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二迴 丟親人崔老漢訴冤


    程咬金一把從老太太手裏把那盆餃子就搶到了懷中。“嘿!有你們這樣待客之道的嗎?放著肉餡兒的餃子不招待我,讓我喝粥啊?不讓我吃,我非得吃!”說著,拎起一個餃子就想往嘴裏扔。


    “哎呀!”這老太太緊扒拉。那能扒拉過程咬金嗎?程咬金人高馬大的,老太太的力氣根本就不是程咬金的個兒呀,扒拉不住程咬金。


    眼瞅著這個餃子就被程咬金丟在嘴裏了,老太太急了,就喊出了一句話:“別吃啊!這餃子裏頭有耗子藥!”


    “呃!”多懸呢,程咬金差一點兒沒把這隻餃子扔嘴裏。一聽此言,“唄!”把這餃子又放進盆中了,轉迴身來看了看老太太:“哎,我說老嫂子,你說這話真沒勁呢。為了不讓我吃你家餃子,愣說你家餃子裏頭有耗子藥!哪有用耗子藥包餃子的呢?哦,不讓我吃,裏麵有耗子藥,怕毒死我?你們倆吃?你們倆不怕死,是不是?”


    “唉!”老太太一聽這話,眼淚下來了。


    那床上的老頭身子往後一靠:“唉——”也長籲一聲。


    “哎?”您看程咬金就這脾氣,順毛驢,吃軟不吃硬,吃順不吃戧。你要給他硬來,他比你還橫。你要一軟,這程咬金心比誰都軟。一看這老太太哭了,“哎哎哎,行了,行了,行了行了……大嫂別哭了,別哭了。行了行了……不是不讓我吃這餃子嗎?不讓吃,我就不吃了啊。”“咣!”程咬金一伸手把餃子又扔到灶台上了。“哎呀……何必呢?何必哭哭啼啼?就為這頓餃子,值當的嗎?我又不是不給錢。”


    “哎呀,這位好漢爺呀,你別誤會呀。既然話說到這裏了,我就明著跟你說了吧。這盆餃子裏麵確實有耗子藥啊!我們自己和餡兒和上的。我們兩口子本來就商量好了,包這一頓餃子,痛痛快快地吃這一頓肉餡兒餃子。然後,躺在床上,我們就等著餃子餡兒裏的耗子藥毒性發作。我們公母倆呀,就躺在一起,死在一處了!一了百了,也省得在世間受罪呀!沒想到,還沒吃呢,正巧好漢爺你到了。你晚到一刻,我們倆就把餃子吃完了。你再進門,就是兩具死屍了。但可惜,我們倆還沒吃呢,你進來了,非要吃這餃子。我們哪忍心讓你吃這帶毒的餃子呀?我們再缺德,也不能把你毒死啊,你是個無辜之人。所以,這才不讓你吃餃子。並非我們兩口子吝嗇,實在是有這一樁難言之隱呐。還望好漢爺你能見諒啊……”一邊說,是淚如雨下呀。


    “嘶……”程咬金聽糊塗了,“呃……我說大嫂,你這一番話把我說的腦袋糨住了。這、這怎麽迴事啊?無緣無故的,你們為什麽包這耗子藥吃啊?你們倆不想活了呀?遇到什麽為難招窄的事兒,非得要死不可呀,啊?何必要尋此短見呢?”


    程咬金不問則可,一問,這老太太哭得更兇了。一邊用手捂著眼睛往下擦著眼淚,另外一隻手一個勁地直擺:“哎哎……哎呀,別問了,我們活不了了……啊——活不了了……嗚嗚嗚……”泣不成聲。


    再看躺在床上的那位,“唉!不能活呀——這世道啊,沒人活的路!唉——”


    “哎呀!”程咬金是個急脾氣,一看這老太太在這裏可能半天情緒都難以平穩。程咬金一轉身,“噔噔噔……”又來到炕邊兒問這老頭兒:“這位老哥呀,你是個爺們兒啊!看這意思,你是一家之主!哪能說讓你老婆跟你一起吃毒餃子一起死呀?這算什麽爺們兒啊!有什麽為難的事,咱一起想出主意解決不就行了嗎?何必如此尋短見呢?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兒了?我看看能不能幫你解決!”


