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內,人聲鼎沸,比肩接踵。


    得知刑科科長胡義謙在太廟外死諫的朝中清流,紛紛前來看望。


    六部三司遞了條子詢問,國子監,翰林院,弘文閣更是直接派了數名七品官前來。


    六科科長雖然隻有七品,但卻是朝堂言路的風向標,胡義謙倒了,豈不是意味著皇上對言路已到了厭惡至極的地步。


    一處緊閉的偏房內,滿腦袋纏著白布的胡義謙已經醒來,身旁圍繞著其他五科科長。


    禮科科長周取直臉上憂心一片,嘴上卻出聲賀言道:


    “胡兄這一撞,撞的真值,撞出了盛名,撞出了我六科的風骨。”


    胡義謙心中喜不自勝,死諫這種事隻要不死,便會得到天下士子的擁護,對於言官而言,沒有什麽比諾大的名聲更重要了。


    不過表麵上,胡義謙仍是滿臉悲愴,痛苦的搖著頭道:


    “我六科到底做了什麽,竟讓聖上如此厭惡,難道衷心直言也是罪嗎?難道聖上當真不明白我等一片赤誠之心嗎?”


    兵科科長吳正決此時心中正後悔不已。


    撞梁柱的怎麽就不是自己,這麽大的風頭全讓胡義謙一人得去了,以後六科之中,還有誰敢不聽胡義謙的話。


    周取直決心緊跟胡義謙腳步,殺氣騰騰的應和道:


    “胡兄不要這麽說,聖上自然無錯,錯的是那些閹人。那些閹人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諂媚君上,搖頭鼓舌之徒,要本官說,就該把那些閹人全殺了。”


    “周兄說的不錯,眼下胡大人名頭正盛,不如我等聯合百官上書,請聖上誅殺宦官,以正視聽。


    還有那些個什麽戶改局天工院,也都該統統撤銷,祖宗之法豈能兒戲。”


    “對,就得這麽幹!”


    六個人圍成一團,開始緊張磋商起來。


    ......


    李天氣唿唿的乘著龍輦離開了太廟,一路上王福都不敢出聲,隻是不停的讓抬輦力士腳下穩些。


    自午門進了宮城,李天情緒稍加平複,沉聲道:


    “去內閣。”


    言官撞梁柱這種事情影響極大,胡義謙前腳剛被送往太醫院,後腳內閣便得了消息。


    心知陛下必會來內閣議事,楊士奇不由分說,趕忙擬條子叫黃準楊榮二人進宮。


    內閣的人剛派出去,內閣堂外便有了動靜。


    楊士奇聞聲快步出了堂屋,見龍輦剛在門外停下,躬身遙拜道:


    “老臣恭迎陛下。”


    邁過門檻,進了內閣後院,看著躬身行禮一眾內閣屬官,李天朝楊士奇任瑾二人點了點頭,擺了擺手,徑直朝後閣走去:


    “都忙去吧,士奇你倆跟朕到後閣說話。”


    “誒。”應了一聲,楊士奇任瑾二人趕忙跟上李天腳步。


    進後閣落座,待王福看茶完畢,李天咳嗽了兩聲,皺起眉頭道:


    “胡義謙撞死在太廟外的事情,內閣已經知道了吧。”


    胡義謙死了?


    楊士奇臉色一變,有些坐立不安道:


    “陛下,可是太醫院太醫說的?”


    對胡義謙乃至對整個六科,楊士奇都沒什麽好感。


    那些人位卑權重,每天跟蒼蠅似的盯著朝中大臣,一點小事都會彈劾,生怕沒了存在感。


    但若是諫言死在太廟外,那便又是另一說了,緊抿嘴唇,楊士奇有些緊張的等著李天作答。


    “太醫院沒說,不過朕看胡義謙一腦門子的血,不死估計也活不長了。”


    押了口茶,李天淡淡道。


    楊士奇聞言鬆了口氣,沒死就好,若真死了那倒還是個麻煩事。


    “陛下。”任瑾出聲喊道。


    “怎麽宗於?你有話要說。”


    任瑾扶著腦門有些不忍言說,猶豫片刻,低聲道:


    “陛下許是多慮了,陛下可知廷杖裏的貓膩?”


    廷杖就是打板子,二十個廷杖屁股就能開花,李天自然知道,點了點頭示意任瑾繼續說。


    “不論是地方刑房裏掌握杖刑的小吏,還是朝堂內外負責廷杖的屬員,其實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


    他們可以打得皮開肉綻,慘不忍睹,三日便可下床;也能打得毫發無損,實則臀肉內部早已爛成絮狀,落個終身殘疾。”


    “還有這種手藝?”李天有些詫異。


    “這種小事自然傳不到陛下耳裏。”任瑾拱手一禮,抿笑解釋道:


    “微臣也是曾在大理寺任過職,才知道此中門道。陛下若是不信,也可問問錦衣衛和東廠,詔獄裏,這種明實暗虛的法子比比皆是。”


    心中腹誹原來如此,李天恍然大悟,迴想起胡義謙的滿頭血,目光一凜道:


    “所以胡義謙那廝隻是看上去受傷極重,其實並未傷及筋骨?”


    “應是如此。”任瑾淡笑道。


    “好啊,胡義謙這個狗娘養的,居然敢耍朕。朕說一群人怎麽都沒能拽住他,感情他們心中早就有數,隻有朕蒙在鼓裏!”


    李天本來還覺得這事挺嚴重,畢竟他眼睜睜的看著胡義謙暈死在地,但聽任瑾一番話說完,心中那點安撫的念頭登時扔到了腦後:


    “若真是如此,胡義謙那個狗娘養的,這會兒恐怕也該醒了。


    士奇,擬道旨,就說朕今日魯莽,不該看著胡義謙死諫撞柱,朕補償他,賞他五百兩銀子,讓他歸鄉靜養去吧。”


    楊士奇聞言一怔,隨即輕笑起來:


    “陛下何至於此,言官們最喜名聲,胡義謙好不容易有了這麽大的名聲,陛下就這麽把他發還歸鄉,豈不是讓他丟人現眼。”


    “士奇你這叫什麽話,朕明明是補償他,怎麽能說是發還呢?快快擬旨,別讓朕的胡大人等急了。”


    李天已經吃定胡義謙,哼笑不已道。


    明白皇上心中滿滿的惡趣味,楊士奇不由得搖頭苦笑。


    這個胡義謙,當大明是言官可以騎在皇帝脖子上的趙宋嗎?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愚蠢至極。


    安排任瑾出去擬旨,楊士奇拱手道:


    “陛下,變法一日不停,那些言官就會一日不休。老臣以為,陛下還是該召見言官禦史們。


    不能再讓他們這麽下去了,承天門,太廟,誰知他們下次又準備去何處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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