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機又轉車, 一行人難言疲態。

    主要是北方的這個國家, 比她們想象的還要冷, 但是導演不說停,看安排還再繼續往北走,幾個人心裏也隱約有了猜測。

    “不會是去看極光吧?”

    王雲水麵如死灰, 對什麽勞什子極光一點興趣都沒有, 這麽冷的天,穿的毫無美感,什麽形象都沒了,什麽也沒享受到, 就為了去看一個極光?

    極光在哪裏不能看?

    “網上也能看,這個沒必要非得自己去現場吧?”王雲水手插在口袋裏,身體隨著車的顛簸左搖右晃。

    路不是太好, 坑坑窪窪比較多。

    夏春花也覺得有點不對勁,“看極光的地方不是旅遊勝地嗎?冰島之類的,又很多旅遊景點, 咱們這是要去哪裏啊?”

    岸容手上拿著本子,皺眉咬筆杆。

    許笑靨一邊拉她手裏的筆, 一邊說:“看導演組的安排, 不過看致我們的地方選擇, 我覺得這事兒可能沒有那麽簡單。”

    公司租了車,看樣子準備去的地方不是什麽熱門的旅遊景點, 一路上人都特別的少。

    肖瑜也跟著點頭。

    岸容把筆拿出來, 在紙上寫歌詞, 避過了許笑靨的說:“你坐前麵去。”

    許笑靨笑道:“幹什麽?怕我看啊?我坐前麵容易擋鏡頭,還顯得臉大,我不去。”

    好像之前自己不是一直坐在前麵似的。

    眼看已經到了十二月,陳欣給岸容也打了電話,正式通知了十二月十號就是《唱作人》初賽,一定要到場。

    但現在還在往最後一個地方出發的路上,一時半會兒肯定是迴不去的。

    唱作人要求詞曲必須都是原唱,版權會由公司和節目組洽談,具體怎麽處理,岸容不需要知道。

    她需要做的就是,在從這裏迴去之前,就把詞曲的初版定下來,打磨修改潤色也需要時間。

    許笑靨那邊也跟網劇的導演聯係好了,約定了大概的進組時間。

    一路向北,滿目白茫茫的大雪,讓夏春花這個沒怎麽見過雪的南方城裏人激動的像個傻孩子。

    但這樣枯燥的景色,持續了幾天,隻會讓人逐漸失去興趣。

    美還是美的,就是感覺每天看都是這樣,都要視覺疲勞了。

    到目的地的那天,天氣還算不錯,但才中午兩點,天色就有點昏暗了。

    下了車,幾個人站在路邊都有點迷茫。

    街邊的房子破敗的被雪淹沒了將近一層,路邊不知道被誰家遺棄的破舊的小車隻露出車窗的上麵一點,連車頂上都是厚厚一層白雪。

    那積雪的形狀像是已經固定了,被每天吹來的海風塑成了這個模樣。

    導演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做好了功課,四處查看了一圈。

    有一些像是旅社賓館的房子也都關了門,門前的台階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雪,不知道有多久沒有人進去過了。

    路牌上的鐵皮漆皮也被腐蝕了,斑駁的隻能聯想出它原來的樣子。

    一陣大風吹過,幾個人站在一起發抖。

    不是冷,是有點怕。

    這裏就像是拍電影才會用到的那種場景,一個破敗的荒廢的沒有人煙的小鎮子,能留下來的隻有現在的這些東西。

    夏春花左看右看,又盯著導演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問:“這人跡罕至的,豈不是殺人拋屍的好地方?”

    “這不是什麽影視城吧?”王雲水倒是沒夏春花那個想法,她四處看了看,覺得這影視城下的成本有點高,“拍末日災難片的,不是都用的特效嗎?”

    岸容唿了口氣,看著一團白霧被風吹散,看著被冰冷和死寂保留下來的、曾經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搖頭說:“不像,可能這裏的人都嫌冷,所以逐漸搬走了吧。”

    她們這邊商量著,導演已經轉了一圈迴來了,但他不僅不解釋,還似乎對這裏挺滿意的,不時點點頭,跟她們說:“車裏又帳篷,會搭帳篷嗎?”

    幾個人都愣了一下。

    王雲水不可置信的大聲問道:“這種天,讓我們搭帳篷?”

    “對,我也搭帳篷。”導演理直氣壯,“帳篷暖和著呢,睡袋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來選一個你們喜歡的顏色。”

    幾個人一時沉默了下來。

    不知道該吐槽導演選的這個“絕妙”的地方,還是吐槽睡袋還要調顏色。

    但事已至此,又不可能當時插上翅膀飛迴去,那還能怎麽辦呢?

    隻好去選擇自己喜歡的顏色了……

    日!

    “先去看看周圍的環境吧。”岸容扭頭看了看身後破敗的居民房,說:“咱們不是要來找極光嗎?這裏視野不是太好。”

    雖然已經被人遺忘了,是個廢棄的鎮子,但兩邊的樓房還是有的。

    雖然不高,但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因為這幾個房子,而看不到極光呢?

