫是首輔的設定。


    但然後!


    他們不安分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


    有些異想天開的人竟覺得,有些事情既然袁持之能做,自家俊俏的子侄一定也能做。


    於是最近,時荔隔三差五就能聽到內監迴稟,某某大人要舉薦某某人入朝為官。


    靜朝一貫恩科與舉薦並存,為的就是不埋沒人才,想不到被居心叵測的人鑽了空子。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了,時荔動了動嘴角,讓內監將人帶進來。


    不出意料,被舉薦的少年才學堪堪,但長相漂亮得不像真人,一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時荔正想像之前一樣隨意打發,就聽見內監顫聲稟告——


    “袁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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