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氣漸冷,時荔也體恤謝老身體,教授的地方特意安排在書房旁邊的暖閣。


    宮人們會提前燃起暖爐,預備好茶水。今日換了袁持之過來,這些也是沒變的。


    時荔比平時到得更早,坐在窗邊心不在焉地端著茶杯。


    待了一會兒,又覺得屋裏發悶,起身將窗戶推開一條縫,想唿吸點兒外麵的新鮮空氣。


    外麵還下著細雨,隻見穿著玄衣的高大青年撐傘遠遠走來。


    雨潤模糊了周遭的景色,卻顯得身姿更加分明,暗色的紙傘擋住麵容,唯獨露出下頜,線條流暢分明。


    比雨水更冷的,是他身上散發出的森然之氣。


    讓時荔心驚。


    不得不承認,袁持之不負靜朝第一美男子之名,但這一身氣勢,真的讓人望而卻步。


    仿佛察覺到望向自己的視線,袁持之忽然抬起傘麵,眸光精準地看過來。


    和時荔撞個正著。


    時荔:……


    她連忙扯出僵硬的笑掩飾尷尬和心慌。


    袁持之也迴以微笑,但如初見那日一樣,漾然的笑並不達眼底,清清冷冷,像從窗外飄落進來的雨。


    時荔不敢再看,匆匆將窗戶關緊,正襟危坐,等著今日的代課老師走進來。


    袁持之很快就進來了,還帶著一身寒雨冷意,在她三步之外站定,躬身行禮。


    “愛卿免禮。”時荔不敢多動,生受了他的禮,笑得很別扭。


    袁持之倒是臉色平靜,起身後便問起時荔昨日做的功課。昨日謝老給時荔留了功課,讓她思考何為君民。


    本來說好了今日要考究,結果自己病倒了,換成袁持之。


    時荔本來想好了如何迴答,可是老師換了,她也不清楚自己的答案能不能讓袁持之滿意,故而說得很是緩慢。


    聽到時荔說“民為貴,君為輕(注1)”時,袁持之不著痕跡地彎了彎唇。


    他就知道,老師會將新帝教導成這樣。不過這樣的新帝似乎也沒什麽不好,越單純越適合當做一個傀儡。


    袁持之心中思量頗多,麵上並不顯露分毫,隻聽著時荔慢慢細說。等她全說完了,便點點頭,也不點評,隻她把這些話現場再總結寫下來。


    謝老之前也對時荔有這樣的要求,所以時荔並不覺得意外,乖乖坐到旁邊開始蘸墨書寫。


    袁持之站在旁邊看著她。


    謝老之前也在他麵前誇讚過這個新帝。


    說他雖然不算天資卓絕,但勝在純良勤勉,多加教誨必然能成為一代明君。


    目光落在宣紙上頗有神韻的字上,袁持之覺得謝老誇獎得也不為過。


    隻是這新帝的身子骨,終歸太羸弱了。


    袁持之目光流轉到時荔手腕上,微微皺眉。


    即使是長年不見天日的少年,這樣細白的手腕,也實在是太過了。


    在他看來,這位新帝不僅得學文,更要學武。不然日後親政,怕是要被朝臣們私下嗤笑。


    時荔寫得認真,袁持之看得也認真。


    看完了手腕,視線又轉移到時荔臉上,專注於書寫的側臉線條分明,光線穿梭,麵頰仿佛半透明的白玉。


    袁持之倏地收迴了視線,欲蓋彌彰地看向宣紙上的字,不再將注意力放在時荔這個人身上。


    他的話很少,等時荔寫完通篇大論,便拿起收在袖中。然後看了看時辰,便開口告退。


    時荔看著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覺得很不可思議。


    好像袁持之來這一趟,真的隻是代謝老履行帝師職責,沒有半點兒私心。


    她之前想象的趁機試探,或者向新帝灌輸自己的政見,通通都沒有。


    真不知道是她想多了,還是袁持之城府太深,此時還不想圖窮匕見。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現在還是個好人?】


    【主播你不要帶有色眼鏡,我看他挺好的~】


    【主播你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按古代的年歲,你也快要大婚了,到時候怎麽瞞?】


    彈幕的話,把時荔打迴現實,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當初那內監撒下彌天大謊,現在卻得她擔驚受怕,真是糟心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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