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棠大約是不放心其他人,自己親自走出去,把戚長川送的年禮捧了進來。


    這一次,年禮隻有一件。


    一個翡翠雕琢成的花盆,裏麵裝著普通的泥土,和一株普通的水仙。


    盈盈的白色花朵,在雍容的宮殿中顯得格外鮮亮清麗。


    和豐厚的千秋賀禮相比,除了花盆別致,這份年禮寒酸得不值一提。


    時荔的心,卻被迴憶狠狠襲擊了。


    她當初在時府時為了打發時間,也養過一盆水仙。


    還特意端給戚長川看過。


    “等這盆花開了,就該過年節了。”


    “別人都說水仙花自戀,我覺得人本來就應該愛自己。如果自己都不愛自己,憑什麽指望別人來愛?”


    她隨意的幾句話,都被戚長川牢牢記住了。


    後來,水仙還沒有開出花苞,戚長川奔赴南域。她被迫進宮,水仙在時府無人照料,早就已經枯死了。


    就是這麽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戚長川記到了現在。


    誰又能不動容呢?


    時荔小心翼翼地接過花盆,指尖輕輕碰觸花苞。


    “這盆花開得可真好。”她抬起頭,笑著對辛棠說。


    眼尾泛著淺淺的瑩光。


    還好,現在一切的苦難都已經過去了。


    不管是她,還是戚長川。


    年節的前一天,時荔特意把周幼寧找了過來。


    “阿寧,我明日想出宮。”


    當著周幼寧的麵,時荔直來直去,不過眼神卻時不時飄向窗前的翡翠花盆。


    周幼寧當然知道成陽宮中怎麽多了一盆花,輕哼了一聲,沒有立刻答應。


    下一秒,就被時荔拉住了袖子。


    “阿寧……”時荔眼巴巴地看著她。


    周幼寧當然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當即敗北,沒好氣地答應。


    “去去去!”


    比起討厭某個人,她更願意看到時荔高高興興的。


    得到應允,時荔確實高興了。


    一整天都在想,明天給戚長川這麽大一個驚喜,他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和反應。


    說起來,戚長川比她還慘。


    最起碼每年過節,她身邊還有舅舅和阿寧。而戚長川身邊,實實在在已經沒有任何人了。


    不過沒關係,今年開始,她會在他身邊的。


    時荔美滋滋地想著。


    因為有了期待,所以翌日醒來得特別早。


    剛開始梳洗,周承顥就派身邊的宦官代他來請安。


    “陛下偶感風寒,擔心將病氣過給太後,所以今日就先不過來了,請太後勿怪。”


    宦官說得一本正經,時荔卻覺得,周承顥一定在說謊。


    他應該是猜到了什麽。


    不過無所謂,周承顥是個聰明人,遇見這些事情隻會默默裝傻配合。


    年節是個喜慶的日子,時荔穿上了一身漂亮的紅衣裙,就是在挑選珠花時,費了一些心思。


    沒辦法,某人送的全是銀簪,好看歸好看,年節戴著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最後還是辛棠想了辦法,給時荔取了幾朵精巧鮮豔的絨花配在銀簪旁邊,才顯得不那麽素寡。


    準備好一切,時荔坐上周幼寧給她安排的馬車,悄悄出宮趕赴將軍府。


    臨到近處,她悄悄掀起窗簾往外看。


    各家各戶張燈結彩,充滿濃濃年味,隻有將軍府一如往常,冰冷肅穆。


    放下窗簾,忽然更心疼戚長川了。


    等馬車在將軍府門外停下來,她立刻提著裙擺從車上下來。


    結果剛一站穩,就對上了兩個守門侍衛懵逼的臉。


    他們的反應,不像驚訝於她今日出行在這裏,反而像是……


    時荔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一陣不太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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