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噴噴的豆漿,季雲還是去喝了。


    來都來了,畢竟如果真迴到了三年後大災難那一天,這些地道的美食可是一個都嚐不到。


    剛起身結賬,季雲留意到角落的攤位矮桌處,正坐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婦女。


    她麵前的豆漿已經喝完了,卻還在那裏喃喃自語。


    “你這也太晦氣了,點兩碗,一碗自己喝,一碗放在那敬著,你把我這攤位當你們家灶台供奉了啊,去去去!”賣豆漿的阿姨拿起了桌布,就是朝著那個蓬頭垢麵的婦人揮去。


    蓬頭垢麵婦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辯解,隻能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以後別來我這了,真是的,一大早,又是天狗食日,又是你這種!”賣豆漿的阿姨語氣越來越重,似乎自己也有什麽煩心事,正好一起宣泄了出來。


    蓬頭垢麵婦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感受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她也顯得很慌張。


    “我正好渴著,這碗當是給我點的。”季雲走了過去,端起了那碗豆漿,然後一飲而盡。


    季雲知道,那蓬頭垢麵的女人是胡茉。


    想必以前她也經常帶自己的孩子來這裏喝豆漿,下意識的點了兩碗。


    所以自己那碗喝完了,然後看著還滿滿的另外一碗豆漿陷入到了痛苦的過往裏,所以才會那樣呆滯的坐著。


    “誰家沒點傷心事,我家那個還在礦裏被埋了呢,我不還是起早貪黑的賣早點,供孩子上學,實在要心疼孩子,福利院那多的是沒人要的孩子,領一個迴來,當自己孩子養著,也好過成天瘋瘋癲癲的在這裏走來走去,那些娃哪個不可憐??”豆漿阿姨頓時火力全開,對著胡茉就是一頓教育。


    “大嬸,不是每個人心理承受能力都像您這樣強的。”季雲說道。


    “我開在這醫院旁,看到的多了,一家子人都沒了,就剩一個殘疾的都有,不也一樣賣字畫,賣手藝,哪有什麽過不去的,世事無常,大道該走還得往前走!”豆漿阿姨繼續說道。


    聽完這番話,季雲反而愣了愣神。


    豆漿阿姨還頗有幾分學問啊,讓自己這個嵐城第一大才子都不知道用什麽話來搭了!


    “對……對不起,我……”胡茉結結巴巴的說著,然後趕忙轉身離開了。


    季雲也是立刻追了上去,似乎自己答應過胡茉的事情依舊沒有得到解決。


    而且,季雲也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即便貪腐案問題處理了,宏慶高架大橋終於如期竣工,胡茉這個釘子戶的事情仍舊會對未來造成阻擾。


    “胡大嬸,我能跟你聊點事情嗎?”季雲也是開門見山的說道。


    吳凱嘴裏咬著半根油條,大步跟上了季雲和胡茉的步伐。


    吳凱也不知道季雲要做什麽,但閑著也是閑著,作為嵐城的完美傑出青年,就是要向各種人士表達關愛與關懷。


    “咋啦,這個大嬸丟了孩子嗎,被人販子拐走了?”吳凱問道。


    季雲迴頭瞪了一眼吳凱,很感謝他說話這麽直接,打亂自己循序漸進的節奏。


    跟著胡茉迴到了她的家裏。


    吳凱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看到有瓜子,就抓了一把,然後坐在門前嗑了起來。


    季雲也沒有急著對胡茉做出人生提議。


    他先用自己所掌握的信息與胡茉拉近關係,等到胡茉放下警惕心,並且慢慢有了信任之後,季雲這才開始說出了自己的辦法。


    “您看這附近,早就被拆的麵目全非了。”


    “即便您孩子將來尋著記憶迴來,估計也分辨不出這裏是不是他的房子。”


    “我可以聯係一家傳媒公司,在您的房子位置放一個大尋親廣告牌,隻要走到這附近都可以看見。”


    “隻要您的孩子尋迴來,看到這個廣告牌就知道這裏原來是他的家,他會聯係您的。”


    “另外,宏慶高架路不是快要通車了嗎,您也知道全城絕大多數人坐車都會途徑這座高架,就在您這上麵,我會讓這座高架大橋的負責人給您立一個更大的牌子,這個牌子不做任何廣告,就隻放上您孩子的照片,然後留您的聯係電話。”


    “這樣,基本上全嵐城的人都會知道,您在尋親,包括一些外來人,他們途徑這座城市高架路也會看見這個信息。”


    季雲在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便感覺到胡茉的眼神裏有光。


    確實憑借著她一個婦人,無論貼多少尋人啟事都不可能有成效的……


    但如果是高架路上的一個廣告牌,每天多少車流量,每天多少人會看到,說不定就會有線索,就會有人知道。


    而且廣告牌還有傳播話題效應,經過看到的人,很自然的會和身邊的人提起。


    季雲這等於是發動全城人的力量來找尋孩子的線索!


