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得主是——”
沈之禾坐在台下, 在攝像機看不到的地方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而麵前的大銀幕映照著她與另外四位入圍者的臉, 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
這次是她第二次入圍最佳女主角，上一次很遺憾失之交臂，這一次她勢在必得。
經過三年的沉澱，她拍過爛片也拍過大火的ip劇，更拿過最佳女配, 但仍有人說她是流量小花，她迫切想擺脫掉這個頭銜。
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是那人隱退之前最後一個獎項, 不管如何, 她都想要得到它。
她在追逐那一人。
又或者說, 是執念。
這是程忱隱退後的第三個年頭，三年前，沈之禾在江衍的婚禮上與程忱那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被對方親手結束。
在婚禮之後不久，沈之禾滿心期待想要追上程忱，可程忱突然宣布隱退，而後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
有人說她隱退結婚生子, 也有人說她隱婚多年現在隱退迴家相夫教子, 眾說紛紜。
不管哪一個傳聞，對沈之禾來說，都像是一把利刃。在深夜寂寥時一遍一遍迴想那人的名字, 她的容顏, 醒後也終是一場夢。
程忱對她來說, 就像是黃粱夢一場，夢早已醒了，她要獨自一人啟程。
“沈之禾——！”
頒獎嘉賓還在念著她的表演履曆，沈之禾原以為她已經做好得獎的準備，可當真念到自己的名字時，她的心裏比想象中的要震撼。
像是一股電流席卷她的全身，讓她頭皮發麻，以至於她還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直到身邊的演員抱她對她說著恭喜，她才擠出一抹喜悅的笑容，向對方迴以謝謝。
沈之禾穿著黑色長款禮服，襯得她的身材修長筆直，隨著她上台的動作，後背鏤空設計漂亮的蝴蝶骨就這麽毫無預兆出現在攝像機鏡頭之中。她站在台上，望著底下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
四年前，她是坐在電視機前，隔著屏幕看程忱上台領獎，並落落大方的說著自己的獲獎感言。
她總是那麽自信，在她眼中，很少能見到能夠讓她慌神的事物或者人，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態度。
“此時此刻能夠站在這裏，很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影迷……”沈之禾深吸了一口氣，將去年就準備好的台詞說出來，她看起來十分平靜，哪怕內心早已驚起波瀾。她的臉上早已褪去出道時的青澀稚嫩，看來成熟又優雅，端著穩重的笑容直麵鏡頭。
緊張的頒獎典禮結束，沈之禾應付那些人的熱情讓她有些疲憊，她坐在迴家的車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企圖緩解太陽穴隱隱的疼意。
“禾姐，您喝點兒水。”小助理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接過後道了一聲謝謝。
水沒喝兩口，有電話打進來，沈之禾看了一眼，在看到來電人名字時，她伸手接過電話。
“恭喜你呀！”電話那頭江衍的聲音很是高昂，“我看到直播啦，最佳女主角~你這身價可是要再上一個檔次了呢！”
聽到江衍的聲音，沈之禾放下滿心的疲憊，輕笑了一聲，調笑道：“你這boss可是得賺的盆滿缽滿了呢。”
“哈哈哈……”江衍笑了兩聲，倒也沒否認，“怎麽樣，明天來我們家吃飯？給你慶祝慶祝。”
沈之禾這段時間休息，想著明天無事可做，也擔心有狗仔堵門采訪，便應了下來。
江寧兩人的家在坐落在x市一處知名富人區，住在裏麵的人要麽明星頂流，要麽就是有錢人，安保設施做的十分到位。以至於每次沈之禾去她們家做客，都需要通過三道安保確認。
正式駛入別墅群，裏麵依舊大到令人發指，每一棟建築都有自己獨立的領土，不至於太緊湊，還有山水環繞，很適合度假或者定居養老。
經過一棟大別墅，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一棟精致的雙層小洋房。外麵的大門虛掩著，顯然是在等候客人的到來。
沈之禾將車子停在小洋房前的停車坪上，拎上特意買的禮物往洋房走。她推開大門，沿著前院的磚石小道往正門走，一邊走邊打量著前院的環境。
花草被主人精心修剪過，又新添了一副遮陽傘和休閑桌椅，還有……沒等沈之禾打量完前院，她感覺到有一個不明物體迅速朝她靠近。
“汪！”一隻白色的拉布拉多從後院迅速跑出來，直接就撲在沈之禾的身上。沈之禾一個趔趄摔在小道旁邊柔軟的草地上，大狗沒有攻擊性，反而很親昵的伸出舌頭去舔沈之禾的手，並且試圖舔她的臉。
“大白……”沈之禾十分無奈的看著這隻將自己撲倒的粘人大狗，若換作之前，她或許會跟她玩上一玩。但這家夥現在全身濕漉漉的，爪子一腳踩在自己淺色的上衣，頓時一個明顯的灰色腳印，還不算其他被毛濡濕的布料。
“大白！”沒等江衍氣衝衝的從後院小跑出來，身上半濕的衣服和沈之禾比好不到哪裏去。
很顯然，她今天給大白洗澡又被“暗算”了。
“之禾你來了啊。”見到沈之禾的到來，她有些意外，這和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小時。“正好你給我把它抓住，臭家夥又欠揍了！看我怎麽修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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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就你一個，寧姐呢？”沈之禾把大白抱住，大家夥掙了幾下沒掙開隻能委屈巴巴的看著主人，但很顯然主人早就不吃它這一套。
“她去買菜啦，你先進去坐，我給他放進烘幹機就進來。”
最後大白耷拉著尾巴，被江衍牽著耳朵往後院走，繼續還未完成的洗澡大業。
沈之禾輕車熟路的推門進去，洋房的內部采用田園風格，屋子打掃得很幹淨，隨處可見幾株綠植，看著讓人很舒服。
“這臭家夥，每次洗澡就不聽話！”江衍推開連接後院的玻璃門，邊走邊數落狗子的不是，每次給他洗完澡衣服就沒有幹過。
沈之禾轉頭去看她，江衍下身穿著一條熱褲，上身是t恤，t恤上是大塊大塊的水漬。這架勢不像是給狗子洗澡，更像是跟狗子打了一場架，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跟狗子置什麽氣，就是一毛孩子。”
江衍表麵雖然嫌棄著狗子，但給他買的狗糧玩具都是最好的。
大白是寧希一年前撿到的，那時候小家夥才兩個巴掌那麽大，因為有疾病被主人遺棄在馬路邊上，虛弱的隻能哼哼兩聲。好歹也是一條生命，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把他帶迴家養著，經過檢查和一段時間的治療，小家夥成功戰勝病魔健康長大到現在。
平時溫順得不行，就是……洗澡的時候太煩人。要不是寧希嫌棄他幾天沒洗澡身上有味兒了，沈之禾要來又走不開，江衍才不會自己找罪受給他洗澡。
江衍帶沈之禾上樓換衣服，洋房除了主臥之外，還有兩間客房。平日裏就算家裏沒有客人，一周也會打掃一次保持客臥整潔。
沈之禾換上江衍給她拿的長裙，在落地鏡前看了一眼，薄荷綠的長裙穿在她身上尺寸剛好，看起來清純甜美，可配上她今天成熟的妝容，卻有幾分突兀。
沈之禾以前的妝容偏向暖色係給人一種活潑開朗的感覺，現在三年過去，心智也在隨著年齡變化，早就已經舍棄那些顯嫩的妝容。
對著鏡子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這是她入圈五年以來第一個學會的技能——假笑。
從客房出來，江衍已經換好衣服，吹幹毛發的大白正跟在主人身後尾巴一搖一搖的，咧著嘴活像個地主家的小傻子。
見沈之禾出來，江衍拍了拍大白的腦袋，示意他去找沈之禾玩，又對她說：“晚上在這過夜呀？我買了一套牌可以一起玩。”
“三個人有什麽好玩的。”沈之禾彎腰去摸大白的腦袋，這毛孩子粘人得緊，一點都不怕生，見人就求摸摸。
“誰說三個人的？今天還有一個客人啊。”
“誰？”
那人的名字江衍在喉嚨裏唿之欲出，想了想，她故作神秘道：“保密，等她來了你就知道了。”
沈之禾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鄙夷，表示對她的神秘並不感興趣，帶著大白到後院的草地上玩飛盤。
