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莫雲被拉了就跑,害的講古正講到興頭上的他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被拖出去老遠才想起來喊:“清一,藥箱!藥箱!”。開玩笑,上戰場怎麽可以忘帶槍。

    沐清一他們到達時,營帳外密密麻麻圍了一圈人,皆在踮起腳尖,動作很有那麽點整齊劃一的望著營帳,即使隔了帳簾,其實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及到帳門口,那層人牆立刻中分,讓出一人寬的道來,沐清一可感覺到他們焦躁的情緒,卻沒有任何人喧嘩吵鬧,似不成章法的圍成一團,進退之間分明井然有序,可見其訓練有素。默默將藥箱交給曲莫雲,曲莫雲無聲接過,看了她一眼,匆匆進賬。

    她是想去看一看花木蘭傷得怎樣,可也正因為不知道情況怎樣,她才不能貿然進去,如果昏迷了還好,但如果好好的精神倍棒咋辦?指不定她這一進就成了過河的卒子,有去無迴了。左右花木蘭是死不了的,不然哪來的歸去見天子,又哪來的送兒還故鄉?她還是先讓曲莫雲探探情況,說不定這就是她苦尋不著的那個機會呢。

    “都來了?”帳內,花木蘭蒼白著臉色靠坐在床上,聲音依然端得四平八穩,隻是銀色的鎧甲上點點血跡,有些刺目。

    “稟將軍,三位軍醫均已到齊,可以,可以開始了嗎?”校尉急的冷汗熱汗一起流,這將軍為老元帥擋了一箭,在帥營元帥請了軍醫,‘他’卻非要迴來。現下迴來了,卻又遲遲不肯就醫,沒事人一樣的等人把軍醫們全都請來。

    花木蘭一一掃過軍醫們的臉,清涼目光所過之處汗水便沿著臉側蜿蜒而下,壓力好大,感覺不像在等著救人,倒像等著被審。

    片刻後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響起:“軍醫營的人都在這兒了嗎?”

    另兩個軍醫聞言看了曲莫雲一眼,曲目雲一愣,趕忙上前躬身道:“稟告將軍,小人還有一個藥童,也在營中。”

    “哦?那藥童何在?”

    “在……現在帳外。”這是什麽情況?將軍在聊天嗎?

    “把他叫進來。”曲莫雲心頭一跳,沐清一不會闖禍了吧?

    “是!”

    身為藥童某隻現下正津津有味的欣賞她旁邊這位仁兄,一邊引頸向前,一邊一腳蹬地,另一隻腳前後不斷的磨著腳掌,像一匹卯足了勁的馬,隨時準備衝出去。

    簾門掀起一角,身旁立刻刮起一陣旋風,掀簾的人還沒出來,那仁兄已衝到簾前:“怎麽樣?怎麽樣?”令沐清一嘖嘖稱奇,其速堪比漠北神駒啊!

    那人沒有迴答,徑自繞過神駒仁兄,向這邊行來,這下沐清一終於看清了,出來的原來是曲莫雲。

    曲莫雲直直走到她麵前,她馬上變成了焦點。

    “走!”曲莫雲拉起她便往迴走。

    “幹嘛?”沐清一一頭霧水,拉她幹嘛?完事了嗎?可要走也不是這個方向啊。

    “將軍讓你進去。”

    “啊?”