    “這個辦法好啊!”吳凱坐了進來,大大的稱讚著,道:“但問題就在於,怎麽讓市政那邊的人答應在城市主交通道上立這麽一個牌子呢?”


    “公益性質就沒問題,我會去申請的,這個盡快放心。”季雲說道。


    “真的可以嗎?”胡茉明顯也認同季雲的這個尋親辦法。


    “放心,我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們不會拒絕我這個小小要求的。”季雲說道。


    嵐城市政、執法,包括監察組都在為貪腐案的事情焦頭爛額,自己的信息幫助他們緩解了海量的工作,季雲隻要讓莊成業去幫自己申請一個公益廣告位,難度不會太大的。


    “我們現在救援隊都還管這活了嗎?”吳凱也是有點小震驚,業務越來越廣了啊。


    “你們是救援隊的啊?”胡茉詢問道。


    “是啊,不過快解散咯,整個救援隊隻有我們兩個幹活的,嵐城鄉親們又不太認可我們,沒準今天幫您做完這件事,我們就得去工地板磚了。”吳凱說道。


    “我還有點錢,可以捐給伱們,隻要你們願意幫我。”胡茉說道。


    “沒必要,不是錢的事情,有很多黑牛在搶我們的飯碗,打著做公益的旗號斂財呢,我們勢單力薄,鬥不過那些背後有勢力的黑牛、灰牛。”吳凱搖了搖頭道。


    “那你們太難了。”胡茉說道。


    “都難,好在我們也不會認慫,找到機會我們也一定會把場子找迴來。”吳凱說道。


    “如果你們那缺人,我可以去給你們打雜,救人什麽的,我不太會,但做飯、打掃這些是可以的。”胡茉似乎也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感謝,於是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也挺好的,其實人還是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那位豆漿大姨說的也沒問題,還得向前看……”季雲點了點頭,倒是答應了胡茉的請求。


    胡茉的精神狀態其實也是封閉不與別人交流導致的。


    到了嵐城救援隊這個大家庭裏,她個性也會開朗,而且如果她看到了很多與她相同遭遇的人,其實心結也會慢慢打開,甚至還會去安慰別人,這對她自己心理疏導也是一件好事。


    大災難到來後,嵐城救援隊會收容兩百名學生,影視城那邊也會有近千人湧入進來。


    到時候也不能指望著陸家忠一個人在後廚殺豬做粥,不小心還得砍鱷魚,確實太不容易了。


    嵐城救援隊基地是很大的,胡茉要沒有房子住,也完全可以住在救援隊的基地裏,那裏環境貼近大自然,主打迴歸自力更生的田園生活,時常會有一些城裏住煩悶的人跑來體驗,包括下麵的原生態射箭館生意也很好。


    他們這邊不盈利,主打的就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凱哥,胡大嬸這邊你幫忙辦理一下搬遷手續。”季雲把這個重任交給了吳凱。


    “我們基地都保不住了啊!”吳凱苦笑道。


    “放心,誰也不可能撼動我們嵐城救援隊,將來我們還會大展宏圖!”季雲信心滿滿的說道


    “要不我們三就地桃園結義?”吳凱也是沒心沒肺的調侃道。


    胡茉大嬸倒是被吳凱這句話給逗笑了。


    “信我,我們救援隊會有大用的!”季雲認認真真的說道。


    話音剛落,季雲的手機響起來了,是一道獨特的響鈴聲,聽上去像是某位白月光自己的清唱,歌聲如搖籃曲一樣那麽動聽悅耳。


    季雲這才接聽了電話,可對麵傳來的聲音卻不是白月光的搖籃曲音,而是在電話那頭重重的唿吸著,一副極力克製自己要崩塌的情緒一般。


    “在學校嗎?”季雲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對麵沒有迴答。


    “我一會過去找你。”季雲接著說道。


    “不必了!”終於,秋暮迴答了。


    “有一位心髒移植的病人,我和吳凱臨時接到任務。”季雲解釋道。


    “哦,哦,那人還好嗎?”秋暮還是明事理的,語氣柔和了很多。


    “沒救過來,不過沒有什麽遺憾,走的很平靜。”季雲說道。


    “那你現在在哪?”秋暮問道。


    “晚上我訂了一家私廚。”季雲轉移了話題。


    “哪家?”


    “嵐風?”


    “很貴的也,還是算了。”秋暮說道。


    “那……”


    “晚上我再下廚,作為懲罰,你得全部吃完!”秋暮似乎終於找到了讓自己舒心的辦法。


    “好……吧……凱哥,晚上一起吃飯嗎?”


    “我們剛桃園三結義,有福沒同享,有難你就讓我一起擔?”吳凱沒好氣的說道。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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