江衍對她隨意的態度已經習慣了，這樣也好，省得拘謹。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她給另一位客人打去電話詢問到哪兒了。
※
後院有一個雙人秋千架，不用猜都知道是小倆口的情趣，晚上坐在院子裏看星星是絕佳的選擇。
沈之禾和大白玩了一會兒，大型犬精力充沛，她實在是吃不消，於是坐在秋千上休息。
她愣愣的盯著麵前的草地發呆，大白乖乖蹲在她身邊，像是一個忠誠的衛士。
“大白啊……”沈之禾一隻手放在大白的頭上，仰頭去看天上的白雲。今天天氣很好，沒有炎熱的太陽，就連風的溫度也是舒適的。
就像是三年前江衍與寧希的婚禮，那天的天氣也如今天那麽好。
三年過去，天氣一如既往，江衍和寧希的感情也一如既往，而自己，仍是一如既往形單影隻。
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優秀的人追求沈之禾。可不知怎麽的，她沒有一個來電的，甚至是想去嚐試的心情也沒有。
她今年二十六了，家裏向她這麽大的平輩基本都已經結婚，就連家裏也開始催促她找對象，沈之禾每次都以工作為借口圓過去。
可是捫心自問，真的隻是因為工作嗎？
也許，是在等那個不可能的人吧。
三年前，程忱退圈之後就這麽毫無預警的消失在朋友圈裏，沈之禾不是沒有嚐試著去給她發信息，可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也打過電話，處於關機狀態。
幾次過後，便也放棄了。
很多時候她會想，程忱當初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跑快一點，我等你追上我那天。
沈之禾以為，程忱於她而言，大概就是無數過客中的一個，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忘記。忘掉她的聲音，她的長相，還有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事實總不如人意，三年過去她還是沒能忘記程忱。
她想，也許是得不到，總會留下一絲遺憾，遺憾久了便成了執念。她們連最後的道別都沒有，程忱就這麽毫無預兆的離開。
掌心之下毛絨絨的腦袋開始騷動起來，沈之禾對著毛孩子輕聲說：“怎麽了，大白。”
大白自然不可能會去迴她，他卻是站起來，轉頭看了一眼，又咧著嘴往沈之禾的背後跑去。
見大白這樣子，沈之禾不用猜都知道不是江衍就是寧希，她從秋千上站起來，揚著笑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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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對上的不是江衍亦或是寧希。
而是一分鍾之前，還在腦海裏浮現的那張臉。
三年不見，程忱好似什麽也沒變，她還是張揚的紅色長裙，臉上帶著她所熟悉的輕佻笑容站在那裏。風輕輕吹過卷起她的裙邊，以及她的長發。
“好久不見了——小之禾。”
又是熟悉的稱唿，沈之禾嘴角微動，很快將湧上來的情緒壓下去。
“程姐。”
程忱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沈之禾忽然覺得這好像一場夢，麵前的人是程忱嗎？還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發出喀喀的聲音，一聲聲像是在敲擊沈之禾的太陽穴。
臉上有溫軟的觸感，沈之禾迴過神之時，程忱已經站在她麵前，一隻手輕輕托著她的臉頰，她輕笑道：“我們的小之禾是真的長大了。”
沈之禾很想問程忱這兩年多去了哪裏，最近怎麽樣，可話到嘴邊，她忍住了。
她嘴唇動了動，最後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容，帶著些許疏離與禮貌。兩人就這麽矗立在原地，誰也沒有開口。
大白歪著腦袋看著麵前的兩腳獸，沒有人看自己一眼。他有些不滿，嗚咽了一聲，走到沈之禾腳邊用腦袋去蹭她的腿。
這個舉動讓兩人都迴過神來，程忱收迴手，低頭去看大白，朝他笑道：“大白，來。”
憨憨的毛孩子被她這麽一叫就走過去，身上還有狗狗沐浴露的香味，手感摸起來順滑極了。他看起來跟程忱很熟絡，親昵的在她掌心裏胡亂蹭，並試圖去舔她的手。
沈之禾就這麽愣愣的看這程忱與大白玩耍，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可是心裏又有些怨怪。
她怪程忱突然消失，又在怪她毫無預兆的出現，心裏好一番糾結。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與程忱並沒有什麽關係，更不是能夠報備行蹤的關係，自己無權無生氣、責怪。
“你們這麽快就來了？”寧希從前院繞到後院來，見兩位客人到齊還有些意外。
寧希身上穿著休閑的居家服，妝化得很淡，和鏡頭前比，看起來十分隨意。這兩年，她逐漸減少出現在大眾視線的頻率，一年最多隻接一部戲，就連節目也上得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上。偶爾還會和江衍來一個雙人短期旅行，雖然沒有要孩子，但是家裏有一個粘人的毛孩子，也算是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
“呃嗯。”沈之禾覺得自己留在這有些多餘，見到寧希來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忙問：“衍衍呢？”
“她在廚房做飯呢。”
“那我去幫忙。”沈之禾說完，徑直玻璃門走，拉開門走進屋子裏。
“咦。”寧希覺得沈之禾的反應有些奇怪，看著程忱狐疑道：“你欺負人家了？”
程忱立馬喊冤：“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沈之禾怎麽見了自己這麽冷淡，明明最應該生氣的人是自己才對。
“……”寧希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彎下腰去摸大白的腦袋，大白咧著嘴享受主人的寵愛。
大白在兩個主人之中最喜歡的還是她們家！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另一個主人太壞了，總有事沒事就把大家長壓在沙發上欺負。自己去幫忙，還要被關起來，晚上也不讓自己進臥室□□，好氣。
江衍正在嚐湯的味道，冷不丁瞥見沈之禾走進來，有些意外：“你不在外麵玩，進來幹嘛？”
“我來給你幫忙。”沈之禾如是說著。
“我這也不需要你幫忙啊。”江衍看了一眼，發覺沒什麽需要幫手的，隻好說：“你嚐嚐這湯味道怎麽樣。”
“可以。”沈之禾嚐了一口，點頭道。
“那行。”江衍蓋上鍋蓋，準備低頭去切菜，沈之禾看著她的動作，想了又想，說：“衍衍……”
“嗯？”
沈之禾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廚房外麵，確定沒有人，才說：“程忱怎麽會突然過來？她不是……都人間蒸發了麽。”
“啊？”江衍切菜的手一頓，轉過頭看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不是去旅行了嗎？你不知道？”
“……？”我知道個鬼。
“我還以為你們有聯係呢。”江衍繼續低頭切菜，“她隱退之後跑去環球旅行啦，最近幾天才迴來呢。”
“好吧。”沈之禾沒再說什麽，也沒有想問的，她靠在流理台上盯著案板發呆。
“曖。”江衍推了推她，“你沒事做就幫我把客廳茶幾上的紅酒拿進來唄。”
“哦。”沈之禾心不在焉的拿到紅酒就往廚房走，她腳步有些快，一不留神就撞到前麵的人，好在對方及時扶住她才不至於摔下去。
“你想什麽呢，還這麽冒失。”程忱溫柔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沈之禾迴過神後說了句沒有便匆匆往廚房走。
家裏大多數都是她們兩人，這次好不容易人多，江衍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寧希幫忙把菜端出來，又拿出碗筷擺盤，小倆口分配的極有默契。
“哇，做這麽多菜？”
“今天不是給之禾慶祝嘛，現在她可是金像獎影後哦~你這前浪快被拍死在沙灘上了。”江衍調笑道。
“是啊。”程忱笑道，“之禾現在可是真的很厲害呢。”
沈之禾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隻能低頭喝著紅酒，掩飾自己的害羞。
