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迴 曆城外小賊劫大賊


    赤發靈官單雄信帶著超規模豪華拜壽團要到齊州曆城縣給秦瓊秦叔寶的老娘寧氏老夫人賀壽。


    眼瞅著還有三十裏地就到曆城縣了,萬沒想到,突然有人騎著馬由打樹林裏闖出來了,來到官道之上,把掌中兵刃——一個車輪大斧一橫,念起山歌來了:“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牙崩半個說不字,一斧子一個,是管砍不管埋!把車輛給我留下!喳!喳!喳!哇呀呀呀……”


    他這麽一咋唿,還真把單雄信他們嚇一跳,各自勒馬定睛一看,喲!不看則已,一看,眾人瞅瞅單雄信,又瞅瞅齊國遠,怎麽迴事兒?就發現攔路的這人長得跟單雄信、齊國遠有相似之處。首先說吧,單雄信、齊國遠那都是大藍臉呢,麵如生蟹蓋。攔路的這個人也是一張大藍臉,跟單雄信、齊國遠那個臉色是一模一樣的;而且這位九轉獅子朱砂眉,單雄信也是朱砂眉,但單雄信的朱砂眉是抹子眉、刷子眉,這位是九轉獅子眉,打著卷、擰著勁兒的長眉;單雄信的胡子是紅的,這位的胡子也是紅的。所不同的是,單雄信是一把鋼髯,這位是一把虯髯,也就是打著卷的胡子。看起來,單雄信長,但別往外拽,一拽,“吱兒——”得二尺多長?一鬆手,“噗嚕嚕——”又收迴去了,帶鬆緊的,這叫虯髯!這位麵部肌肉表情特別豐富,臉上的肌肉就像練健美的身上的肉似的,一疙瘩一蛋,“嘰裏咕嚕”直轉悠,隨著這個人的嘻笑怒罵,臉上肌肉在這裏呈現不同的組合排列,這叫五福捧壽的臉!但是,穿著的這一身衣服你怎麽看怎麽不太合體,好像官府中人穿的便裝似的。說:“官府中人的便裝跟一般的人的便裝不一樣嗎?”不一樣。您就拿現在來說吧,我們政府人員、公務員,他平常出去穿便裝也帶著公務員的氣息。一般的人,如果你不是公務員,就沒這種氣息。老師也一樣,當老師的出去,身上就帶著一種老師的氣質。這衣服上也帶著。一看這件衣服就好像不是這位的,哎呀,穿著那麽的不合身,看著那麽別扭。這是誰呀?怎麽這臉李跟我們單二員外一樣呢?


    這段書就叫做“三藍會”,又叫做“藍臉截藍臉,小賊劫大賊。”咱本套書一共有三個大藍臉,這一迴全出現了,聚在一起了。您往後聽,等到大破銅旗陣的時候,有一段書叫“三藍倒銅旗”,說的就這三位。那位說:“不是三鐧倒銅旗嗎?”那段書可熱鬧了,不光是三鐧,三藍也倒銅旗,八錘也倒過銅旗……您別著急,慢慢地看,這書有意思極了。


    那這位說:“這攔路的是誰呀?”您就看這相貌,不用我介紹,您心裏就明白了,非是別人,正是劫皇杠的大響馬程咬金程知節。


    說:“程咬金怎麽突然間跑出來要劫單雄信呢?”您要看了前文書,您就知道了。程咬金劫了靠山王四十八萬兩銀子,躲在武南莊一直不敢露頭。聽說秦瓊的母親寧氏夫人六十大壽,必須賀壽,這是程咬金的幹娘啊?於是程咬金就和尤俊達商量,問鐵麵判官:“你準備拿多少賀禮?”


    尤俊達說:“咱們一人一千兩吧。”


    程咬金嫌太少。程咬金說了:“幹脆把咱四十八萬兩銀子一劈兩份兒,一半兒留下,另外一半兒送給我寧氏老娘!二十四萬兩有麵兒!”


    尤俊達一看:“大哥,您這渾勁兒又犯上來了,哪能送那麽多呢?送那麽多咱們不就暴露了嗎?”


    程咬金說:“少送?那也得把我那一份送給我老娘!我劫了四十八萬兩銀子,你怎麽得給我十萬兩吧!我送十萬兩!”


    尤俊達緊勸:“咱不能這樣。這樣吧,咱幹脆,一共送五千兩,這已然不少了。我拿兩千兩,您拿三千兩,行不行?這都我出!”


