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師鼓勵道,未必是做夢呀。像現今兒形勢發展得這麽好這麽快,用不了幾年,肯定會夢想成真的。

    胡老師不大能喝酒,隻是護住自己的一杯子酒,不管誰敬酒勸酒,都是象征性地用嘴唇抿一下。洋行一見就嫌他不爽快,說一個大男人家的,咋跟女人似的。人民附和道,知識分子就那樣兒,像姓姚的,也是勸來勸去就是不下酒的。

    這句話,讓在座的幾個人聽了都感到不太舒服,特別是京兒。

    葉兒已經與姚金方正式離婚,這在杏花村已是舊聞了。但在前些日子裏,卻是頭條新聞,被風傳得老少皆知。姚金方還算仗義,家裏的什麽東西也沒要,可以說是淨身出戶。甚至連金葉的歸屬問題,他也完全尊重葉兒的意見,留給葉兒撫養。他自己還每月定期付給金葉撫養費,這讓村人大惑不解。在鄉下,誰家要是鬧離婚,不搞得雙方天翻地覆烏煙瘴氣是不算完的。要麽抄家砸鍋,要麽尋死上吊,直到雙方老少家人傷痕累累筋疲力盡了,才算完事。葉兒卻不聲不響地就與姚金方解除了婚姻關係,連酸杏一家人都沒有通知。事後,酸杏一家也埋怨葉兒太好心腸了,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家庭散了,也不跟家裏人商量商量,今後可咋辦呀。人民甚至又要召集人手去縣城,來個二次“掃蕩”,不把姓姚的弄得臭名遠揚威風掃地是不會罷手的。

    葉兒似乎輕鬆了些多。她平靜地迴道,我跟金方不是一個脾性,各方麵的差距又都那麽大,結合在一起本來就是個錯誤呢。現今兒走到這一步,也是早晚的事。和和氣氣地分手,總比打打鬧鬧地分手強哦。再說,金方也不是沒良心的人呀,連我今後工作生活的事都考慮到安排好了,咱還有啥不安心的呀。

    她的話傳出後,更讓村人不理解。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葉兒這麽軟弱心慈的人,不遭人家欺負才怪呢。木琴聽到後,反而稱讚葉兒的舉動想法,說葉兒是有理智的人,強扭的瓜不甜。與其倆人在一起遭罪,反不如各尋自己的好日子,這就是解脫。心下越發看重葉兒的處世為人。

    人民知道自己一時說露了嘴,就不好意思地悶頭喝酒,不敢搶言說話。

    吃完飯,掛兒跟木琴在鍋屋裏洗涮盤碗。掛兒邊洗邊歎道,也真是命捉弄人呢。想當年,葉兒跟京兒是多好的一對吔,竟硬生生地給拆散了。總想著往高枝兒上爬,誰知就掉下來了,還摔得這麽慘,真是的。

    木琴迴道,有些事哪能看得透哦。總算葉兒的下場不算慘,有工作,有生活保障,往後再尋個好主兒,日子照樣過得紅紅火火。

    掛兒像想起啥來,停下手猶豫了一下,說道,嫂子,我說句話,你也別惱。雖說葉兒是結過婚的人,但人好心善,也是個難尋的體貼人哦。俺家那口子一直說,京兒與葉兒的感情很深。你想不想再把他倆撮合一下呀。要是沒有這個心思,就算我沒講哦。

    木琴也停下手裏的活計,沉思了半晌兒,沒說話。掛兒以為木琴不樂意了,嚇得再也不敢胡說八道了。

    這時,鍾兒闖進來,才把剛才的尷尬場麵遮掩過去了。鍾兒進門就嚷道,那些去公社上學的人,家裏都準備給做身新衣服呢,咱家做不。

    木琴應道,做,咱要不做,不是要叫人家小瞧咱鍾兒和杏仔了麽。躲在門外偷聽的杏仔恣得“嗷”地一聲,隨即跑出了院子。

    木琴知道,這又是杏仔給鍾兒出的主意。自己不好意思講,就讓鍾兒打頭陣。鍾兒與杏仔是截然不同的倆個娃崽兒。論學習,論思考問題,杏仔比不過鍾兒周密深刻。要論平日裏琢磨一些新鮮點子,反應機敏,杏仔要比鍾兒高出一大截子。倆人在一起,算是各有所長,相互遞補。一些京兒都不知該怎樣辦理的事情,他倆也能捅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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