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妃說得詳細,時荔聽得認真。


    程璽這一番作為,她說詫異也詫異,說不詫異也不詫異。


    早就知道在自己麵前的程璽和外人麵前的程璽是不一樣的,但他做的一件件一樁樁事情,還是總能在時荔心中掀起陣陣波瀾。


    每次覺得他怎麽這樣讓人歡喜時,程璽總能做出更加讓她心動的事情。


    唉……怎麽能不喜歡呢!


    打發走迫不及待來表忠心的魏妃,時荔又悄悄迴到勤政殿。


    進門就看見程璽認真地批閱奏折,嚴肅的臉色讓人望而卻步。


    時荔不是“卻步”的人。


    先掃了一眼尚未批完的奏折,確認隻剩下三兩本,然後躡手躡腳地湊過去。


    走到程璽身邊,彎下身對他耳朵“啊”了一聲。


    “嚇了我一跳。”


    程璽十分配合,做出驚慌的表情,旋即放下奏折把她拉到身邊。


    實際上他又怎麽會不知道殿裏來了人呢,不過願意陪著時荔玩這樣的小把戲罷了。


    “我看你眉毛都要打結了,所以過來哄哄你。”


    時荔抬手摸了摸程璽的眉心,一臉心疼,“又多了兩條皺紋,這麽顯著比我老更多了。”


    這種話,也隻有她敢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程璽當然不會生氣,反而被她逗笑了,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和唇,聲音也變得慵懶繾綣。


    “怎麽,荔荔嫌棄我老了?”


    這真是一個致命的問題啊!


    時荔想了一會兒,然後認真地點點頭,“當然嫌棄了。我要是比你老,難道你不嫌棄?”


    程璽這次真笑出聲了。


    他算是在妻子身上知道了什麽叫反客為主、倒打一耙,笑完之後又繼續親吻她的唇。


    “為了不讓荔荔嫌棄,我盡量不老得那麽快,好不好?”


    好不好三個字,真是溫柔得醉人。


    時荔一不小心被他迷惑了,迷迷糊糊地在嚴肅的勤政殿裏做了極其不嚴肅的事情……


    翌日,風和日麗。


    新君登基,同時冊立發妻公孫氏為後。


    帝後並肩而立,受天下朝拜。


    世上記載的李稷盛世,正式在這一刻拉開了序幕。


    時荔在上首受群臣朝拜時,眼尖地在末尾看見了一個清瘦的文臣。


    本來她是不認識的,但那人略略抬起頭露出一雙清冷孤高的眉眼時,猛然讓時荔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段曆史。


    稷帝為君清明,朝堂中湧現出許多驚豔絕才之輩,其中一人最為可惜,名為季杉。


    他年少成名,見識非凡,但是為人太過耿直孤高,在朝堂上逮誰懟誰,毒舌起來連稷帝都不放過。


    後來終於有一次引得稷帝大怒,隨口說了一句“你我君臣,若君要臣死,又當如何?”


    本是稷帝一句氣話,哪想到季杉直接一頭撞柱,真用自己的命給了稷帝迴答。


    稷帝後悔不已,連下三道罪己詔,終究換不迴這個賢才。


    今日一見,時荔直接把人和曆史對上號了。


    強種也見過不少,但強到季杉這份上,也是不多見了。


    時荔暗暗吐槽,但也留了心思,日後多看著點兒這個人,別真出了為一句氣話送命的慘事。


    季杉不在乎自己的命,她還在乎程璽的名譽呢!


    盛典結束,已是入夜。


    時荔頭上戴了幾斤重的首飾,端了一天的儀態,此時恨不得把頭直接擰下來。


    剛迴到後殿換了輕便的衣衫,程璽就大步走了進來,上前牽住她的手。


    “荔荔隨我去一個地方吧。”


    “我這樣隨你去?”時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低頭看著自己。


    程璽卻笑得溫潤豁達,“無妨。”


    時荔:……


    嘿嘿嘿,這麽玩是吧?


    反正你不嫌丟臉我也不嫌!


    難得見程璽露出這麽少年輕狂的樣子,時荔也不管自己披頭散發的模樣有多不好看了,隨著他一起走出去。


    一踏出殿門,就愣了。


    滿宮到處掛滿了紅燈籠,喜慶盛大猶如過了春節。


    “好看嗎?”


    程璽第一次不那麽穩重地向時荔邀功。


    他一直記得裕王大婚時,時荔曾經停下看過裕王府外挑掛的紅燈籠。


    他們大婚時程家還沒有發跡,根本掛不了那麽多紅燈籠。


    那時就想著時荔受了委屈,日後一定要找補迴來!


    時荔欲言又止。


    她其實那天隻是隨便看了一眼而已,根本沒想那麽多。


    但是……


    望著程璽被燈籠映得泛紅的俊朗眉眼,也忍不住笑了。


    “好看,我喜歡極了!”


    哪知道聽她這麽說完,程璽竟然控製不住地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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