    肖瑜也點了點頭,“趁著現在天還沒黑,得找一個避風,但視野開闊的地方紮帳篷,不然天黑難度就高了,溫度也會降的。”

    就算幾個人身上穿著最厚的最防風的衣服,還是凍的有些發抖。

    許笑靨和肖瑜定下路線和計劃,就開始動身,岸容和夏春花自然是跟著。

    王雲水原地跺腳,憤憤道:“真的是服了,說什麽都去做是吧?這麽冷的地方,凍死在這裏怎麽辦?”

    但見人都走了,王雲水也隻能跟了上去。

    從小鎮子裏出去,走了不遠,就看見一條河,河水倒是沒結冰,兩岸停著廢棄的漁船,破舊的繡色別雪著了一半。

    大家都沒有吭聲。

    空氣裏有海水鹹澀的味道,還有冰冷的空氣,刺的有些痛。

    夏春花提了提臉上的口罩,說:“有十一艘船。”

    連河這邊和那邊一共算上,十一艘船,現在都是無人認領的一堆廢鐵和腐朽的木頭。

    岸容也咽了咽口水。

    王雲水震驚了一會兒,說:“我以為咱之前見過的那個,就已經算是荒蕪了。”

    她們跑馬出去的時候,發現一片枯草都沒了,有些地方還有草根,有些地方直接就是光禿禿的,牧民說草皮都很脆弱,冬天啃幹淨,車轍子一壓,明年就長不出草了。

    可到了這裏,才見識了,什麽是真正的荒蕪。

    是房子依舊在,門窗斑駁鎖色舊;是漁船還靠海,船槳腐爛鐵皮鏽;是路牌扔矗立,街上空蕩無人走。

    好像隨隨便便一想,就能想得到曾經這裏有人生活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但現實就像那口涼空氣,隔著口罩也能刺穿鼻腔。

    繁華如煙雲,這個世界好像就隻剩下此時此地的幾個人。

    一種不需要任何渲染的孤獨感油然而生,包裹著每一個人。

    許笑靨斜斜的立著,半邊身體靠著岸容,低聲道:“這裏不合適,濕氣重,晚上太冷。”

    岸容嗯了一聲。

    於是又出去找。

    走過了海浪翻滾的海灘,爬上了一個小山丘,其實高度大概就是個大一點的土坡。

    一路上雪幹淨的沒有一點雜色,也沒有一點其他腳印的痕跡。

    幾個人都低著頭,彎腰背著包裹前行。

    夜幕以極快的速度降臨,而此時才不過三點多鍾。

    安營紮寨,撿木柴燒火,支上架子燒開水。

    這些都是在前兩個地方跟別人學的,沒想到全用在這裏了。

    炸毛拒絕的王雲水沉默的縮在帳篷裏沒出來,似乎對極光並沒有什麽興趣,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被這裏的環境影響了,也變得話少了。

    喝了水,等了幾個小時,極光都沒來,整個世界黑茫茫的一片。

    白天白茫茫一片的時候,也不覺得如何,但到了黑茫茫一片的時候,就有些壓迫感了。白的像一點世界延伸到無窮,黑的像無盡世界壓縮到身邊。

    等到半夜裏,起了大風,等天亮的時候,幾個人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了雪。

    忽然降雪,引得氣溫驟降三十度,除了吃飯,幾個人根本不敢出去,隻縮在小帳篷裏。

    岸容還在寫歌,不時拿口弦撥幾下。

    許笑靨麵露愁色,歎道:“大風大雪,恐怕今天還是看不到極光。”

    岸容點頭。

    好在帳篷裏還沒有那麽冷,好歹也能擋風儲層點溫度,但依然凍得有些發抖。

    岸容抬頭問她:“你那個著急嗎?”

    許笑靨愣了一下,但隨即就反應過來,說:“還好吧。來都來了,肯定是要看到極光再迴去,都到了北極,不看個極光,那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岸容也點頭,“說不定明天就晴了。”

    雪實實在在的下了三天。

    夏春花出來透氣,哆哆嗦嗦的說:“我覺得,我能理解為什麽這裏的人都背井離鄉了。”

    就這種鬼天氣,誰受得住啊,也不是鋼鐵巨人。

    許笑靨把牧民送自己的酒拿出來,跟大家分著,一人喝一口取暖。

    一口都不讓多喝。

    王雲水板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諷刺道:“我可真是見識什麽是神秘的大自然了。”

    幾個人都心有戚戚然。

    這裏下雪,那是真鵝毛一樣的飄,要不是紮帳篷的地方選得好,這三天恐怕都扛不住。

    不過這幾天也一直在加固來著,都怕一陣大風吹過來,連人帶帳篷就沒了。

    許笑靨甚至已經想要放棄了,導演在王雲水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下,也說了“如果這五天之內沒有極光,那就是沒緣分,返程。”

    沒有這個日期限定的時候,大家都盼著早點結束好迴去,畢竟這個等待極光的旅行餐不是自己早好準備想要吃的。

    可真的定了日子,快到的時候,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迴去了,極光之旅很大可能失敗的時候,忽然就開始無比的期望極光到來了。

    在這個幾乎被絕望和拋棄感籠罩著的世界裏,這點期望,忽然就顯得那麽的珍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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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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