    “究竟什麽事啊?”進內帳路上沐清一忍不住小聲問。

    “我還想問你呢?你沒闖禍吧?”曲莫雲更小聲的迴答。

    “…………”

    外麵那麽多人看著,她想溜都難,對打是她的弱項,如果被圍,相當於以己之短,攻人之長,她很吃虧的,而且她也舍不得她的藥材,也不能連累了曲莫雲啊!還有什麽辦法呢?腦子了飛速轉過無數念頭。外長到內帳的路終究太短,沒能讓她想出個可行之道,隻好先硬著頭皮進去,到時再見機行事吧。

    “將軍,人到了。”曲莫雲稟報完,便退到一旁偷偷看她。

    “嗯。”

    她聽到一個懶洋洋聲音,抬眼望去,乖乖,那人臉色分明慘白如紙,表情卻堪稱悠閑,仿佛夏日裏躲在樹蔭下享受著一刻難得的涼爽似的,而現下因有人不識趣的打擾,她隻好不太情願的睜開那雙微閉著的雙眼。

    那雙眼睛,一如記憶中的清涼,她聽見心中一個聲音如是對自己說。

    “你叫什麽?”那雙清涼的眼睛越過眾人,落在她的身上。

    “沐清一!”她低下頭,躲過那道目光,一麵悄悄觀察地形,一麵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謙恭些。

    “大膽,見到將軍不知道行禮嗎?”忽然殺出個程咬金,說實話,他不出聲沐清一還真沒發現他的存在,這算是成功把他從空氣的狀態解放出來,一屋子人都在看他,沐清一自也不能免俗,何況那一嗓子貌似對她吼的。nnd,她一輩子還沒這麽低聲下氣過,居然還來挑她毛病!很好,她記住他了!

    但見一個黝黑的高大男子,手提一把看似分量不輕的□□,正一手握了刀柄挺跨半步,立馬感覺有座小山壓來。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等著!

    床上那位隻輕飄飄的揮揮手,程咬金兄立馬從小山變小貓,吭都沒吭一下,便十分聽話的迴去扮空氣了,這插曲演的,忒沒建樹,沒一點可觀性。不過這一打岔,讓沐清一隻顧記仇,把觀察地形這等事關生死的大事都給徹底忘了。心裏算計是在他的洗澡水裏下癢癢粉,讓他癢上一個月。還是在他的飯裏摻點哈哈粉,讓他大笑三天停不下來!古人雲寧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多麽睿智!

    “沐清一是嗎?”她再次看著她,見她點頭,居然唇角微彎,清淺一笑。

    “你過來。”這是受傷了嗎?要不要這麽女王氣啊!

    沐清一被她笑得頭皮發麻,緩步走到床前,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任她看個夠!

    “你留下,你們都出去吧。”

    其他人一時麵色各異,什麽意思?不用他們看了,卻讓一個小小藥童留下?是信不過他們的醫術嗎?他們不行難道這小藥童便可以,沒道理啊!他們可都是行醫多年,光經驗就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可比的。或者將軍根本就沒受什麽傷,不需要他們出馬?那叫他們來幹嘛,既然來了何不順道看看,有病醫病,無病安心也好啊。難道說還有別的隱情,莫不是,莫不是將軍看上這眉清目秀的小藥童了?啊……啊啊……

    “還愣著幹什麽,將軍的話沒聽到嗎?出去出去!”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把一幹人往外轟。

    “你也出去。”那程咬金校尉黝黑的臉上竟然浮現一種類似委屈的表情,沐清一一邊被凍的瑟瑟發抖,一邊還不忘暗歎大開眼界。

    這次隻消一個眼神,貓化程咬金便乖乖應聲是,躬身退了出去。

    沐清一還沒從矯情的瑟瑟發抖中迴歸現實,原本看不出啥大毛病的花木蘭,卻毫無征兆的從床上一頭栽下來。得虧咱沐童鞋反應快,輕功好,反射神經強悍如鋼筋混凝土,大腦還沒接到消息,身體已自作主張的先行動做,才能在花木蘭落地前險險將人撈起來,不然這還不知道身上的傷怎樣呢,就非得先磕出個腦震蕩來不可。

    “幫我治傷。”沐清一再一次給她靠在了自己肩上,這一次她依然全身無力,依然表情淡漠,隻有那仿佛一下子從身體深處湧出的,止也止不住汗水,和微微顫抖的嘴唇,泄露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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