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濕的牢房中,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軍靴底下的鋼釘踩在地上,一下一下,好像敲擊著心髒。


    洛林看著亂飛的麻雀,再垂眸看著掉在地上的鑰匙,嘴角奇異地彎了彎。


    不慌不忙拿起鑰匙,打開了鎖住自己的手銬。


    哢嚓!


    手銬落地的瞬間,預感到不對勁的士兵正好出現在牢房外麵,瞪大了眼睛,隨即要拔出腰間的佩劍。


    洛林隻是抬了抬手指,士兵瞬間化成一座石像,動彈不得。


    然後他也不急著開門出去,而是歪著頭,將落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麻雀捏起來,捧在手心裏。


    牢房裏隻有一扇極小的窗戶,窗口照進來唯一一束微弱的光線,落在掌心的麻雀身上,把她狼狽的模樣完完整整展現在洛林麵前。


    一身羽毛沾滿了灰塵,尖尖的嘴角沾著幹涸的血跡,兩個小爪子也裂開了,血液已經凝固,被陽光照成褐色。


    洛林身上的氣息驟然變冷,撫摸麻雀腦殼的動作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指尖輕輕點過,麻雀又變成了熟悉的紐扣。


    他親手把這顆紐扣掛在胸前,距離心髒最近的位置。


    “走吧,陪我一起結束這一切。”


    洛林站起身,走出牢房。


    留在外麵看守的士兵沒有想到走出來的竟然是洛林,一愣之下連反抗的動作都沒做出來,也步了上一個士兵的後塵,被變成石像。


    洛林一點兒都不著急,閑庭信步般走向國王的書房。


    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隻是遇到了一隊照常巡邏的士兵,看見他之後,帶頭的隊長好像有些驚訝,組織士兵們站定,整齊地向他行禮。


    洛林淡淡點頭,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書房裏,國王正在大聲地咆哮——


    “該死的!到底是誰偷走了鑰匙!該死!”


    他已經嚇得六神無主。


    幫他抓住洛林的巫師拿到報酬已經離開了,想到洛林可能已經拿到鑰匙,國王的瞳孔都收縮起來,攥成拳的手微微顫抖。


    角落裏的夜鶯趴在籠子裏,毫無聲息,好像已經死去了。


    “不行!我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他一定會來找我報仇!”


    國王越來越恐慌,跳起來跑向外麵,開門的瞬間卻僵硬地立在原地,一下都不能動了。


    洛林就站在門外。


    他身上還穿著破爛的囚服,臉上的笑容冰寒刺骨。


    “洛……洛林,我隻是太害怕了,你原諒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好不好……”


    國王連連後退,害怕地靠住後麵的牆壁,麵如土色。


    平心而論,如果他是洛林,也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洛林站在門口依舊笑著,輕輕抬起右手。在對著國王施加魔法的瞬間,他遲疑了一秒鍾。


    魔法的白光落到國王身上,把他變成了一隻鬆鼠,呆愣愣地站在地板上。


    洛林又用桌上的書變成一個小小的籠子,正好把鬆鼠裝進去。


    做完這件事情,一隊穿戴整齊的士兵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恭敬地對他行禮,“殿下,外麵的事情都解決好了。”


    “找醫生來我的房間。”洛林轉頭向走迴自己的臥室,半道又停下來,迴頭看著帶頭的人,“要最好的醫生。”


    帶頭的士兵雖然不明所以,但恭敬地連連點頭。


    洛林迴到臥室裏,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亂成一團的毛巾窩,不知道昨天晚上糾結成什麽樣子,才能把天鵝絨弄得這麽亂。


    他挑了挑眉,低頭看著胸前安安靜靜的紐扣,伸手把她摘下來,四下環顧,最後放在了柔軟的床上。


    魔法的白光落下,紐扣變成了嬌小的少女。


    時荔坐在床邊,蒼白的臉色和嘴邊幹涸的血跡還是那麽刺眼。


    洛林目光下移,定格在她傷痕累累的雙腳上,眼眸中一片無法言語的幽深。


    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時荔尷尬地縮了縮腳趾,“你叫醫生過來,你哪裏受傷了,我先幫你看……”


    話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洛林走近她,俯身親吻。


    吻過微涼的額頭,烏黑的眉宇,顫抖的眼睫,劃過鼻翼,唯獨繞開了受傷的唇。


    時荔也像被魔法石化了,一動不敢動,手指卻自有意識,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擺。


    明明壁爐燃燒了昨天一天已經熄滅了,可是房間裏怎麽越來越熱呢?


    陡然響起的敲門聲,像是一盆冰水,兜頭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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