宴席過半，餐桌上的氣氛不錯，沈之禾原是有些不自在，逐漸也被帶了進去。好像是迴到幾年前，她們還都在娛樂圈那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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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晚上住這兒，你家寶貝沒事吧？”江衍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寶貝……
聽到這個名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一僵。
所以說，外界傳聞說程忱隱退結婚生子是真的了？不，說不定不是孩子呢？
“啊。沒事。出門之前拜托人幫我照顧她了。”程忱的話，無情擊碎她心中僅剩下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不過，你家寶貝還挺可愛的。”寧希笑道，程忱揶揄她：“喜歡的話，你們也養一個咯。”
“才不要。”江衍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邊仰頭眼巴巴望著她們的大白，表情嫌棄道：“養一隻狗都夠受罪的了。”
一頓飯，後麵聊了什麽不知道，沈之禾渾渾噩噩的吃完，吃完後江衍又拉著她們玩桌遊，直到結束已經晚上九點。
“一樓兩間客房，我都收拾好了，你們倆一人挑一間住。”寧希站在客臥門口，她剛把床單給換上。
“ok~”程忱朝她做了一個手勢，沈之禾有些糾結，礙於已經應下也隻能客隨主便了。
江衍與寧希兩人將樓下收拾好，就上樓了，樓下隻剩下沈之禾和程忱，緘默許久，沈之禾先開口：“我去洗澡了。”
程忱點點頭：“去吧。”
……
沈之禾洗過澡，覺得有些悶，她從客臥出來，聽到動靜的大白立馬起身走過來，在她腳邊搖著尾巴。她摸了摸大白的腦袋，輕聲讓他迴窩裏睡覺，自己則是轉身往後院走。
今夜月明星稀，沈之禾坐在秋千上晃著腿，她仰頭望天。今晚的星星好像特別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運氣不好沒趕上星星多的時候，還是其他原因。
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沈之禾側身看過去，程忱穿著睡裙朝她走來。她身材高挑，單薄的睡衣穿在她身上，顯得她的很纖弱。
“晚上不睡覺，在這裏看星星？”程忱走過來，很自然的坐在秋千的另一邊，她仰頭望了望天，“今晚也沒有星星啊。”
沈之禾看了看程忱的側臉，又將目光移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忱留意到對方的動作，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你好像…討厭我？”
“怎麽可能！”沈之禾下意識迴答，聲音在這寂靜的院子裏清晰無比。很快，沈之禾又冷靜下，聲音裏有些委屈，接著說：“難道，不是你討厭我？”一聲不吭的就隱退，怎麽也聯係不上。
程忱聽著有些發懵，“我為什麽要討厭你？”
她的聲音聽上去冷靜無比，一如三年前，沈之禾提出要絕交，對方仍是冷靜的向她索要原因。
沈之禾耷拉著腦袋，她悶聲道：“突然就隱退，人也找不到，跟人間蒸發一樣。”
程忱細細琢磨沈之禾話裏的意思，“隱退是前幾年就有的想法，發表的時間也是早就確定好的。隻是剛好，在那段時間之前，是寧希的婚禮。”
她苦笑道：“再說，不願意聯係我的，不是你麽？”
隱退聲明放出之後引起不小的轟動，那幾天程忱在應付一些媒體與經紀公司的事。完全解決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程忱計劃是一人獨自環球旅行，她想在旅行之前與沈之禾說一聲。她打開幾天沒有開機的手機，以及微信，卻顯示要登錄，可輸入完密碼之後，顯示賬號被凍結。程忱一查才發現，她的手機卡被凍結了。
當初這張手機卡是公司分配的，合約結束自然也會收迴，微信裏麵大多都是娛樂圈認識的人，關係好的她手機上都存了手機號碼，對她來說問題不大。再說既然已經隱退，她不想微信整天都是亂七八糟的娛樂圈消息，遂又重新注冊了一個號。
她將熟人一一加上，唯獨沈之禾的好友申請幾天過去也沒有通過，電話也是處於關機狀態。就在她打算去問江衍怎麽迴事的時候，她看到沈之禾的花邊新聞。
她好像談戀愛了。照片裏，沈之禾與年輕小鮮肉共進晚餐的畫麵，沈之禾笑得含羞，宛如熱戀中的少女。
程忱猛地驚醒。
她們之間隔著的不止是身份地位，還有年齡差。自己已經32了，沈之禾才23歲，她們之間，真的有能發展起來的可能嗎？
程忱每一任女友，都與她年齡相仿，她們能有合得來的興趣愛好，甚至可以聊女人敏感的抗衰話題。
可沈之禾呢？比她小九歲，她上小學時，沈之禾才出生；她出道時，沈之禾才上初中。如今23歲，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
最後，程忱還是獨自一人踏上她的旅行。
“我……”沈之禾聽她說完，臉上滿是錯愕，她發懵的程度不亞於程忱。
當初選擇去旅行，沒有與沈之禾聯係上程忱還有些遺憾。可三年過去，遺憾在見到沈之禾那一刻也煙消雲散了，能再見也比隔著屏幕留意她的動向要好。
沈之禾真如自己所言，在追趕著自己。可是，事已至此再說也無任何意義。
“你和他怎麽樣？這幾年過去，還有在一起麽？地下戀情可是很難維係的。”
“我沒有。”沈之禾頓了頓，她咬住唇，轉頭去看程忱，“我一直都是單身。”
程忱微愣，一股喜悅從心中湧上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高興，她壓抑住心中的暗湧，還是熟悉的笑容：“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該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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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禾沒有搭話，自顧自的說著：“我的手機號碼換了，微信也換了，因為那是我私人號經紀人就建議我換一個，就在你走後不久。我想，你聯係不上我是因為這件事。”說完，她想了想，又說：“這幾年，有不少緋聞，你知道的，娛樂圈裏更多的是炒作。”
“追我的人有很多，但我都不喜歡，因為……”沈之禾說到這，就沒往下說，她隻是靜靜的看著程忱，不再向是以前，總逃避程忱的對視。現在，她能夠更加大膽、肆無忌憚的與她對視。
可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程忱已經成家了，對方或許是她在旅行時認識的合得來的旅人，又或者……
程忱忽然笑了出來，“明天，要去我家參觀麽？”程忱旅行迴來，既然是想過普通人的生活，當然是選擇搬家重新開始。她很滿意現在的住所，房子采光好，鄰居也很熱情。
沈之禾第一反應是想要應下，可她猛地想起，程忱家還有孩子……對方的意思，是邀請自己參觀她的新家，去見她的孩子和丈夫麽？就在沈之禾借口要拒絕時，她就聽到程忱說：“那，明天你直接跟我迴家吧。”
……？沈之禾微愣。就好像十秒鍾之前，開口應下邀請的人不是她一樣。
程忱說完後，隻是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伸手在她的發頂摸了摸，“晚安。”
※
今夜沈之禾一夜無夢，她很早就醒來，從房間裏走出來。恰好撞見寧希端著早餐從廚房裏出來，剛把盤子放下，就撈過江衍親了一口。
就在即將走火之際，沈之禾幹咳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江衍微紅著臉推開寧希，假裝無事發生，“哎呀，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怎麽沒看到你。”
“就在寧姐湊過去親你，你的手從她的衣擺探進去摸了幾下正要往上的時候，我就已經站在這了。”沈之禾麵無表情的說，大早上吃一嘴狗糧，確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江衍忍不住捂臉，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膩歪的時候被沈之禾撞見，但每次都讓她既尷尬又害羞啊。
寧希瞧見江衍這窘迫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笑，她摸了摸江衍的長發，“好啦，還有兩份早餐，你去幫我端出來。”