    “唉——”躺在床上的老者點點頭,“好漢爺,多謝,多謝呀。我們常聽人說,瓦崗寨上那都是英雄好漢,不欺負老百姓。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呐。不過……不過這事兒啊,你也管不了啊……”


    “哎呀,管了管不了,你先說說呀!萬一我能管呢,嗯?你看我這穿戴打扮了嗎?我告訴你,瓦崗山我能管一半兒多呀!山上弟兄全聽我的!你把事兒給我說說,如果我自己能管,我就幫你了。如果說我也管不了,那也沒問題,我趕緊迴山,從山上調集人馬,我調來點弟兄一起管管你這不平事兒,給你分憂解難不就行了嗎?何必非得吃毒餃子、非得自殺呢?你說呢?”


    “呃……”這老頭躺在那裏,一聽程咬金這麽說話,老頭子眼前一亮,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了。“好漢爺,您、您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呀!我向來不說謊話,說的全是真的!”


    “那這麽說,您是瓦崗山上的大寨主?”


    “呃……差不多少吧。”


    “那我聽說瓦崗山上的寨主叫……叫……叫翟讓翟寨主,是你嗎?”


    “呃……我不是翟讓。但是,我能當翟讓的家!我是翟讓的老大!我呢……是瓦崗山上的——”程咬金心說話:就別說我的真名了。幹脆,我給他報報我剛得的外號吧。“——我乃瓦崗山上的混世魔王!”好家夥,程咬金一說自己是混世魔王啊,那個派頭兒頓時端起來了。


    老頭這麽一看,“哎!像啊!”怎麽?現在這天色也暗下來了,屋裏還沒掌燈呢。天色一暗,程咬金這麽一個古怪相貌,確實像個魔王啊。這要是平常,這老頭兒得嚇一溜跟頭。現在想死了,死前就不害怕了。“原來是大王啊。我、我身上帶著傷呢,沒辦法見禮。老婆子,快過來——快過來給大王磕個頭!”


    “哎!”這老太太擦著眼淚趕緊過來了,撩衣服就想跪下。


    “哎——大嫂,大嫂,不要如此多禮!我就是山上的好漢,你別害怕,我們山上都是替天行道的英雄。殺的是贓官,除的是惡霸,保護的就是咱們老百姓呢!我們跟老百姓一條心呢!我手底下不少弟兄都是窮苦人出身。所以,有什麽為難的事兒就告訴我,我就能幫你們排憂解難呀!”


    “呃……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嗚嗚嗚……”謝著、謝著眼淚又下來了。


    “哎呀,咱別哭哭啼啼的了。咱有事兒說事兒啊。到底怎麽了?我都急死了!”


    “呃……呃……大王莫急,大王莫急呀。哎……聽小老兒我給大王說一說呀。唉!我們家門不幸啊……我姓崔,祖祖輩輩就住在這裏。我們這房子前邊的幾畝地就是我家的地,我們一家就靠這幾畝薄田為生啊。因為是祖產,所以,不忍心離得太遠了,我們就把家搬到這個地方了。沒說嘛?你再走個五六裏地,那是個大村莊,就是崔家集。我們沒在集上住,就在這裏住呢。後來呢,我們兩口子有一個小子,取名叫崔勇,今年二十八歲了。這不去年剛剛給他在鄰村兒娶了個媳婦兒。您看看,我們這不兩間茅草屋嗎?這一間,我跟我這老婆子、我們夫妻倆住;另外一間,他們小兩口住。


