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的火鍋店,眼神幹淨的少女緊張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少年。


    明明緊張到手指都繃緊了,眼睛卻一眨不眨,生怕多眨一下,他就會消失不見。


    早就不存在的心髒,倏地軟了一下,好像又恢複了生人的跳動。


    殷淩極盡克製地伸出手指,像羽毛般輕輕拂過她的肩膀,親昵,卻一絲一毫都不唐突。


    “所以,你騙我來這裏,就為了說這個嗎?”他的聲線極輕,藏著隻有自己知道的猶豫。


    “當然不是!”


    時荔察覺到殷淩的聲音有些奇怪,不知道為什麽,但至少能聽出並沒有生氣的情緒。


    她慣會順杆爬,眼睛更亮了。


    “殷淩,我們考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這句話,和直接表白其實沒有任何區別。


    可能隻是稍微含蓄了些許。


    殷淩沉默了很久。


    久到時荔幾乎等待不下去,眼圈周圍泛起淺淺的紅,像墜落湖心的桃花瓣。


    她以為自己被拒絕了。


    殷淩在心裏無聲歎息,終究舍不得拒絕。


    “好。”


    “你為什麽猶豫這麽久?我以為你要拒絕我了。”時荔長長唿出一口氣,瞪著眼睛控訴地看著他。


    殷淩無奈扯動唇角,“我隻是在想,要少考多少分,才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學。”


    時荔:……你是不是有點兒冒昧啊!


    “我告訴你,你這樣很容易失去女……同桌的,知不知道!”


    嘴上雖然嫌棄著,但她還是破涕為笑,璀璨清透的笑從眼底蔓延,很快遍布全身。


    緋紅的臉頰,像極了高遠秋日傍晚時片片紅霞。


    “知道,我錯了,我們還吃火鍋嗎?”殷淩也陪著她一起笑,無限地包容寵溺。


    他拒絕不了。


    拒絕不了她的任何要求,也拒絕不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學的誘惑。


    如果……


    沒有如果。


    殷淩垂了垂眼瞼,藏起真實的情緒,拿起筷子體貼地給對麵的女……同桌涮菜。


    “毛肚不要涮太久,要不就不好吃了。”


    隻負責吃的人,還好意思指揮和挑毛病。偏偏被指揮的人任勞任怨,指哪兒打哪兒。


    要不是彈幕看不到這一幕,肯定又要和自己家的狗搶小餅幹了。


    好不容易周末約到了一起,隻吃一頓火鍋是不可能的。


    未成年不能早戀,但是沒說同桌不能一起吃飯、逛街。


    走出火鍋店,時荔舉起手晃了晃,一臉無辜地看著殷淩,“冷。”


    這都凍手了,可不得發揚同學團結友愛的精神幫幫忙。


    殷淩抿著笑,涼玉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手這麽涼,煩死了。”時荔嘴上嫌棄,身體的動作卻很誠實,悄悄反握住他的手。


    “可惜現在都沒有照大頭貼的地方了,我以前最喜歡那個。”


    手牽著手走在人潮洶湧的街上,時荔顧看著兩邊的店鋪,無意感慨。


    殷淩側頭,眼眸微閃,“是嗎?”


    下一秒,時荔就看見不遠處一家精品店門口,竟然擺著一台她曾經最熟悉的機器。


    照大頭貼的!


    文藝複興了!


    “今天肯定是我的幸運日,想什麽來什麽!”高興地嘀咕了一句,然後不由分說地拉著殷淩走過去。


    她本想抓拍男……同桌搞笑搞怪的鏡頭,以後好拿來嘲笑。可是殷淩人長得好看,怎麽拍都好看,十分讓人挫敗。


    時荔有點兒不甘心,但想到這麽好看的人是自己的男……同桌,心裏又稍微平衡了一點兒。


    拍完兩整張照片,時荔拿在手裏看了一遍,很滿意地想收起來,手腕卻被殷淩拉住了。


    “不給我一張嗎?”他噙著笑,眼神示意時荔手中的照片。


    時荔警惕地把照片藏到身後,“我的照片給你幹什麽,不給!”


    不給就不給吧,女同桌都發話了,殷淩總不能從她手裏搶奪。


    兩人走出拍大頭貼的機器,看見迎麵走過來兩個認識的人。


    看清楚是誰,時荔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白明菲和田苟!


    相距不遠,雙方都不是近視眼,所以白明菲也看見時荔了,慌張地甩開田苟的手,對時荔勉強擠出來一個笑,“你也來逛街?”


    別人的事情,時荔不是很想摻和,配合地點頭,“對,我出來逛街。”


    兩人本來在班上也不算熟悉,所以寒暄了一句又各自走開。


    錯過之後,田苟迴頭狠狠地瞪了時荔一眼,眼底兇光閃爍。


    但他馬上感覺心髒好像針紮一樣疼起來,幾乎全身抽搐。


    “你怎麽了?”連白明菲都發現了不對勁。


    田苟不想在女神麵前丟臉,白著臉搖頭強說沒事。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殷淩連頭都沒迴,隻是默默側頭看著身邊的少女。


    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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