江衍嗯了一聲，快速逃離讓她尷尬的氣氛，寧希望著沈之禾笑：“之禾，你也該找一個人談戀愛了。”
“找誰？”沈之禾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找你嗎？”
寧希摸了摸鼻子，“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找我，我老婆會揍你的。”
“這大早上的……就聽到你老婆老婆的叫，你夠了。”程忱打著哈欠從她的房間出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寧希囂張的笑了兩聲，現在對於秀恩愛她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還是見好就收，免得單身狗奮起反擊，“咳，吃早餐吧。”
吃過早餐無事發生，兩人知趣不再打擾她們的二人世界，與她們道別之後便離開小洋房。
程忱沒有開車來，沈之禾又不認得路就幹脆把方向盤交給程忱。在去的路上，沈之禾萬分忐忑，她不知道一會兒在見到程忱的孩子和另一半時她會作何反應，甚至開始後悔昨天為什麽要應下來，給自己找罪受。
車廂安靜得詭異，安靜得讓沈之禾覺得壓抑，她將車窗打開一小部分。早上太陽有些大，外麵的熱風一陣一陣的，不一會兒車廂裏的溫度升了起來，沈之禾卻覺得心情莫名平靜下來。
程忱新房子的地址沈之禾聽說過，黃金地段價格高得嚇人，不過安保倒是極好的。
車子在一幢獨棟小別墅前停下來，這房子與江衍家的洋房有異曲同工之處。隻不過這棟房子看上去很新，不似江衍家門前有花花草草，外牆整體以白色為主，看起來沒有什麽生活氣息，很顯然是剛交的新房。
沈之禾站在門口，忽然有種局促感，這樣的房子，一家三口居住再適合不過了。往裏麵走，再過幾分鍾，就會看到程忱的家人。
“愣著幹嘛？”程忱打開門等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到沈之禾站在原地沒動，忍不住出聲催促她。
“哦。”沈之禾應了聲，她跟著程忱的腳步往前走，她無心去打量四周的環境，偏偏程忱還對她說：“我覺得院子太空了，你有沒有什麽改造建議？”
沈之禾敷衍似的迴了句沒有，程忱聽出對方的心不在焉便沒再說話，用指紋將正門的門鎖打開，推門走進屋子裏。
程忱是上周迴來的，房子是早幾年買的，最近又重新裝修了一遍。過時的家具被她扔了，目前隻換了一些必要的家具，還有一些她打算慢慢挑。她將人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冰箱裏給她拿了一瓶果汁，又對沈之禾說：“你在這等我下，我去把寶貝接迴來。”
“……”沈之禾沒說話，默認了。
待程忱出門後，她這才打量起別墅的內部，裏麵和外麵一樣，看起來就像是剛裝修不久，就連家具也沒有置辦齊。奇怪的是，房子裏看不到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正常來說，一家三口至少玄關的鞋會有男士鞋，可走進來到現在也沒有見到，更別說雙人份生活用品之類的。
難道說……程忱獨自一人撫養孩子？想到這個可能性，沈之禾心情更加糟糕。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玄關處傳來腳步聲，程忱迴來了。
“在姐姐家有沒有乖一點？”甚至還能聽到程忱和孩子說話的聲音。
“……”沈之禾心情糟透了。
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沈之禾低著頭，看到程忱從她麵前走過，坐在她身邊。
她切換出一個笑容，轉過頭——
完美的笑容就這麽僵在她臉上。
程忱懷裏抱著的，很明顯是一隻貓，不是小孩子。
“……？？？？”沈之禾風中淩亂了。
程忱很滿意沈之禾的反應，她握著貓爪說：“可愛嗎？”
“……………………”
沈之禾擠出一絲笑容，“你說的寶貝，就是它？”
“對啊。”程忱點點頭，陳述事實：“她叫寶貝，是一隻半歲的美短母貓，我旅行時遇見的。”
“誰家貓會叫寶貝的啊？！”沈之禾沒崩住高聲道，“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程忱頓了頓，把小貓放到地上，讓她自己去玩，轉而看著沈之禾笑道：“以為，我結婚了？寶貝是我的孩子？”
“……”沈之禾快要憋出內傷。
程忱這才細細的去瞧沈之禾的眉眼，她坦然又大方的將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咬著唇笑。
“真的是長大了，以前你和我對視的時候可是會臉紅。”
被程忱這麽一說，沈之禾還真臉紅了，發現這一變化的程忱很是滿意。
沈之禾咬了咬唇，她不能再被對方壓製，自己和三年前相比，已經不再是對方眼中的“小之禾”了。
“你以前說，等我追上你，這話還做不做數？”沈之禾看著程忱的眸子，臉上的表情專注又認真，到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內心異常平靜。
她承認，這三年來，她從沒有放下過程忱。那些自欺欺人的以為，在此刻知道程忱也單身的情況下，盡數分崩離析。
程忱卻是一怔。
若不作數，自己這幾年也不會單身，旅行時也遇到過幾個合眼緣的姑娘，可腦海裏總會不自覺想起另一張臉。那張被自己注視久了就會臉紅漂亮又青澀的臉，哭著對自己表白的樣子在現在看來也十分滑稽，卻又有些青澀得可愛，久了她便也放棄和別人談速食戀愛的念頭。
可是……
見程忱不說話，沈之禾又說：“我目前年收入一千二百萬，我知道這和你比還差很多。但是，我在努力了。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這話說出後很久，程忱也沒說話，沈之禾從她眼中看到一抹糾結之色，她的心涼了半截。
也是，三年過去，她們中間有近三年的空白期，程忱會改變主意也是正常的。或許，她在旅行中遇到了喜歡的人，心中早有了歸屬也不一定。
沈之禾越想越心灰意冷，她站起身，打算離開。
“你知道——”身後傳來程忱的聲音，沈之禾止住腳步，等待對方的下一句。
“我現在多少歲了嗎？”
這個問題，沈之禾早就知道。程忱大自己九歲，今年她26，那麽程忱是35歲。但程忱那張臉保養得極好，完全看不出已經有三十五。
她還是那麽美麗、妖冶，甚至是性感、成熟、嫵媚的。
沈之禾轉過身，坦然迎上對方的目光，語氣淡淡的：“你今年三十五，比我大九歲，有什麽問題？”
程忱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惆悵，她以前從未覺得年齡有什麽，可真當心裏出現了個小年下，這問題便會讓她猶豫不決。
“再過五年，我就步入中年了。而你，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或許你覺得五年不算什麽，那十年二十年後呢？我開始擔心中年掉發危機時，你還意氣風發。”就連程忱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內心早就把沈之禾劃入未來的可能性裏，所以才會這麽在意年齡差的問題。
在旅行開始之前，程忱和沈之禾一樣，都抱著時間一長就會忘記的心態。可真當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不但沒有忘記，反而那人的臉在心中愈加清晰。
要不然，她也不會看金像獎直播，在看到沈之禾拿下最佳女主角時，借由江衍的飯局與沈之禾見麵。
“程忱，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麽膽小的人。”久久，沈之禾才說了這麽一句。
她三步並作兩步很快走到程忱麵前，兩隻手撐在沙發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手臂之中。
“你不在的這兩年裏，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再見到你時，能夠平靜的麵對你。現在我發現，那些都是個屁。我承認，我就是喜歡你。就算兩年過去，就算這麽久沒見，我還是無法忘記你。”
“兩個人在一起，性別都不是問題，年齡又算得了什麽？隻要你喜歡我，心裏有我，不就夠了嗎？你比我大九歲又怎樣，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啊。”
程忱看著沈之禾，這人說話語氣有些衝，表情有些生氣，她知道對方是在生氣自己剛才的年齡差謬論。
忽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嚴肅的告白氣氛被程忱打破，沈之禾有些不高興，這人到底在笑什麽？還笑得這麽誇張，自己哪裏說錯了嗎？