    “我這個兒媳婦兒也是老實人家出身,非常賢惠呀,長得也不錯。娶進門來,對我老兩口也非常孝順,和我兒子夫妻也特別和睦。就這麽著,娶了這不不到一年呢,哎,身懷有孕了,可把我們老兩口給樂壞了呀,這又有後代香煙了!我們求神拜佛,那就等著十月生產呢。算起來,我這媳婦兒這個月就已經五個月了,有盼頭了。可沒想到啊,兩天前,我這兒媳婦兒去那河邊洗衣服——唉!我們都是窮苦人家呀,雖然懷孕了,平常這活也得幹。不讓我這兒媳婦幹活,她自己也不幹呢,非得幫家裏幹活呀。我們說:這樣吧,這家裏的衣服歸你洗。其他那些重活就全給我那小子、讓崔勇幹就行了。所以,隔三差五的,我這兒媳婦就到不遠處那個小河溝去洗衣服。那麽兩天前的中午,我們吃完飯,正好這太陽暖和。我這兒媳又拎著木盆、拿著棒槌到那河邊去洗衣服去了。結果是一去不複返呢!那平常洗衣服絕對沒有超過半個時辰的,我們也不會讓她洗那麽久啊?但這天,一個時辰都過了,我這兒媳也沒有迴來。我老婆子就著急了,讓我兒子出門去找,看看我這兒媳有什麽事兒嗎?結果我兒子來到小河邊一找啊,木盆、棒槌、衣物都在,人沒了!人不知道去向了!開始還以為我這兒媳可能去哪裏解手去了,那等著吧。等了半天,沒等到啊。我兒子就覺得不妙,趕緊四下去找吧。結果找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啊。我兒子心說話:是不是迴來了?又趕緊往家返。到家裏問我們,我們說:沒見呢。我們一直在家呀!大家就覺得不好。於是,我們全家全撒出去到處去找啊,一邊喊一邊找,找到村兒裏,沒有!再擴大尋找範圍。這麽說吧,我們這方圓五六裏地都找遍了,也沒找到我這兒媳婦的蹤影啊。


    “這時候,我們就發動了親朋好友一起找。在這村裏有我的堂兄弟呀,跟大家這麽一說,大家都找,也沒有找到。我又讓我兒子趕緊借頭驢騎著到老丈人家看看,看看是不是這兩天照顧兒媳照顧不太好,兒媳婦迴娘家了?這懷孕的人心情啊、情緒呀都不穩定。我兒子騎驢就奔他丈人家去了。到那兒一看,媳婦兒沒迴去。哎呦,我兒子就預感到事情不妙啊,又返迴來了。


    “那這個時候就已經快到半夜了。我們好幾個親戚聚在一起這麽一分析。才有幾個親戚吞吞吐吐地向我們說了一種可能性。他說:‘你們兩口子遠離村莊,就守著你們這幾畝薄田,別的事兒都不管。你們不知道啊,最近咱這一片十裏八鄉老發生怪事,老有一些孕婦走丟啊,到現在,已然走丟了二十多個孕婦了。丟了二十多個,後來發現了十來個。但是發現的時候都是渾身赤裸,已然被人開膛剖腹了,把腹中胎兒都給掏走了,一屍二命,手段極其殘忍!有的屍體扔在河溝裏,有的扔在山坡裏,有的扔在草叢裏……不知道兇手是誰呀?就這事兒早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了。’我就問:‘這事兒就沒人報官嗎?’說了:‘也有人報。這官府也審理了,派出衙役這麽一調查呀,最後還真鎖定了有一個地方最有可疑——”


    “哦?”程咬金一聽,“哪個地方啊?”


    “就是離我們這裏也不遠,約麽有十多裏地,呃……就靠著瓦崗山還有一座小土包。這小土包說小也不小,也挺高的。在這土包的背陰地兒,就是衝西這邊兒還有一個更小的土包。兩個土包的當中夾著一個道觀。過去這個道觀叫‘通仙觀’。觀裏頭有幾個破老道在那裏就指著觀生存吧,反正香火也不旺,我們平常也不過去燒香。據說,前一段時間又來了幾個狠老道。這幾個狠老道過去就把這通仙觀給占了,改通仙觀為‘天目觀’了,說這觀中住持叫做天目道人,說是唿風喚雨、撒豆成兵,是個會妖術邪法的呀。他占據道觀之後,還招人把這道觀又重新翻修了翻修,又增蓋了一些房屋。那這些事兒跟我們老百姓沒關係。所以,我們都沒有注意呀。但是,有些人發現自打這個天目道一進入天目觀之後,這種孕婦失蹤的案件是屢屢發生啊。而且,大家看那個天目觀裏的道人鬼鬼祟祟的,不像什麽真道士。所以,大家就懷疑了,有人就告官了,讓官府派差役去調查。這個差役往那一調查,人家真的發現一些貓膩。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官府遲遲沒對這天目觀進行搜查。後來有人就傳言了,說天目觀的老道有的是錢!拿著錢把我們當地官府的縣官縣大老爺給收買住了,人家對這道觀睜隻眼閉隻眼,你再去告,這縣大老爺說了:‘無憑無證,這是枉告!’就把這告狀之人給打發迴來了,不受理此案!結果,今天丟一個孕婦,明天丟一個孕婦,有的丟了找不到了,有的丟了幾天之後現身了,那就是一具死屍,一屍二命!我這親戚就說了:‘你兒媳這無緣無故的沒了,會不會也也被人給掠走了呀?’


