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


    “歲安師兄!”


    “歲安歲安!”


    “安安、安安……”


    殷霄在歲安身邊待了七年。


    宗門上下,都知道歲安對他獨一無二的偏愛。


    彼此心照不宣。


    殷霄活潑跳脫十年如一日,和宗門眾師兄玩得一片。


    第二年的時候,他就向師尊表明了身份。


    魔界被殷沛和殷夏管理得井井有條,師尊和宗門眾人並沒有在意他的身份,隻繼續當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弟子。


    每一次殷霄和師兄弟玩鬧得狠了,被人家幾個人找上門要說法,殷霄就會乖覺地躲到歲安身邊。


    歲安一邊無奈地迴頭瞪他,一邊微笑地看著來要說法的師弟妹。


    意思很明顯。


    玩鬧可以,但是有他在這裏,誰都欺負不了殷霄。


    師弟妹:……


    “大師兄最偏心!”


    雖然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他們還偏要不信邪來試試,也是非常執著。


    一直到第七年。


    北方出了一隻為禍四方的鬼妖,歲安親自前往北方準備除掉它。


    殷霄本來要跟著一起去,但自身修為到了非得閉關的時候,隻能無奈地留下。


    等他出關的時候,歲安已經迴來了。


    還帶著一眾師兄弟一起迎接他出關。


    本來一切都很好,直到人群背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恭喜殷霄小師兄出關。”


    殷霄下意識看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麵容皎白的少年。


    穿著一身淺碧色衣袍,渾身上下透著幾分讓人擔憂的瘦弱。


    他正疑惑這人是誰,就聽見歲安不掩欣喜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


    隨後,看見歲安快步走向那少年,臉上噙著溫和的笑。


    這個少年,是另一個宗門的弟子,名為碧茗。


    歲安去北方除鬼妖時,遇見他被鬼妖挾持,出手把人救下來送迴了他的宗門。


    沒想到他今天會忽然來到這裏。


    “上次太匆忙,來不及感謝歲安師兄,正好聽聞殷霄小師兄出關,我特來慶賀。”


    碧茗笑著迴答。


    但他身子真的虛弱,說完又咳嗽了兩聲,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歲安連忙讓旁邊的弟子帶他去休息。


    殷霄沉默地站在旁邊,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個字。


    歲安看著兩個弟子將碧茗帶走,然後轉身看向殷霄。


    “阿霄辛苦了,我這次出門,給你帶了這個。”他拿出一枚靈光閃耀的環佩遞給殷霄。


    殷霄垂眸。


    他的目力向來驚人,剛才已經看見碧茗腰間係著一枚差不多的環佩。


    “謝謝……師兄。”


    殷霄什麽都沒說,噙著笑接過環佩。


    他這些年,腰間隻佩戴著小荔枝送的絡子,倒也不需要佩戴其他雜物。


    碧茗在宗門待了幾日就離開了,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月餘,宗門附近開了一處秘境。


    殷霄還有幾個師兄弟被師尊要求去秘境試煉,於是卷著包袱匆匆上路。


    臨進秘境之前,殷霄見到了歲安。


    他笑著叮囑他不要大意,遇事要小心謹慎。


    殷霄認真地聆聽,然後點頭答應。


    按他如今的修為,這處小小的秘境的確不足為懼。


    但跟他在一起的幾個師兄弟沒有那麽幸運,不小心在秘境中招惹了一頭危險的兇獸,被兇獸盯上,一路追殺。


    最後殷霄拚著受傷,才擊退兇獸。


    本來隻是很輕的傷,殷霄並不放在心上,甚至並不覺得疼。


    直到。


    離開秘境之前他遇見了碧茗,看見歲安擔憂地站在他身邊。


    碧茗也來了這處秘境,還在秘境中遇見危險。


    也不知他身邊的人怎麽求助到了不該來秘境的歲安,讓歲安直接闖進秘境救了他。


    “阿霄,怎麽受傷了?”


    歲安在看見殷霄的一瞬間,直接衝上前,看著他已經包紮好不再流血的傷口,臉上露出掩飾不過的心疼。


    “小傷而已,大師兄不用擔心。”殷霄平靜地微笑。


    聽他這樣迴答,歲安才算放心。


    接著又轉迴碧茗那邊,不太放心地準備送他一程。


    碧茗沒有推辭,還在離開之前,迴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殷霄一眼。


    殷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臉上繼續保持著微笑。


    真的很奇怪。


    這麽輕的傷,流血的時候都不覺得疼,現在怎麽反而疼了呢?


    腦海中剛一誕生這個念頭,殷霄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殷霄!”


    暈倒的前一秒,殷霄聽見身邊的師兄弟紛紛驚訝出聲。


    ……


    再醒來時,已經迴到宗門。


    見他睜開眼睛,圍在周圍的一眾師兄弟都鬆了一口氣。


    然後七嘴八舌地問候和送丹藥。


    秘境中那頭兇獸原來通體帶毒,不過毒發散得很慢,才讓殷霄當時沒有感覺,直到最後一刻才倒下。


    但他是殷氏血脈,區區兇獸的毒並不能奈何他,所以醒來的也很快。


    “你們這些丹藥,我其實用不上。”


    他坐起身,有些無奈地看著周圍的師兄弟。


    這些人啊,平時和他鬧得夠嗆,有時候被他的惡作劇氣得跳腳,但是真遇見事情,也是最擔心他的人。


    “你就當糖豆吃唄,反正我們有的是丹藥。”


    一個平時被他“欺負”得最狠的師兄搶著開口,其他人紛紛附和。


    殷夏終究沒有辜負他們的好意。


    一群人又嘰嘰喳喳圍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期間誰都沒提歲安,好像忘了有這個大師兄。


    等到晚上,其他人都散了,殷夏才見到剛從外麵趕迴來的歲安。


    他一身風塵仆仆,蹙著眉走進來,把一個瓶子放在殷夏身邊。


    “這是我去魔界拿迴來的,對你有用。”


    歲安望著殷霄,關切地說。


    “好,謝謝大師兄。”


    殷霄依然表現得很平靜。


    等養好了這一點傷毒,殷霄求見了師尊。


    “承蒙師尊與諸位師兄弟多年照料,我該迴去了。”


    他本來的職責就是鎮守魔界。


    這些年在外瀟灑自由,魔界由殷夏和殷沛全力承擔,說是讓他在外曆練,又何嚐不是給他自由。


    但他總不能一直自由,也該換別人自由自由了。


    師尊坐在上首看著他,良久歎了一口氣。


    “你去吧。”


    殷霄隨後又向宗門師兄弟一一辭行,弄哭了好幾個人。


    最後一個沒哭的,背著所有人咬著牙對他說:“大師兄又去見那個碧茗了,他遇見了棘手的事情,派人來求救時我都聽見了!”


    “好,我知道了。”


    歲安如何,碧茗如何,殷霄已經一點兒都不關心了。


    他本性純良,但畢竟生為魔族。


    骨血裏天生就有一股子偏執。


    看見歲安對別人也很好的時候,歲安在他心裏就已經變得不再特殊了。


    魔族的人,從來不屑於當那個最愛。


    如果不是獨一無二,那便一別兩寬吧。


    歲安甚至沒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麵,等得知消息風急火燎地往迴趕時,殷霄已經迴到了魔界。


    現在的魔界,可不是誰都能進入的。


    歲安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機會。


    他可以喜歡很多人,也會有很多人喜歡他。


    但是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名為殷霄。


    多年以後,殷霄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麵的魔主,歲安曾遠遠見過他一麵。


    但於殷霄而言,那時年少,他隻是漫長歲月中的一個過客。


    風過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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