“沒……”程忱擦掉眼角笑出來的一抹液體，看著對方的表情帶著些許戲謔，“隻是覺得…我的之禾是真的長大了啊。”
“這迴告白可沒有哭，嗯。”
說完，程忱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想起上一次的告白，沈之禾就覺得是黑曆史，可是這又是事實，看那人又笑了起來，她有種憋出內傷的感覺。
不。她要扳迴一城。
她兇道：“不準笑！再笑、再笑、我就……”
“你就？”程忱挑了挑眉，這慫唧唧的小孩還能怎樣？
沈之禾低頭，攫住程忱的唇瓣。
她可是肖想了好久。
程忱眨了眨眼睛，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被人強吻吧？
不過，感覺倒是挺不錯。
正在玩毛線球的寶貝發覺房子裏沒了聲音，她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扭著她的小屁股走到客廳沙發上一看。
她不是很懂兩腳獸的世界，在她們的世界裏，要是把自己撲倒那就是就要打架的訊息。可是主人卻一點也不像是要打架，反而還順從的倒在沙發上，讓另一隻兩腳獸壓製自己。
嗯？好像還有一絲絲戀愛的酸臭味。
真討厭。
沈之禾坐在台下, 在攝像機看不到的地方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起，而麵前的大銀幕映照著她與另外四位入圍者的臉, 每個人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緊張。
這次是她第二次入圍最佳女主角，上一次很遺憾失之交臂，這一次她勢在必得。
經過三年的沉澱，她拍過爛片也拍過大火的ip劇，更拿過最佳女配, 但仍有人說她是流量小花，她迫切想擺脫掉這個頭銜。
金像獎最佳女主角，是那人隱退之前最後一個獎項, 不管如何, 她都想要得到它。
她在追逐那一人。
又或者說, 是執念。
這是程忱隱退後的第三個年頭，三年前，沈之禾在江衍的婚禮上與程忱那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被對方親手結束。
在婚禮之後不久，沈之禾滿心期待想要追上程忱，可程忱突然宣布隱退，而後消失在大眾的視野中。
有人說她隱退結婚生子, 也有人說她隱婚多年現在隱退迴家相夫教子, 眾說紛紜。
不管哪一個傳聞，對沈之禾來說，都像是一把利刃。在深夜寂寥時一遍一遍迴想那人的名字, 她的容顏, 醒後也終是一場夢。
程忱對她來說, 就像是黃粱夢一場，夢早已醒了，她要獨自一人啟程。
“沈之禾——！”
頒獎嘉賓還在念著她的表演履曆，沈之禾原以為她已經做好得獎的準備，可當真念到自己的名字時，她的心裏比想象中的要震撼。
像是一股電流席卷她的全身，讓她頭皮發麻，以至於她還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直到身邊的演員抱她對她說著恭喜，她才擠出一抹喜悅的笑容，向對方迴以謝謝。
沈之禾穿著黑色長款禮服，襯得她的身材修長筆直，隨著她上台的動作，後背鏤空設計漂亮的蝴蝶骨就這麽毫無預兆出現在攝像機鏡頭之中。她站在台上，望著底下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
四年前，她是坐在電視機前，隔著屏幕看程忱上台領獎，並落落大方的說著自己的獲獎感言。
她總是那麽自信，在她眼中，很少能見到能夠讓她慌神的事物或者人，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態度。
“此時此刻能夠站在這裏，很感謝一直以來支持我的影迷……”沈之禾深吸了一口氣，將去年就準備好的台詞說出來，她看起來十分平靜，哪怕內心早已驚起波瀾。她的臉上早已褪去出道時的青澀稚嫩，看來成熟又優雅，端著穩重的笑容直麵鏡頭。
緊張的頒獎典禮結束，沈之禾應付那些人的熱情讓她有些疲憊，她坐在迴家的車裏，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企圖緩解太陽穴隱隱的疼意。
“禾姐，您喝點兒水。”小助理體貼的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她接過後道了一聲謝謝。
水沒喝兩口，有電話打進來，沈之禾看了一眼，在看到來電人名字時，她伸手接過電話。
“恭喜你呀！”電話那頭江衍的聲音很是高昂，“我看到直播啦，最佳女主角~你這身價可是要再上一個檔次了呢！”
聽到江衍的聲音，沈之禾放下滿心的疲憊，輕笑了一聲，調笑道：“你這boss可是得賺的盆滿缽滿了呢。”
“哈哈哈……”江衍笑了兩聲，倒也沒否認，“怎麽樣，明天來我們家吃飯？給你慶祝慶祝。”
沈之禾這段時間休息，想著明天無事可做，也擔心有狗仔堵門采訪，便應了下來。
江寧兩人的家在坐落在x市一處知名富人區，住在裏麵的人要麽明星頂流，要麽就是有錢人，安保設施做的十分到位。以至於每次沈之禾去她們家做客，都需要通過三道安保確認。
正式駛入別墅群，裏麵依舊大到令人發指，每一棟建築都有自己獨立的領土，不至於太緊湊，還有山水環繞，很適合度假或者定居養老。
經過一棟大別墅，再往前走幾百米就是一棟精致的雙層小洋房。外麵的大門虛掩著，顯然是在等候客人的到來。
沈之禾將車子停在小洋房前的停車坪上，拎上特意買的禮物往洋房走。她推開大門，沿著前院的磚石小道往正門走，一邊走邊打量著前院的環境。
花草被主人精心修剪過，又新添了一副遮陽傘和休閑桌椅，還有……沒等沈之禾打量完前院，她感覺到有一個不明物體迅速朝她靠近。
“汪！”一隻白色的拉布拉多從後院迅速跑出來，直接就撲在沈之禾的身上。沈之禾一個趔趄摔在小道旁邊柔軟的草地上，大狗沒有攻擊性，反而很親昵的伸出舌頭去舔沈之禾的手，並且試圖舔她的臉。
“大白……”沈之禾十分無奈的看著這隻將自己撲倒的粘人大狗，若換作之前，她或許會跟她玩上一玩。但這家夥現在全身濕漉漉的，爪子一腳踩在自己淺色的上衣，頓時一個明顯的灰色腳印，還不算其他被毛濡濕的布料。
“大白！”沒等江衍氣衝衝的從後院小跑出來，身上半濕的衣服和沈之禾比好不到哪裏去。
很顯然，她今天給大白洗澡又被“暗算”了。
“之禾你來了啊。”見到沈之禾的到來，她有些意外，這和約定的時間還早了一小時。“正好你給我把它抓住，臭家夥又欠揍了！看我怎麽修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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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就你一個，寧姐呢？”沈之禾把大白抱住，大家夥掙了幾下沒掙開隻能委屈巴巴的看著主人，但很顯然主人早就不吃它這一套。
“她去買菜啦，你先進去坐，我給他放進烘幹機就進來。”
最後大白耷拉著尾巴，被江衍牽著耳朵往後院走，繼續還未完成的洗澡大業。
沈之禾輕車熟路的推門進去，洋房的內部采用田園風格，屋子打掃得很幹淨，隨處可見幾株綠植，看著讓人很舒服。
“這臭家夥，每次洗澡就不聽話！”江衍推開連接後院的玻璃門，邊走邊數落狗子的不是，每次給他洗完澡衣服就沒有幹過。
沈之禾轉頭去看她，江衍下身穿著一條熱褲，上身是t恤，t恤上是大塊大塊的水漬。這架勢不像是給狗子洗澡，更像是跟狗子打了一場架，她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跟狗子置什麽氣，就是一毛孩子。”
江衍表麵雖然嫌棄著狗子，但給他買的狗糧玩具都是最好的。
大白是寧希一年前撿到的，那時候小家夥才兩個巴掌那麽大，因為有疾病被主人遺棄在馬路邊上，虛弱的隻能哼哼兩聲。好歹也是一條生命，思索再三還是決定把他帶迴家養著，經過檢查和一段時間的治療，小家夥成功戰勝病魔健康長大到現在。
平時溫順得不行，就是……洗澡的時候太煩人。要不是寧希嫌棄他幾天沒洗澡身上有味兒了，沈之禾要來又走不開，江衍才不會自己找罪受給他洗澡。
江衍帶沈之禾上樓換衣服，洋房除了主臥之外，還有兩間客房。平日裏就算家裏沒有客人，一周也會打掃一次保持客臥整潔。
沈之禾換上江衍給她拿的長裙，在落地鏡前看了一眼，薄荷綠的長裙穿在她身上尺寸剛好，看起來清純甜美，可配上她今天成熟的妝容，卻有幾分突兀。
沈之禾以前的妝容偏向暖色係給人一種活潑開朗的感覺，現在三年過去，心智也在隨著年齡變化，早就已經舍棄那些顯嫩的妝容。
對著鏡子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這是她入圈五年以來第一個學會的技能——假笑。