    程咬金嫌尤俊達太小氣,一賭氣,他想做筆大買賣,在官道之上,看看能不能劫那麽一夥達官貴人,再劫一筆銀子,好給自己幹娘過壽。所以,程咬金一賭氣,也沒跟尤俊達打招唿,自己騎上大肚子蟈蟈紅就奔曆城縣官道來了,埋伏在樹林當中。


    他第一次劫的是幽州來的燕山公羅成。程咬金一馬三斧把羅成銀冠上的珍珠給掏掉了。羅成大怒,施展開羅家槍,把程咬金身上紮了二十八個小眼兒,都是皮裏肉外,就拿槍尖點一點兒,多少來個眼兒,有點兒出血。但是,傷口不算太大,把程咬金來了二十八個眼兒,就是戲耍程咬金。這還不解氣,最後把程咬金扒了個精光,吊在了路邊的鬆樹之上,讓千人瞅萬人看。


    羅成走了,程咬金在樹上正著急呢,這個時候,來了一個小猴兒,把他給救了。說是小猴兒,其實是個人。但這個人太幹巴了,跟個猴子差不多少,摁吧摁吧不夠一盤子,捏吧捏吧不夠一碟子,皮包骨頭。這骨頭要是沒皮包著,“嘩啦”散了;這皮要是沒這骨頭撐著,“噗”也攤了。就那麽一個人。誰?不認得。這個人把程咬金由打樹上救下來。然後又給了程咬金一包一物,“你就穿這衣服吧。”


    這衣服是哪兒的?這衣服是幽州王府副中軍大肚子天王史大奈的衣服。史大奈被這個小猴子給扒了精光。這小猴子有點瞧不上羅成,認為羅成太狠、太毒——你把人家打敗了就完了唄,你為什麽要下毒手想要一槍結果這位的性命?就衝這一點,你不夠英雄!你還把人家扒了光腚吊到樹上。就衝這一點,我也要羞臊羞臊你們王府之人!所以,他把羅成引開,來了個調虎離山之計。他又迴來了,把大肚子天王史大奈給製服住了,把史大奈的衣服扒光了,給程咬金帶來了。史大奈的外號叫大肚子天王,本身肚子就大,程咬金肚子也挺大的。所以,史大奈的衣服對程咬金來說是比較合適的。雖說比較合適,但史大奈比較壯,比較大,比較高,人家畢竟是突厥人。程咬金稍微得矮那麽一點兒。所以,這件衣服程咬金穿上稍微有點兒不合適,稍微有點大。但也比沒有強啊。


    程咬金趕緊謝過這個小猴兒:“多謝恩公!敢問恩公尊姓大名啊?“


    “啊,什麽大名不大名的?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啊。我瞅你這人不錯,所以,咱倆有緣,我把你給救了。你也甭打聽我是誰。你身上的傷還疼嗎?”


    “要說特別疼吧,也不特別疼,就是有點刺撓,紮裏胡哨的,這、這玩意挺難受的。”


    “行了。”就見這小猴兒一伸手由打百寶囊當中就掏出了一個小藥瓶啊,“叭!”往程咬金手裏一扔,“用這藥瓶撇點兒往自己每個傷口上上一點兒,管保舒服!”


    “哦,是嗎?多謝多謝!”程咬金也挺信任人的,一看人家把自己給救了,對這小猴就沒有任何防備。打開了這小藥瓶。然後,由打這小藥瓶裏慢慢地倒出一點藥麵兒往自己身上上。哎,您別說,上到傷口上,涼涼絲絲。“真的!哎,挺舒服的!”渾身傷口全上完了,程咬金又把衣服裹上了。


    這小猴兒在旁邊抱著肩膀瞅著程咬金直樂:“哎,我說大個子,你怎麽在這個地方劫道啊?”


    “嗨!”程咬金說了:“這不是嗎?過兩天,我有一個好幹娘,她要過壽誕。我拿不出錢來,覺得空手去多丟人呢。所以,就想著在這個地方劫一筆買賣。有了錢了,我好給我老幹娘上壽啊。”


    “哦……你那幹娘哪天壽誕呢?”


    “就是後天,九月初九重陽日那就是我老幹娘的壽誕。”


    “啊?重陽節是你幹娘的壽誕?你老娘在什麽地方啊?”


    “就在曆城縣呢。”


    “曆上縣?你娘是不是姓寧啊?”


    “哎,我說你這個小猴兒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你怎麽知道我的幹娘姓寧啊?啊……明白了、明白了,看來啊,你們都是一磨子的!”


    “嗯?跟誰是一磨子的啊?”


    “這個不用管了。嘿嘿,哎呀,那沒外人了。”


    “哎,你看這官道之上人來人往的,你隨便劫就完了唄。”


    “那哪行啊?我這人劫道是有規矩的。”


    “啊?劫道還有規矩呀?”


