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不容迴絕地說道,這個就不是你擔驚的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個道理你還不曉得麽。真要是因你掌控不好,出了問題,遭了損失,我和鳳兒都要擔著的,不會隻叫你一個人承擔責任呀。我想了,現今兒已到了迫在眉睫的時辰,“天然”廠的所有手續已經過到咱頭上來了。很多的工作,必須有人靠上去接管才行,容不得咱有絲毫地拖延呢。明兒,你抓緊把手頭裏的事體交代給京兒,立馬就和鳳兒帶幾個人,先期趕到“天然”廠。把廠內的資金設備悉數接管過來,並處理好各方麵的人際關係和清廠事體。待安排妥當了,鳳兒就趕緊迴來,操辦人選的事。你就留在新廠裏,也算是正式走馬上任了。

    茂林見木琴如此說,也就不再推脫了。他抓緊跟京兒辦理了工作交接。直到過了晚飯的時辰,他才一身疲憊地迴到了家中。

    家人出人意料地都沒有吃飯,似乎都在等他迴來一起吃的。這讓茂林感到驚訝。平日裏,自己行蹤不定,雪娥等人就從不等他,而是按點開飯吃飯。若是趕在往日,鍋屋裏早就收拾得幹幹淨淨了。要是自己還沒吃上飯的話,雪娥都要重新給他單獨做上一份,伺候他吃完,再洗刷一遍的。更讓茂林感到驚奇的是,平日裏很少照麵的棒娃竟然迴來了,也在特意等候著自己。

    這個棒娃,讓茂林操碎了心,受盡了嚇。

    下學的那幾年裏,崽子還算是聽話,整日圍著自己轉,應該說是言聽計從的。誰知,隨著年齡增長,脾氣也見長了,主意更是越來越大。連親手帶大的親爹茂林也不放在眼裏,更別說他人了。漸漸地,棒娃不再以茂林的馬首是瞻,而是滿世界裏混跑瘋野,整日見不到他的鬼影子。茂林曾狠下心腸地管教了幾次,甚至動用了皮錘鞋底子。沒把棒娃的心攏迴來不說,反倒打糟了父子間的感情。

    茂林最後一次行兇動武時,棒娃赫然現出了一副兇神惡煞相兒。他隨手摸起一把水果刀,朝茂林叫號道,你要是還敢張口就罵動手就打,你就跟你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今後,我不再是你的崽兒,你也不是我的爹,咱這就兩清哩。

    茂林自此灰了心,不再招惹管教他,就此放任自流了。棒娃巴不得過無拘無束的悠閑日子,幹脆連跟著茂林跑業務的活計也扔掉不要了。他見天兒和社會上一些閑人捆綁在一起,滿天下裏飛轉,很難見到他的身影。

    此迴卻是不同。棒娃見到爹迴來了,竟然稀罕地乖巧起來。他又是讓座,又是遞煙倒茶的。好像茂林迴的不是自家庭院,而是進了棒娃的家門似的。

    茂林懶得理睬他。遞過來的煙茶,卻是隨手接著。該抽的抽,該喝的喝。

    幾日不見,棒娃的香煙又上了一個檔次。不再是“藍金鹿”了,而是香料十足的“蕪湖”牌香煙。茂林吧嗒了幾口,嫌香煙裏的香料味兒太重,便扔到地上,用腳輾滅了。棒娃見此,又從兜裏摸出一盒帶嘴兒的“白金鹿”香煙來,遞到茂林跟前。他還說道,我也不喜抽“蕪湖”這個牌子的煙,香味兒太衝咧。

    畢竟是親崽子迴來了,自己雖是有些厭煩他,舔犢之情自然不會因了棒娃的一句絕情話就可淡漠的。特別是木琴等人不計前嫌,如此重用自己,茂林心情頗好,便想喝幾杯酒。不待他開口,棒娃早已把溫熱的酒斟滿了杯子。滿月和草兒圍坐在飯桌前,看著棒娃和茂林父子間罕見的溫情舉動,自然要添柴升溫。於是,茂林便覺欣然又陶然起來。不自覺間,他就有些自得地把木琴和鳳兒重用自己一事講給家人聽。關鍵處,也不由自主地做出些添枝加葉的小功夫來。

    家人都替茂林高興。雪娥還破天荒地也喝了一杯酒,說是要嚐嚐棒娃帶迴的好酒是啥滋味兒。草兒也嚷著要嚐嚐。剛抿了一小口,她又立即吐了出來,大口地喝茶漱口,臉頰也緋紅起來,惹起屋內一陣嬉笑聲。

    棒娃邊喝酒邊說道,爹,憑你的本事,其實早就該被重用了。都是木琴和鳳兒把持著大權,不叫你顯身手呢。這迴可好了,有了這麽個職位,咱也不再受別人的氣哩。

    茂林心裏說道,你懂個屁吔,毛還沒長全呢,就開始指手畫腳的,還嫩著呢。茂林的這句心裏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不管怎樣說,近一年多來,家中難得有如此好的氣氛,這讓茂林有種滿足感。說話間,他就有些拿捏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兒,便大煞了一家人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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