從客房出來，江衍已經換好衣服，吹幹毛發的大白正跟在主人身後尾巴一搖一搖的，咧著嘴活像個地主家的小傻子。
見沈之禾出來，江衍拍了拍大白的腦袋，示意他去找沈之禾玩，又對她說：“晚上在這過夜呀？我買了一套牌可以一起玩。”
“三個人有什麽好玩的。”沈之禾彎腰去摸大白的腦袋，這毛孩子粘人得緊，一點都不怕生，見人就求摸摸。
“誰說三個人的？今天還有一個客人啊。”
“誰？”
那人的名字江衍在喉嚨裏唿之欲出，想了想，她故作神秘道：“保密，等她來了你就知道了。”
沈之禾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幾分鄙夷，表示對她的神秘並不感興趣，帶著大白到後院的草地上玩飛盤。
江衍對她隨意的態度已經習慣了，這樣也好，省得拘謹。
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她給另一位客人打去電話詢問到哪兒了。
※
後院有一個雙人秋千架，不用猜都知道是小倆口的情趣，晚上坐在院子裏看星星是絕佳的選擇。
沈之禾和大白玩了一會兒，大型犬精力充沛，她實在是吃不消，於是坐在秋千上休息。
她愣愣的盯著麵前的草地發呆，大白乖乖蹲在她身邊，像是一個忠誠的衛士。
“大白啊……”沈之禾一隻手放在大白的頭上，仰頭去看天上的白雲。今天天氣很好，沒有炎熱的太陽，就連風的溫度也是舒適的。
就像是三年前江衍與寧希的婚禮，那天的天氣也如今天那麽好。
三年過去，天氣一如既往，江衍和寧希的感情也一如既往，而自己，仍是一如既往形單影隻。
這幾年，也不是沒有優秀的人追求沈之禾。可不知怎麽的，她沒有一個來電的，甚至是想去嚐試的心情也沒有。
她今年二十六了，家裏向她這麽大的平輩基本都已經結婚，就連家裏也開始催促她找對象，沈之禾每次都以工作為借口圓過去。
可是捫心自問，真的隻是因為工作嗎？
也許，是在等那個不可能的人吧。
三年前，程忱退圈之後就這麽毫無預警的消失在朋友圈裏，沈之禾不是沒有嚐試著去給她發信息，可是每一次都石沉大海，也打過電話，處於關機狀態。
幾次過後，便也放棄了。
很多時候她會想，程忱當初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你跑快一點，我等你追上我那天。
沈之禾以為，程忱於她而言，大概就是無數過客中的一個，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忘記。忘掉她的聲音，她的長相，還有她對自己說過的話。
可是，事實總不如人意，三年過去她還是沒能忘記程忱。
她想，也許是得不到，總會留下一絲遺憾，遺憾久了便成了執念。她們連最後的道別都沒有，程忱就這麽毫無預兆的離開。
掌心之下毛絨絨的腦袋開始騷動起來，沈之禾對著毛孩子輕聲說：“怎麽了，大白。”
大白自然不可能會去迴她，他卻是站起來，轉頭看了一眼，又咧著嘴往沈之禾的背後跑去。
見大白這樣子，沈之禾不用猜都知道不是江衍就是寧希，她從秋千上站起來，揚著笑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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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對上的不是江衍亦或是寧希。
而是一分鍾之前，還在腦海裏浮現的那張臉。
三年不見，程忱好似什麽也沒變，她還是張揚的紅色長裙，臉上帶著她所熟悉的輕佻笑容站在那裏。風輕輕吹過卷起她的裙邊，以及她的長發。
“好久不見了——小之禾。”
又是熟悉的稱唿，沈之禾嘴角微動，很快將湧上來的情緒壓下去。
“程姐。”
程忱一步一步朝她走來，沈之禾忽然覺得這好像一場夢，麵前的人是程忱嗎？還是自己出現幻覺了？
高跟鞋踩在木板上，發出喀喀的聲音，一聲聲像是在敲擊沈之禾的太陽穴。
臉上有溫軟的觸感，沈之禾迴過神之時，程忱已經站在她麵前，一隻手輕輕托著她的臉頰，她輕笑道：“我們的小之禾是真的長大了。”
沈之禾很想問程忱這兩年多去了哪裏，最近怎麽樣，可話到嘴邊，她忍住了。
她嘴唇動了動，最後揚起一個溫婉的笑容，帶著些許疏離與禮貌。兩人就這麽矗立在原地，誰也沒有開口。
大白歪著腦袋看著麵前的兩腳獸，沒有人看自己一眼。他有些不滿，嗚咽了一聲，走到沈之禾腳邊用腦袋去蹭她的腿。
這個舉動讓兩人都迴過神來，程忱收迴手，低頭去看大白，朝他笑道：“大白，來。”
憨憨的毛孩子被她這麽一叫就走過去，身上還有狗狗沐浴露的香味，手感摸起來順滑極了。他看起來跟程忱很熟絡，親昵的在她掌心裏胡亂蹭，並試圖去舔她的手。
沈之禾就這麽愣愣的看這程忱與大白玩耍，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些什麽來緩和氣氛，可是心裏又有些怨怪。
她怪程忱突然消失，又在怪她毫無預兆的出現，心裏好一番糾結。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自己與程忱並沒有什麽關係，更不是能夠報備行蹤的關係，自己無權無生氣、責怪。
“你們這麽快就來了？”寧希從前院繞到後院來，見兩位客人到齊還有些意外。
寧希身上穿著休閑的居家服，妝化得很淡，和鏡頭前比，看起來十分隨意。這兩年，她逐漸減少出現在大眾視線的頻率，一年最多隻接一部戲，就連節目也上得少，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家庭上。偶爾還會和江衍來一個雙人短期旅行，雖然沒有要孩子，但是家裏有一個粘人的毛孩子，也算是過上自己理想的生活。
“呃嗯。”沈之禾覺得自己留在這有些多餘，見到寧希來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忙問：“衍衍呢？”
“她在廚房做飯呢。”
“那我去幫忙。”沈之禾說完，徑直玻璃門走，拉開門走進屋子裏。
“咦。”寧希覺得沈之禾的反應有些奇怪，看著程忱狐疑道：“你欺負人家了？”
程忱立馬喊冤：“天地良心，我可沒有！”她自己都不知道沈之禾怎麽見了自己這麽冷淡，明明最應該生氣的人是自己才對。
“……”寧希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麽，彎下腰去摸大白的腦袋，大白咧著嘴享受主人的寵愛。
大白在兩個主人之中最喜歡的還是她們家！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另一個主人太壞了，總有事沒事就把大家長壓在沙發上欺負。自己去幫忙，還要被關起來，晚上也不讓自己進臥室□□，好氣。
江衍正在嚐湯的味道，冷不丁瞥見沈之禾走進來，有些意外：“你不在外麵玩，進來幹嘛？”
“我來給你幫忙。”沈之禾如是說著。
“我這也不需要你幫忙啊。”江衍看了一眼，發覺沒什麽需要幫手的，隻好說：“你嚐嚐這湯味道怎麽樣。”
“可以。”沈之禾嚐了一口，點頭道。
“那行。”江衍蓋上鍋蓋，準備低頭去切菜，沈之禾看著她的動作，想了又想，說：“衍衍……”
“嗯？”
沈之禾在心裏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廚房外麵，確定沒有人，才說：“程忱怎麽會突然過來？她不是……都人間蒸發了麽。”
“啊？”江衍切菜的手一頓，轉過頭看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她不是去旅行了嗎？你不知道？”
“……？”我知道個鬼。
“我還以為你們有聯係呢。”江衍繼續低頭切菜，“她隱退之後跑去環球旅行啦，最近幾天才迴來呢。”
“好吧。”沈之禾沒再說什麽，也沒有想問的，她靠在流理台上盯著案板發呆。
“曖。”江衍推了推她，“你沒事做就幫我把客廳茶幾上的紅酒拿進來唄。”
“哦。”沈之禾心不在焉的拿到紅酒就往廚房走，她腳步有些快，一不留神就撞到前麵的人，好在對方及時扶住她才不至於摔下去。
“你想什麽呢，還這麽冒失。”程忱溫柔的聲音在她上方響起，沈之禾迴過神後說了句沒有便匆匆往廚房走。
家裏大多數都是她們兩人，這次好不容易人多，江衍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寧希幫忙把菜端出來，又拿出碗筷擺盤，小倆口分配的極有默契。
“哇，做這麽多菜？”
“今天不是給之禾慶祝嘛，現在她可是金像獎影後哦~你這前浪快被拍死在沙灘上了。”江衍調笑道。
“是啊。”程忱笑道，“之禾現在可是真的很厲害呢。”
沈之禾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隻能低頭喝著紅酒，掩飾自己的害羞。
