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書記一直沒有吱聲。其實,他也在替杏花村發愁。這不是個小數目。上百萬的資金,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但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刻,他絕不能叫這筆關鍵的交易因此而夭折。北山一村的老老少少,他惹不起。今年的人事調整,更像是一柄懸掛在腦門兒上的利劍,直戳著他和楊賢德呐。

    他引誘道,你們不是有南京總廠這個大肚子財神爺撐著嘛,哪就會叫這幾個小錢嚇暈了頭哦。

    木琴歎道,總廠那邊雖有應諾,恐怕也不會敞開了錢袋子,叫咱掏夠撈足呢。再說,總廠的錢也不會叫咱白用的,肯定要橫空裏**一腿來。這樣一來,咱可就白替人家忙活了,賺不到幾個錢的。

    楊賢德“當當”地敲著辦公桌麵道,好啦,好啦,你倆也不用在這些人麵前裝傻哭窮了。再怎麽裝,怎麽哭,也得把“天然”接了過去。這是一個關乎著北山鎮安定團結的大事,也算是黨委、政府交辦的一項特殊政治任務。更何況,你們杏花村對“天然”廠伸出的饞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呐。我也不是一推百了讓你們為難的人,早就替你們琢磨過了。我尋思著,這個事還是有轉機的。咱鎮上和村裏一齊出麵,直接去跟銀行交涉,爭取負債經營,把銀行的債務直接過到你們“天野”廠的頭上。這樣的話,貸款可以不用先還上,隻要及時跟進利息,也就把個死廠子盤活哩。

    鳳兒納悶地問道,啥叫負債經營哦。

    楊賢德看著滿臉疑惑相兒的幾個人,迴道,今兒一大早,我曾掛電話跟銀行裏的個別熟人打探過。像咱這種情況,可以通過正當渠道,把銀行的所有貸款及利息轉嫁到買家頭上。等於是買家轉貸了銀行的款子,賣家不再承擔銀行的任何信貸責任。這樣的話,杏花村就不必擔心資金不足的問題,北山一村也能就此開脫了欠貸的幹係,還一個滑人兒出來。隻是這樣做的難度有些大,必須由縣、市銀行的那些個頭兒們同意才行。雖是難度大,總歸還是條能走得通的路子,值得一試呢。

    一屋子人頓時恍然大悟,都跟著叫起好來。

    胡書記輕鬆地接道,老楊的這個法子最好,多少的難事都能迎刃而解了。跟銀行那幫鬼東西打交道,我還是有點經驗的。咱就以鎮黨委、政府的名義,出麵協調。關鍵的時候,再把縣太爺請出來。相信銀行那幫龜孫兒再難纏,也得乖乖聽咱的調遣。

    為了能叫“天野”負債經營,徹底把“天然”這塊沉重的包袱卸下來,胡書記親自安排唐書記在家主持工作,自己則拉上楊賢德、木琴和沈玉花,專意跑銀行。就跟說媒扯皮條似的,決心要促成這段好事姻緣。

    銀行那邊,的確不容易開口。縣裏推到市裏,市裏又推迴到縣裏,如此推磨般地廝混了近一個星期。負債經營之說,始終如水中月鏡中花。好看是好看,卻是一時半刻難以撈到手心裏。胡書記雖然跟縣銀行裏的頭兒私下裏的關係不錯,而且還跟市銀行的頭兒有著曲裏拐彎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係。但涉及到如此一大筆息金,全都有推脫的意思。氣得胡書記想發火又不敢火,想罷手更是不敢罷手,弄得兩下裏討不到一丁點兒的好來。被逼無奈的胡書記和楊賢德隻得硬起頭皮,去求縣大老爺杜縣長。

    杜縣長初聽到倆人的提議,也是把眼皮一抹搭,嫌他倆剛剛好了傷疤就忘了疼。年前年後“天然”廠索債風波尚未過去呢,又要開始走老路開倒車了。擱不住倆人死皮賴臉地纏磨,更為主要的是,“天然”的倒閉關乎著一個地方上的安寧和老百姓今後日子的活法,杜縣長便無奈地插手介入此事了。

    他叫秘書打電話,把縣法院和銀行兩家的頭兒們找了來,開了個專題碰頭會。會議意思很是明顯,就是表明縣政府的態度,支持“天野”負債經營行將倒閉了的“天然”廠。不僅對“天野”的自身發展,對北山一村的社會安定,對銀行的信貸迴收,更是對全縣經濟建設的快速發展,都有著積極地推動作用,是個“一舉四得”的好事。若想實現這個目的,又不能違反了金融秩序和法律法規,就要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和措施。

    既是縣太爺出麵調停此事,幾家也都不敢再執意推諉扯皮了。幾經碰麵調停,一條可行的意見便拿到了桌麵上。先由銀行對“天然”的所有資產實行清盤,申請法院執行抵債查封的程序。經過法院確認,並通過法律程序,重新確定“天然”的歸屬問題。“天野”以獨家買斷的形式,把整個“天然”廠合理合法地收入自己囊中。銀行可以通過內部規章製度和合法手續,把“天然”的貸款挪移到“天野”身上,順利完成“天野”的收購計劃和“天然”脫殼就主的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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