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兒在娘家住了好幾天。

    她不願迴到自己那個清冷又了無人氣的家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金方仍然極少迴家。即便是春節過年,也沒有迴家。推說要在醫院裏值班,在縣城過的年。有時,他迴家拿東西,屁股還沒坐熱,就急著趕迴去。甚至,對金葉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親情疼熱來。因為久不見金方,金葉對他極為陌生,像看陌生人似的好奇地盯看著他。不找他,也不讓他抱,甚至對他流露出莫名地緊張和懼怕的神情。

    葉兒的家庭窘況,時時牽掛著酸杏一家人的心腸。酸杏兩口子愁苦得整夜睡不好覺。國慶和人民曾揚言,要去縣城找姚金方算帳,均被葉兒好言好語地給攔下了。葉兒說,強扭的瓜不甜呢,聽天由命,隨他去吧。我有金葉陪伴著,就是天塌下來,也由自己一個人頂著,不勞家人焦心呀。因為葉兒的婚事是酸杏兩口子執意操辦的,當初又是硬逼壓著葉兒同意的,現今兒弄到這般地步,酸杏兩口子的腸子都悔青了,他倆便不敢再過分地違背葉兒的心願。

    為了挽救葉兒的家庭危機,把女婿姚金方爭取迴來,還葉兒一個完整的家,酸杏在前思後想了幾日,決定親自動身了。他扛上一袋子小米和半口袋綠豆,背著葉兒,獨自搭車去了市裏。

    酸杏在市長途汽車站下了車。出了站門,見街麵上人來人往車流飛馳,便有些發懵,不知自己要到哪兒去找,才能見到姚大夫,更不知姚大夫是不是在單位裏。他見人就打聽市醫院咋樣走。初時,人家隨手一指,說你往哪個方向走,過幾個路口,拐幾個彎,很快就到了。他便以為,在城裏找個地方,也不像自家想象得那樣難。但是,走來拐去的,沒一會兒,自己就開始犯迷糊了。弄不清自己過了幾個路口,拐了幾個彎。甚至連方向也弄不準了,覺得這街麵這路口這行人的麵孔也都差不多,但就是見不到醫院的影子。後來,他便不再那麽急三火四地趕路,而是靜下心來細細琢磨自己一路走來時的情景,辨識著方向的變化,就覺得自己似乎偏離了指路人所指的方向。他不敢去問行人,覺得這些素不相識的人說的話很不可靠。他見街旁每個大門的旁邊都有看門的老人,就去問他們。在老人們的細細指點下,他知道自己果然走了很多冤枉路,而且還剛剛錯過了醫院大門,自己竟沒有察覺。

    終於找到了市醫院。進了大門,他又發起愁來。院子裏聳立著幾座四、五層高的大樓,裏麵人來人往碰頭搭臉的,誰知姚大夫在哪兒辦公看病呀。他又跑到大門口的收發室裏,問一個老頭兒,姚大夫在哪兒辦公。老頭兒疑惑地問道,你說的是哪個姚大夫呀。酸杏心想,原來這個醫院裏還不止一個姚大夫呀,心下就著慌,說是從鄉下來的那個。老頭兒就笑道,你說的姚大夫是來看病的吧。酸杏說,是給人家看病的大夫,前年剛調來的。老頭兒仔細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噢,噢,你說的是中醫專家姚大夫吧。酸杏趕忙道,對哩,對哩,就是專給人看中醫的姚大夫。老頭兒就細細地指點他奔哪個樓,進哪個門,到幾樓的第幾個門去找。說得酸杏再一次迷糊起來。他心裏歎道,鄉下人進了城,就算你是多精明的人,也都成了個傻子。真不知去年木琴是咋樣在城裏過的。或許,她本就是在城市裏長大的,對城市一點兒也不陌生吧。一想到這兒,他竟在心裏佩服起木琴來,也後悔自己與她鬧僵了。不的話,把葉兒的家事跟她講講,說不定她能幫著出個好主意來。也不會叫自己死乞白賴地大老遠跑來,腆著老臉找親家幫忙了。還不知親家是不是也支持金方這麽做。要是真的這樣,那自己的老臉今兒算是丟盡了。

    按照收發室老頭兒的指點,他一路奔去。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或是護士,就及時地探問,生怕自己再走了冤枉路,耽擱了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在二號樓三層靠南的專家門診裏,見到了兩年未曾謀麵的姚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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