宴席過半，餐桌上的氣氛不錯，沈之禾原是有些不自在，逐漸也被帶了進去。好像是迴到幾年前，她們還都在娛樂圈那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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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晚上住這兒，你家寶貝沒事吧？”江衍抿了一口酒，忽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寶貝……
聽到這個名字，沈之禾臉上的表情一僵。
所以說，外界傳聞說程忱隱退結婚生子是真的了？不，說不定不是孩子呢？
“啊。沒事。出門之前拜托人幫我照顧她了。”程忱的話，無情擊碎她心中僅剩下的最後一絲可能性。
“不過，你家寶貝還挺可愛的。”寧希笑道，程忱揶揄她：“喜歡的話，你們也養一個咯。”
“才不要。”江衍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邊仰頭眼巴巴望著她們的大白，表情嫌棄道：“養一隻狗都夠受罪的了。”
一頓飯，後麵聊了什麽不知道，沈之禾渾渾噩噩的吃完，吃完後江衍又拉著她們玩桌遊，直到結束已經晚上九點。
“一樓兩間客房，我都收拾好了，你們倆一人挑一間住。”寧希站在客臥門口，她剛把床單給換上。
“ok~”程忱朝她做了一個手勢，沈之禾有些糾結，礙於已經應下也隻能客隨主便了。
江衍與寧希兩人將樓下收拾好，就上樓了，樓下隻剩下沈之禾和程忱，緘默許久，沈之禾先開口：“我去洗澡了。”
程忱點點頭：“去吧。”
……
沈之禾洗過澡，覺得有些悶，她從客臥出來，聽到動靜的大白立馬起身走過來，在她腳邊搖著尾巴。她摸了摸大白的腦袋，輕聲讓他迴窩裏睡覺，自己則是轉身往後院走。
今夜月明星稀，沈之禾坐在秋千上晃著腿，她仰頭望天。今晚的星星好像特別少，不知道是因為自己運氣不好沒趕上星星多的時候，還是其他原因。
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沈之禾側身看過去，程忱穿著睡裙朝她走來。她身材高挑，單薄的睡衣穿在她身上，顯得她的很纖弱。
“晚上不睡覺，在這裏看星星？”程忱走過來，很自然的坐在秋千的另一邊，她仰頭望了望天，“今晚也沒有星星啊。”
沈之禾看了看程忱的側臉，又將目光移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程忱留意到對方的動作，在心裏歎了一口氣。
“你好像…討厭我？”
“怎麽可能！”沈之禾下意識迴答，聲音在這寂靜的院子裏清晰無比。很快，沈之禾又冷靜下，聲音裏有些委屈，接著說：“難道，不是你討厭我？”一聲不吭的就隱退，怎麽也聯係不上。
程忱聽著有些發懵，“我為什麽要討厭你？”
她的聲音聽上去冷靜無比，一如三年前，沈之禾提出要絕交，對方仍是冷靜的向她索要原因。
沈之禾耷拉著腦袋，她悶聲道：“突然就隱退，人也找不到，跟人間蒸發一樣。”
程忱細細琢磨沈之禾話裏的意思，“隱退是前幾年就有的想法，發表的時間也是早就確定好的。隻是剛好，在那段時間之前，是寧希的婚禮。”
她苦笑道：“再說，不願意聯係我的，不是你麽？”
隱退聲明放出之後引起不小的轟動，那幾天程忱在應付一些媒體與經紀公司的事。完全解決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程忱計劃是一人獨自環球旅行，她想在旅行之前與沈之禾說一聲。她打開幾天沒有開機的手機，以及微信，卻顯示要登錄，可輸入完密碼之後，顯示賬號被凍結。程忱一查才發現，她的手機卡被凍結了。
當初這張手機卡是公司分配的，合約結束自然也會收迴，微信裏麵大多都是娛樂圈認識的人，關係好的她手機上都存了手機號碼，對她來說問題不大。再說既然已經隱退，她不想微信整天都是亂七八糟的娛樂圈消息，遂又重新注冊了一個號。
她將熟人一一加上，唯獨沈之禾的好友申請幾天過去也沒有通過，電話也是處於關機狀態。就在她打算去問江衍怎麽迴事的時候，她看到沈之禾的花邊新聞。
她好像談戀愛了。照片裏，沈之禾與年輕小鮮肉共進晚餐的畫麵，沈之禾笑得含羞，宛如熱戀中的少女。
程忱猛地驚醒。
她們之間隔著的不止是身份地位，還有年齡差。自己已經32了，沈之禾才23歲，她們之間，真的有能發展起來的可能嗎？
程忱每一任女友，都與她年齡相仿，她們能有合得來的興趣愛好，甚至可以聊女人敏感的抗衰話題。
可沈之禾呢？比她小九歲，她上小學時，沈之禾才出生；她出道時，沈之禾才上初中。如今23歲，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
最後，程忱還是獨自一人踏上她的旅行。
“我……”沈之禾聽她說完，臉上滿是錯愕，她發懵的程度不亞於程忱。
當初選擇去旅行，沒有與沈之禾聯係上程忱還有些遺憾。可三年過去，遺憾在見到沈之禾那一刻也煙消雲散了，能再見也比隔著屏幕留意她的動向要好。
沈之禾真如自己所言，在追趕著自己。可是，事已至此再說也無任何意義。
“你和他怎麽樣？這幾年過去，還有在一起麽？地下戀情可是很難維係的。”
“我沒有。”沈之禾頓了頓，她咬住唇，轉頭去看程忱，“我一直都是單身。”
程忱微愣，一股喜悅從心中湧上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麽高興，她壓抑住心中的暗湧，還是熟悉的笑容：“不知道有多少男孩子該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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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禾沒有搭話，自顧自的說著：“我的手機號碼換了，微信也換了，因為那是我私人號經紀人就建議我換一個，就在你走後不久。我想，你聯係不上我是因為這件事。”說完，她想了想，又說：“這幾年，有不少緋聞，你知道的，娛樂圈裏更多的是炒作。”
“追我的人有很多，但我都不喜歡，因為……”沈之禾說到這，就沒往下說，她隻是靜靜的看著程忱，不再向是以前，總逃避程忱的對視。現在，她能夠更加大膽、肆無忌憚的與她對視。
可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程忱已經成家了，對方或許是她在旅行時認識的合得來的旅人，又或者……
程忱忽然笑了出來，“明天，要去我家參觀麽？”程忱旅行迴來，既然是想過普通人的生活，當然是選擇搬家重新開始。她很滿意現在的住所，房子采光好，鄰居也很熱情。
沈之禾第一反應是想要應下，可她猛地想起，程忱家還有孩子……對方的意思，是邀請自己參觀她的新家，去見她的孩子和丈夫麽？就在沈之禾借口要拒絕時，她就聽到程忱說：“那，明天你直接跟我迴家吧。”
……？沈之禾微愣。就好像十秒鍾之前，開口應下邀請的人不是她一樣。
程忱說完後，隻是看了她一眼，站起身，伸手在她的發頂摸了摸，“晚安。”
※
今夜沈之禾一夜無夢，她很早就醒來，從房間裏走出來。恰好撞見寧希端著早餐從廚房裏出來，剛把盤子放下，就撈過江衍親了一口。
就在即將走火之際，沈之禾幹咳一聲以示自己的存在，江衍微紅著臉推開寧希，假裝無事發生，“哎呀，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怎麽沒看到你。”
“就在寧姐湊過去親你，你的手從她的衣擺探進去摸了幾下正要往上的時候，我就已經站在這了。”沈之禾麵無表情的說，大早上吃一嘴狗糧，確實不是一件開心的事。
“……”江衍忍不住捂臉，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膩歪的時候被沈之禾撞見，但每次都讓她既尷尬又害羞啊。
寧希瞧見江衍這窘迫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笑，她摸了摸江衍的長發，“好啦，還有兩份早餐，你去幫我端出來。”
江衍嗯了一聲，快速逃離讓她尷尬的氣氛，寧希望著沈之禾笑：“之禾，你也該找一個人談戀愛了。”
“找誰？”沈之禾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找你嗎？”
寧希摸了摸鼻子，“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找我，我老婆會揍你的。”
“這大早上的……就聽到你老婆老婆的叫，你夠了。”程忱打著哈欠從她的房間出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寧希囂張的笑了兩聲，現在對於秀恩愛她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還是見好就收，免得單身狗奮起反擊，“咳，吃早餐吧。”
