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濕,時荔現在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幹的地方。本來都已經緊張得把這件事情忘記了,現在被玄默問起來,隻覺得渾身難受。


    但是現在哪兒是計較衣裳幹濕的時候呢?


    難受是小,活著是大。


    時荔深吸了一口氣,咬著牙撒謊,“沒怎麽濕,一會兒就幹了。”


    玄默沒說話。


    時荔靠著他,兩人肩膀挨著肩膀,他的肩膀都被染濕了。


    想到自己接下來的話有多難以啟齒,玄默在黑暗中悄無聲息地紅了耳朵。可是一直穿著濕衣裳不管,肯定是要著涼生病的。


    “你先把濕了的衣服脫了……這裏這麽黑,我看不見,不是……我閉眼睛。”


    玄默的聲音特別低,哪怕黑暗中根本看不清什麽,還是下意識垂眸看著黑乎乎的地上,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來嘍來嘍!經典場麵來嘍~】


    【想看愛看好看,雖然什麽都看不見0 0】


    【我是土狗我也想看!】


    沒等時荔反應過來,彈幕先沸騰了。


    時荔慢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也不知道是真的要著涼發燒,還是另外的原因,臉頰的溫度格外高,自己摸著都感覺燙手。


    但不妨礙她對彈幕翻白眼,“你們一天天腦袋裏盡裝一些沒用的廢料!我裏麵的衣服又沒濕,想什麽桃子吃啊!”


    這時候,古代人穿衣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時荔從容地脫掉外麵兩層衣服,身上隻留下潔白的中衣,中衣隻是有一點點兒濕,沒什麽大問題,至少這樣一點兒皮膚都不會露出來。


    所以啊,什麽香豔的場麵都是沒有的,人貴自重,別想了。


    時荔在這邊脫衣服,玄默很君子地閉上了眼睛,其實就算他不閉眼睛,菜窖裏伸手不見五指,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何況時荔還穿著中衣。


    但閉上眼睛,玄默也阻止不了自己聽見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耳朵尖剛剛消退的赤色又再次浮現,越演越烈。


    這注定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風雨交加,靈曇看著戚少璜將蒼梧派來追拿他們的弟子打暈,抬手抹去臉上的雨水。


    戚少璜能為她和同門動手,是靈曇沒想到的。畢竟指認她是魔教妖女的人是蘇苗誠,戚少璜最敬重的師父。


    靈曇原想著能逃出來已經算走運,沒想到戚少璜追上來不僅沒有把她抓迴去,還幫她擋住了後麵的弟子。


    “你走吧。”親手攔下所有奉師門捉拿靈曇的弟子,戚少璜背對著她,並沒有迴頭。


    靈曇本來朝他走近,聽見這句話之後陡然停下了腳步,大雨中難以看清她臉上的表情,聲音也被雨聲夾雜得失真,“好。”


    一身血海深仇,靈曇沒有時間在這裏兒女情長,說完頭也不迴拔足而去。


    等她走遠了,戚少璜才慢慢轉身,看著黑不見底的雨夜。


    許久,餘光忽然瞥見一樣東西,俯身撿起來。


    一條細細的紅繩,上麵綴著一顆瑩潤的玉珠,被雨水淋濕,入手冰涼。戚少璜拿著它看了許久,最後一言不發地收入袖中。


    危險的雨夜,終於過去了。


    身體能動的瞬間,玄默縱身而起,想往外走,又不忘囑咐時荔,“你稍等,我出去看看。”


    他能動了,時荔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腦袋裏緊繃一夜的弦終於放鬆了,倦意充斥著全身上下,直接往後一倒。


    閉上眼睛之前嘀嘀咕咕地說:“那我睡了,走的時候別忘了我。”


    玄默停下腳步,迴頭默默地看了一眼,滿目柔情。


    等時荔再醒過來時,周圍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布置,儼然已經迴到了山巔宮壇。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走出去,在隔壁找到了正在說話的玄默和靈曇。


    兩人表情都很嚴肅,尤其是靈曇,緊蹙著眉心,雙手都握成了拳。


    看見時荔走進來,靈曇下意識抿了抿唇,然後語出驚人。


    “時家滿門被滅,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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