    “那當然了,不能瞎劫胡劫呀。像什麽老少婦幼,這都不能劫;窮人你劫他也沒幾個錢,還把人嚇了個好歹,所以,這都不劫。劫就劫那達官貴人、有錢的,你把這錢劫了,他頂多心疼一點兒,你又不傷害他。這樣一來,咱也有錢了,他們也不至於活不下去。這叫劫富濟貧!”


    “哦……嗨!還盜亦有道!挺好!挺好!挺好!但是,剛才你失手了。接著你打算怎麽辦呢?”


    “哎呀,看來呀,這劫道也不好劫。幹脆啊……幹脆我就迴去。”


    “別價!我告訴你,你再等一等。等一會兒,我估摸著有一撥更大的風!”怎麽叫更大的風啊?因為這小猴兒聽到程咬金劫羅成的時候說“好大風”,他就告訴程咬金:“還有一股更大的風要來了。你把這股風給劫了,那比剛才那股風要大得多得多!你一下子就有了給你幹娘上壽的東西了。”


    “哦?”程咬金一聽,“哎,這位壯士。你怎麽知道後麵還有一股大風呢?”


    “嗨,我昨天晚上都看到了。沿途這一百裏,昨天晚上我自己跑了兩趟啊。”


    程咬金一聽:“你有毛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跑什麽跑啊?”


    “哎呀,我這人就愛遛彎兒。反正是,後麵有一撥更大的,你敢不敢劫?”


    “當然敢了!我今天來就是要劫道的。我現在兩手空空迴去,我、我怎麽見老尤啊。”


    “老尤是誰?”


    “老、老尤是我的好哥們兒。我沒辦法見他。”


    “那正好,你把後麵這股大風劫了,你就可以迴去見老尤去了。”


    “到那個時候啊,嘿!我才不見他呢,我直接地拿著寶貝給我老娘過壽去!”


    “好吧,我在這裏給你幫兵助陣,萬一你有什麽困難,有什麽危險,我就出去相助!”


    “是嗎?”


    “那當然了!剛才那位為什麽拿槍紮你,沒紮死你呢?那就是我從中相助了。我給了他倆石頭子兒,把他的手背給打傷了。所以,他就不敢紮你了。”


    “嘿!看來你是我的恩公啊。哎呀,就衝這個,那我相信你!我就在這兒等著!”


    您別說,程咬金跟那個小猴兒頭次見麵、初次相逢,但是兩個人的電波“叭”就對上了,相見恨晚,好像多少年不見的好哥們兒,這一會兒處得挺熱乎。程咬金就在這裏等著。


    等了一會兒,就聽見馬掛鸞鈴聲響,又聽見有人哈哈大笑、大唿大叫。


    這小猴兒一聽:“嗯!來了!你呀,扒著樹林兒,你看看是不是一夥車隊來了?”


    “哎!好!”程咬金把大腦袋鑽出樹林一看,“哎呦!來了烏泱泱的一百多輛車呀!好家夥,確實比剛才那位規模還大!”


    “對嘍,你呀,把他劫了!哪怕劫一車東西,你就有給你幹娘的賀壽禮品了。”


    “太好了!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啊,我把他們劫了!”


    “哎,我在這裏給你幫兵助陣!”


    “好嘞!”程咬金抖擻精神,飛身上了自己的坐騎大肚子蟈蟈紅。然後,把這斧子由打鳥翅環、得勝鉤上挑起來,綽在手中,鑽出樹林,他就來到大道之上,斧子一橫,念開山歌了。您看,開始,程咬金劫皇杠的時候,對這山歌不熟悉。經過這麽多天在地窖裏,沒事兒程咬金老叨念、老叨念。這山歌比什麽都熟了!把這山歌念完之後,程咬金大斧子一晃:“哎!你們把車輛給我留下!”


    他以為自己一咋唿,這些人指不定多害怕呢。果然,程咬金剛這麽一念山歌,對麵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自己。程咬金認為是被自己給震懾住了。等自己把山歌念完,讓這些人留下車輛。話音落了之後,得停留了三秒鍾。突然間,對方“嗡……”炸了鍋了。怎麽?全樂了。哎喲,把這王伯當、謝映登等人樂得肚子疼,捂著肚子,有的從馬上咕嚕一下子滾落在塵埃了,在地下直打滾,“哎呀……哎呀……樂死我了……哈哈哈……樂死我了……”


    程咬金這也是頭次見,怎麽遇到響馬還樂呢?


    單雄信也樂得是哈哈大笑。


    王伯當說了:“二哥,看見沒?來賊劫您了!您說這世上真是無奇不有。您看怎麽辦?您是把咱的車輛留下幾輛給他?還是怎麽著?我覺得吧,您留下十輛也行。為什麽呢?留下十輛,您損失不大。您給了他十輛車,迴頭,他還得給你分兩輛車,這叫‘二八分賬’!”