吃過早餐無事發生，兩人知趣不再打擾她們的二人世界，與她們道別之後便離開小洋房。
程忱沒有開車來，沈之禾又不認得路就幹脆把方向盤交給程忱。在去的路上，沈之禾萬分忐忑，她不知道一會兒在見到程忱的孩子和另一半時她會作何反應，甚至開始後悔昨天為什麽要應下來，給自己找罪受。
車廂安靜得詭異，安靜得讓沈之禾覺得壓抑，她將車窗打開一小部分。早上太陽有些大，外麵的熱風一陣一陣的，不一會兒車廂裏的溫度升了起來，沈之禾卻覺得心情莫名平靜下來。
程忱新房子的地址沈之禾聽說過，黃金地段價格高得嚇人，不過安保倒是極好的。
車子在一幢獨棟小別墅前停下來，這房子與江衍家的洋房有異曲同工之處。隻不過這棟房子看上去很新，不似江衍家門前有花花草草，外牆整體以白色為主，看起來沒有什麽生活氣息，很顯然是剛交的新房。
沈之禾站在門口，忽然有種局促感，這樣的房子，一家三口居住再適合不過了。往裏麵走，再過幾分鍾，就會看到程忱的家人。
“愣著幹嘛？”程忱打開門等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到沈之禾站在原地沒動，忍不住出聲催促她。
“哦。”沈之禾應了聲，她跟著程忱的腳步往前走，她無心去打量四周的環境，偏偏程忱還對她說：“我覺得院子太空了，你有沒有什麽改造建議？”
沈之禾敷衍似的迴了句沒有，程忱聽出對方的心不在焉便沒再說話，用指紋將正門的門鎖打開，推門走進屋子裏。
程忱是上周迴來的，房子是早幾年買的，最近又重新裝修了一遍。過時的家具被她扔了，目前隻換了一些必要的家具，還有一些她打算慢慢挑。她將人安置在客廳的沙發上，從冰箱裏給她拿了一瓶果汁，又對沈之禾說：“你在這等我下，我去把寶貝接迴來。”
“……”沈之禾沒說話，默認了。
待程忱出門後，她這才打量起別墅的內部，裏麵和外麵一樣，看起來就像是剛裝修不久，就連家具也沒有置辦齊。奇怪的是，房子裏看不到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正常來說，一家三口至少玄關的鞋會有男士鞋，可走進來到現在也沒有見到，更別說雙人份生活用品之類的。
難道說……程忱獨自一人撫養孩子？想到這個可能性，沈之禾心情更加糟糕。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玄關處傳來腳步聲，程忱迴來了。
“在姐姐家有沒有乖一點？”甚至還能聽到程忱和孩子說話的聲音。
“……”沈之禾心情糟透了。
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沈之禾低著頭，看到程忱從她麵前走過，坐在她身邊。
她切換出一個笑容，轉過頭——
完美的笑容就這麽僵在她臉上。
程忱懷裏抱著的，很明顯是一隻貓，不是小孩子。
“……？？？？”沈之禾風中淩亂了。
程忱很滿意沈之禾的反應，她握著貓爪說：“可愛嗎？”
“……………………”
沈之禾擠出一絲笑容，“你說的寶貝，就是它？”
“對啊。”程忱點點頭，陳述事實：“她叫寶貝，是一隻半歲的美短母貓，我旅行時遇見的。”
“誰家貓會叫寶貝的啊？！”沈之禾沒崩住高聲道，“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程忱頓了頓，把小貓放到地上，讓她自己去玩，轉而看著沈之禾笑道：“以為，我結婚了？寶貝是我的孩子？”
“……”沈之禾快要憋出內傷。
程忱這才細細的去瞧沈之禾的眉眼，她坦然又大方的將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咬著唇笑。
“真的是長大了，以前你和我對視的時候可是會臉紅。”
被程忱這麽一說，沈之禾還真臉紅了，發現這一變化的程忱很是滿意。
沈之禾咬了咬唇，她不能再被對方壓製，自己和三年前相比，已經不再是對方眼中的“小之禾”了。
“你以前說，等我追上你，這話還做不做數？”沈之禾看著程忱的眸子，臉上的表情專注又認真，到了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的內心異常平靜。
她承認，這三年來，她從沒有放下過程忱。那些自欺欺人的以為，在此刻知道程忱也單身的情況下，盡數分崩離析。
程忱卻是一怔。
若不作數，自己這幾年也不會單身，旅行時也遇到過幾個合眼緣的姑娘，可腦海裏總會不自覺想起另一張臉。那張被自己注視久了就會臉紅漂亮又青澀的臉，哭著對自己表白的樣子在現在看來也十分滑稽，卻又有些青澀得可愛，久了她便也放棄和別人談速食戀愛的念頭。
可是……
見程忱不說話，沈之禾又說：“我目前年收入一千二百萬，我知道這和你比還差很多。但是，我在努力了。很快就會追上你的。”
這話說出後很久，程忱也沒說話，沈之禾從她眼中看到一抹糾結之色，她的心涼了半截。
也是，三年過去，她們中間有近三年的空白期，程忱會改變主意也是正常的。或許，她在旅行中遇到了喜歡的人，心中早有了歸屬也不一定。
沈之禾越想越心灰意冷，她站起身，打算離開。
“你知道——”身後傳來程忱的聲音，沈之禾止住腳步，等待對方的下一句。
“我現在多少歲了嗎？”
這個問題，沈之禾早就知道。程忱大自己九歲，今年她26，那麽程忱是35歲。但程忱那張臉保養得極好，完全看不出已經有三十五。
她還是那麽美麗、妖冶，甚至是性感、成熟、嫵媚的。
沈之禾轉過身，坦然迎上對方的目光，語氣淡淡的：“你今年三十五，比我大九歲，有什麽問題？”
程忱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惆悵，她以前從未覺得年齡有什麽，可真當心裏出現了個小年下，這問題便會讓她猶豫不決。
“再過五年，我就步入中年了。而你，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或許你覺得五年不算什麽，那十年二十年後呢？我開始擔心中年掉發危機時，你還意氣風發。”就連程忱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內心早就把沈之禾劃入未來的可能性裏，所以才會這麽在意年齡差的問題。
在旅行開始之前，程忱和沈之禾一樣，都抱著時間一長就會忘記的心態。可真當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不但沒有忘記，反而那人的臉在心中愈加清晰。
要不然，她也不會看金像獎直播，在看到沈之禾拿下最佳女主角時，借由江衍的飯局與沈之禾見麵。
“程忱，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麽膽小的人。”久久，沈之禾才說了這麽一句。
她三步並作兩步很快走到程忱麵前，兩隻手撐在沙發上，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手臂之中。
“你不在的這兩年裏，我以為我可以忘記你，再見到你時，能夠平靜的麵對你。現在我發現，那些都是個屁。我承認，我就是喜歡你。就算兩年過去，就算這麽久沒見，我還是無法忘記你。”
“兩個人在一起，性別都不是問題，年齡又算得了什麽？隻要你喜歡我，心裏有我，不就夠了嗎？你比我大九歲又怎樣，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啊。”
程忱看著沈之禾，這人說話語氣有些衝，表情有些生氣，她知道對方是在生氣自己剛才的年齡差謬論。
忽的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嚴肅的告白氣氛被程忱打破，沈之禾有些不高興，這人到底在笑什麽？還笑得這麽誇張，自己哪裏說錯了嗎？
“沒……”程忱擦掉眼角笑出來的一抹液體，看著對方的表情帶著些許戲謔，“隻是覺得…我的之禾是真的長大了啊。”
“這迴告白可沒有哭，嗯。”
說完，程忱還煞有介事的點點頭。
“……”想起上一次的告白，沈之禾就覺得是黑曆史，可是這又是事實，看那人又笑了起來，她有種憋出內傷的感覺。
不。她要扳迴一城。
她兇道：“不準笑！再笑、再笑、我就……”
“你就？”程忱挑了挑眉，這慫唧唧的小孩還能怎樣？
沈之禾低頭，攫住程忱的唇瓣。
她可是肖想了好久。
程忱眨了眨眼睛，這好像是她第一次被人強吻吧？
不過，感覺倒是挺不錯。
正在玩毛線球的寶貝發覺房子裏沒了聲音，她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扭著她的小屁股走到客廳沙發上一看。
她不是很懂兩腳獸的世界，在她們的世界裏，要是把自己撲倒那就是就要打架的訊息。可是主人卻一點也不像是要打架，反而還順從的倒在沙發上，讓另一隻兩腳獸壓製自己。
嗯？好像還有一絲絲戀愛的酸臭味。
真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