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響,嚇了李敏和汪泉一跳,李敏心中警鈴大作,急忙出聲道:


    “陛下恕罪,是微臣在上奏中沒說清楚,那些山民所鑄兵器並非刀劍利器,僅僅是將鋤頭釘耙等化為鐵水,重新注入劣質磨具罷了。”


    “原來是這樣,那倒是朕想岔了。”李天似笑非笑道。


    李敏被李天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渾身發毛,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尊聲道:


    “都怪微臣上奏時太過潦草,致使陛下擔心福建百姓安危,還請陛下降罪。”


    “你先別急著領罪。朕再問你,你說延平府知府張忠清雖及時平叛,但因不明地形導致未能大獲全勝,可據朕所知。


    尤溪縣距離延平府府城並不算遠,而且張忠清的二兒子當時就在尤溪縣,何來不明地形一說?”


    李天一番話說完,李敏臉上頓時沒了血色,心中萬分不解。


    皇上怎麽會對福建之事知道的如此清楚?錦衣衛指揮使劉綱明明...明明答應過他的。


    腦海中天人交戰,李敏迅速思考著對策,邊想邊說道:


    “迴稟陛下,微臣主管福建衛所水師之事,對...對張大人之子並不了解,至於...至於地形,許是延平府官員害怕落敗,不敢全力平叛找的借口。”


    “哦,原來如此,看來朕又想岔了。”李天滿臉帶笑,淡淡說道。


    皇上連著兩次說自己想岔了,李敏心中隻覺大為不安,正欲開口告罪,卻聽皇上突然開口問道。


    “誒對了,誌節,朕記得你是建文二年庚辰科中的進士?”


    李敏聞言身子一僵,隻覺腦海中一道閃電劈過,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六十一甲子,皇上隻需說庚辰年便是,為何要強調建文二字,劉綱那個王八蛋...果然是個不足為信的小人


    “誌節,朕問你話呢!”李天陡然高聲喝道。


    一旁的汪泉被嚇的噤若寒蟬,一個歪身跌坐在了地上,擔心皇上因為李敏而遷怒自己,急忙道:


    “李將軍,皇上問你話呢。”


    李敏後背已經全部濕透,恍然迴神,咣咣磕起頭來,恭聲道:


    “迴稟陛下,微臣是庚辰年中的進士,與楊閣老,金刑部同年。”


    “那年的主考官是誰來著,朕怎麽記不清了?”李天步步緊逼,明知故問道。


    “陛下,老臣知道,老臣知道,庚辰二年的主考官是方孝孺,先帝登基後命其起草登基詔書。


    其大罵先帝篡權奪位,被先帝滅去十族。李敏因與刑部金尚書交好,僥幸免去一死。”


    不等李敏開口,汪泉趕忙倒豆子般應了一大堆。


    汪泉話音落地,李敏整個人都癱在了地上,哪還有二品大員的威風,搖著頭自嘲笑道:


    “陛下既然都已知道,何必還逼問微臣。”


    “朕知道什麽?”


    李敏已經心如死灰,到現在他可以肯定,劉綱必是違背諾言,將福建之事如實上報朝廷了,事情到這步田地,李敏也不顧什麽君臣之儀了,惱羞成怒的憤聲道。


    “我根本就不該信劉綱那條瘋狗,建文帝重現福建順天府海泉寺,明教聚集兩千教眾攻打尤溪縣城,難道你不知道?


    我李誌節一生行得正站得直,建文帝對我有恩,我私自將他送去南洋了,你要殺要剮,請便吧!”


    “大膽!”侯在殿外的江保聞聲爆喝,推門而入,一掌劈向李敏心窩。


    江保收著力道,沒一掌將李敏拍死,隻是拍暈;王福見狀,直接拖起李敏的雙腳,恭聲看向李天道:


    “陛下,可要老奴將此僚溺死到太液池去!”


    “江保,把他跟朕弄醒。”李天淡淡道。


    江保拱手一禮,手指一通連點,暈死過去的李敏登時清醒過來。


    李天看著一臉平靜,視死如歸的李敏,蔑笑了兩聲,一把抽出禦案上的天子劍道:


    “你個蠢貨,從福建四千餘裏奔襲而來,就沒聽說劉綱刺殺朕,被朕奪職懸賞的消息?


    在燕台驛站,就沒聽說盧恭進京請罪的消息?方孝孺之弟方孝複,就沒告訴你東廠兼並錦衣衛的消息?”


    李天一連三問,李敏聞言一雙環眼越瞪越大,張嘴幾欲發問,不過李天已經懶得解答了。


    一劍刺出,劍鋒直入李敏心窩,看著李敏漸漸放大的瞳孔,李天緩緩道:


    “你吃朕的薪俸,食朕的祿糧,你行不正,你也站不直。”


    李天話音落地,李敏氣絕身亡。


    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給一旁的汪泉直接來了個血光淋頭。


    在李敏身上擦幹淨天子劍,擺了擺手,李天看向汪泉笑問道:


    “汪大人,你今年多大來著?”


    汪泉強忍著大小便失禁的恐懼,五體投地的顫聲道:


    “陛下,老臣六十五了,望陛下準允老臣乞骸還鄉。”


    “六十五了啊,剛好到我大明官吏的解印年限,行,朕準了。”


    一問一答間,汪泉便從六十三變成了六十五,哆嗦著朝禦書房外走去,汪泉突然想起什麽,頓時淚流滿麵,迴身一個勁的叩頭:


    “陛下,等老臣迴到南都,大概就會因失足跌井而死,還望...還望陛下繞過我兒。”


    看著一腦袋紅的汪泉,李天隨手把天子劍放迴劍托,端起禦案上已經冷掉的茶盞,小嘬了一口,緩聲道:


    “迴鄉安享晚年便是,你那三個兒子各有各的造化,造福黎民百姓,朕自會提拔。”


    “老臣......老臣記住了。”


    把禦書房留給直殿監的太監們打掃,李天踱步出了房門,江保王福二人一左一右,跟在了後頭。


    走在青石板鋪就的禦道上,遙望殘血夕陽,李天心有所感,不由得悠然長歎:


    “朕即位不過半月,親王罷黜了三位,二品的重臣死了一個,罷免了三個,三品的大員死了一個,停職了四個,你們說,朕是不是太殘暴了。”


    “陛下怎會有這般想法,沈王,定王,憲王不吊唁先帝而被奪爵,乃是罪有應得。”


    “李敏欺君罔上,勾結反教;紀勉濫殺無辜,大肆斂財,這些又不是陛下逼著他們去做的,與陛下就更無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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