    “嗡……”大家又樂了。


    單雄信說:“行了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沒想到在曆城縣郊外居然碰到劫道的了。哎呀……現在山東歸誰管呢?自打這個尤俊達金盆洗手之後,山東一直是群龍無首啊,也不知道對麵這位是屬於哪一磨子的,是屬於哪個山、哪個寨的。得了,盤盤道兒吧,問一問啊。如果是自家弟兄,就讓他挪開也就是了。”


    “是!”盛彥師往前一帶馬,他可是單雄信手下得力助手。來到程咬金馬前頭。兩人馬打對麵,盛彥師在馬上一拱:“哎!對麵的朋友可是合字的?”


    這是江湖黑話,合字的就是問你是不是老合。老合就是江湖人。我說黑話了就證明我是江湖人,你是不是江湖人?如果你也是江湖人,你這麽一聽:哦,鬧了半天,你是自家人。行了!劫錯了,大水衝了龍王廟!幹脆我讓開了。這就完了。


    可,程咬金不懂這個呀。您別看程咬金跟隨尤俊達之後,尤俊達倒是教了他不少黑話。但程咬金對這些東西不感冒,不往腦子裏記,或者記在腦子當中的都是他感興趣的,比如大風小風之類的。這玩意兒他感興趣,他就記住了。不是這個東西,什麽老合呀,什麽其他的,他不往腦子裏去。所以,現在盛彥師這麽一問:“你是合字的嗎?”程咬金有點懵,聽不懂啊——呃,是什麽意思?我、我是、我是何字的?哦,問我姓何呀?“哎!我不姓何。我姓……我姓什麽不告訴你!但是我不姓何!”


    “耶,”盛彥師一聽,這、這玩意兒不跟我對呀?“哎!這位朋友,您是線上的嗎?”


    “啊?線、線上的?嗨!我是皮兒上的!”


    “什麽叫皮上的?”


    “對呀,你不是餡兒嗎?我拿皮包你,我是皮兒!”


    “拿我當餛飩餃子了?”盛彥師一看,“敢情你是吃生米兒的啊!”


    “生米?哎,我可不吃生米兒。我告訴你,生飯不吃,軟飯不吃。我這人就吃大白饅頭,要麽吃大米幹飯!”


    哎呀……盛彥師這兩三句話一問,就知道這位根本不是這碼子事兒!他一轉馬迴來了,來到單通近前:“瓢把子,您聽見了嗎?看來這小子是個白皮兒。”什麽叫白皮兒?就是根本就不是咱這綠林豪傑或者是新出道的,他不懂這規矩。


    “哦……”單雄信點點頭,“原來是個吃生米兒的呀!那這就是野路子了。”野路子就是沒在單雄信這裏標明掛號的,在這裏隨便地攔路搶劫。說句難聽的話,野賊!不在序列之中,也不給單雄信分賬,那單雄信自然也不保護他了。不但不保護,單雄信還得打擊呢。怎麽?盜亦有道啊。不能讓你破壞市場啊,你連我都敢劫,你說你這小子膽子有多肥吧?單雄雄告訴盛彥師:“也是啊,你告訴他,讓他讓開,大路朝天,各走半邊。我現在不願意跟他算賬啊,讓他讓開!咱們的目的是給老娘拜壽,不要節外生枝!”


    “明白!”


    盛彥師一圈馬又過來了:“哎,這位朋友,我告訴你,我們是過路的,到曆城縣有公幹,請您及早閃開。您想做買賣,您別處做去,別做我們的。您看,我們的人都快二百號了,真的打起來,你吃虧!好不好?你閃開。”盛彥師這人說話還挺講理,還挺隨和。


    但程咬金是劫道的,哪能說讓開就讓開呀?程咬金把大斧子一晃:“嘿!要我讓離開可以!留下幾輛車來跟著我走。把車送到我家,你們該幹嘛幹嘛?”


    他一說這話,單雄信在後麵聽得真真切切:“彥師啊,既然他不肯讓開,你就幫著讓他讓開!那意思你呀,把他打跑得了?”


    盛彥師一聽:“好啊——既然這位朋友您不打算讓,那就要得罪了!”


    “得罪了?你想怎麽得罪法?”


    “嘿嘿!”盛彥師一抬腳,“咯噔!”由打鳥翅環得勝鉤上,把自己那把大砍刀綽在手了中了,掌中一擎:“那我就要一刀一個,也是管砍不管埋!”


    程咬金一聽,是嗎?“既然如此,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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