    “哎呦!當時我一聽腦袋嗡嗡作響啊!我兒子崔勇那更是按耐不住啊,那是他老婆呀,肚裏懷著他的孩子呢。當時,就從我親戚家拎了一把切菜刀轉身就跑啊。我們在後門攆,問:‘你上哪去?’我這兒子頭也沒迴呀,就撂句話說:‘到天目觀去找媳婦兒去!’他年輕啊,跑得快呀,黑燈瞎火的,我們也追不上,那隻能在家盼他迴來呀。


    “一直盼到第二天天光漸亮,我這兒子也沒迴來。等了快一天了,也沒見蹤影啊。我一看,事情不妙啊!要說之前那些孕婦失蹤跟天目觀有沒有關係?這誰都不好說。但是,我兒子沒有迴來,這跟天目觀是一定有關係!因為我兒子就去天目觀找去了呢。那他為什麽沒迴來呀?我一看不行啊,我得去找我兒子呀!我叫我幾個堂兄弟兒一起給我壯膽子,我們就找到了天目觀。說這話是昨天下午的事,也、也就差不多這個時候吧,比這時候再早一點兒,還有亮光呢,我們找到天目觀。


    “一拍觀門,出來幾個老道。哎呦,那個橫啊!滿臉橫絲兒肉啊,說話都戧戧著,說:‘你們幹嘛呀?’我就說了:‘我來找兒子!昨天我兒子來這裏找他媳婦兒。’那老道肯定不承認呢,說我們犯了癡心風了。往外趕我們,不準我們進去。我們也仗人多呀,我帶著五六個人呢,我說:‘不行!我們非得進去檢查一番!搜一搜!’我們就往裏闖。我不知道這幾個老道都會功夫啊,都功夫了得啊。當時,‘劈裏啪啦’把我們幾個老頭就胖揍一頓呢。我往裏鑽得最厲害,我挨打挨得也最厲害!您看見沒?我這頭給打破了,我這左胳膊給我打折了。我那幾個兄弟也被揍得鼻青臉腫。把我們幾個趕出了觀門。而且,人家手裏拿著刀、拿著劍,指著我們鼻子尖兒讓我們快滾,‘要在此再無理取鬧,我們要了你們的性命!’那依著我,就得跟他們拚了,我怎麽也得找到我的兒子呀。可是,我這幾個兄弟怕呀,硬拉扯著我給拉迴了家呀。


    “他們幾個倒迴家了,我迴來跟我這老婆子一說,我這老婆子哭天抹淚呀。哎呀……我們兩口子一晚上沒睡著覺啊。等到第二天,就是今天了,又在家足足等了這麽半天,我兒子還沒迴來!我們倆一合計,完了,完了。唉!我們一家四口……呃……不!一家五口了!就這麽著家破人亡了!甭問了,過兩天,我兒媳婦肯定屍首不定在什麽地方出現,一屍二命,又被人家把胎兒給掏去了!我兒子,我估計死無葬身之地了!不知道被人家拋屍在什麽地方了!哎呀!天呐!天呐!現在哪有老百姓的活路啊?我們這一家五口就此家破人亡啊!我們老兩口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了,那就指著兒子、兒媳和未來的小孫子呢。結果現在那一家三口全沒了,我們兩個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思呀?還有什麽希望啊?後來,我們倆一合計,幹脆,追隨我兒子去吧!於是,我們就找到家裏還有幾包耗子藥。然後,把我們家兩隻老母雞都給宰了。我們把雞肉剁碎了做成餃子餡兒,把這耗子藥往餃子餡兒裏一扔。我們打算吃完這頓最好的飯,然後一起躺床上赴黃泉呢。沒想到這個時候,大王您到了……”


    “哎呀!”程咬金一聽,當時氣得火冒三丈。“啪!”一巴掌拍在床幫之上。這才要夜探天目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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