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趕到胡家村,很容易就找到了胡老漢家。進了家門,也不及自我介紹,就將胡老師的事說了出來。她把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大大地渲染了一番,焦急地追問他們有啥辦法。胡家老兩口子當時就懵了。倆人在屋裏轉著圈圈兒直跺腳,心內急如焚火,卻越急越想不出個妥善辦法來。越是這樣,還越是不敢聲張,生怕讓鄰居知道了。那可就羞死人了。

    胡老漢連連歎氣道,要是他大姑在家就好咧。可偏偏又去外地學習哩,遠水解不得近渴呀。可咋辦好喲。說著說著,他的眼淚都急得滾出了眼窩。

    木琴見老兩口子已經被逼得沒路可走,就把自己在家裏想出的主意和盤端了出來。她還說道,叔嬸呀,你想,他倆人都在一起住了。這是實情,任誰也拆不開了,還反對這門親事幹啥呀。況且,掛兒也是個百裏挑一的乖巧女娃子。不論人品長相,還是家境厚實,哪兒都能配得上胡老師,配得上你家呢。再說,現今兒正趕上火上房梁的時辰,再不應承了這門親事,對好了口徑,讓學校的人給探看破了,不僅倆孩子的名聲毀了,恐怕連胡老師的飯碗也得砸了。

    這一番話,說得胡家老兩口更急了。

    胡家婆娘邊哭邊罵老頭子。她哭道,就是你多事。人家娃崽兒看上了,管你啥閑事嘛。又不是跟你過一輩子,你不是沒卵找茄子提著充樣兒麽。現今兒,娃崽兒被逼得弄出了禍事,你咋不能咧。你還我的娃崽兒呀。要是你今兒不把這事弄好嘍,我就跟你拚命呀。說罷,就坐到地上“嗚嗚”地低聲哭泣。

    胡老漢更是急紅了眼。他道,他嫂子,多虧你大老遠地跑來捎信。要不,俺還蒙在鼓裏呢。既是這樣,這門親事咱就認下哩。咱也不等學校來人咧。要是真的來人,在村裏也不是個看相兒。咱這就去呀,直接找到學校裏講清楚。要是他們不聽,我也豁出去哩。都是土埋半截子的人啦,還怕這條老命沒了嘛,就與他們拚命去呀。

    於是,胡老漢在前麵疾走,木琴一路小跑地緊跟著,倆人急匆匆地趕到了公社中學。

    木琴的工作做得極順利,酸杏的工作也在暢快淋漓地進行中。

    酸杏借著這個事由,把一個多月來憋悶於胸的火氣全發泄了出來。他瞪著通紅的眼珠子,豎起道道的脖頸筋,與校長和幾個幫腔的老師對峙著,把木琴編出的理由一邊又一邊地重複著。每重複一遍,他還能不斷地添加上一些自己憑空想象來的情節和過程。弄得整個辦公室裏隻聞酸杏吵架般的聲音,卻聽不到老師們爭辯的聲響。這些老師們本就不慣於動粗碰硬,又顧慮自身在學校裏在學生中的形象。雖是人多勢眾,卻漸漸落了下風。正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了。

    楊校長被氣得嘴唇發紫,腮幫子直打哆嗦。他依然文雅地說道,老賀,你也不用吵不用鬧。真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倆人已經定了親,就要結婚了,咱就把這件事一張紙掀過去。學校向他倆道歉,並負責消除由此帶來的所有負麵影響。但是,你的話到底是真是假,誰也無法判斷。學校這就派人去胡老師家,現場調查清楚。要是你說謊,那就對不起了,學校就要到公社去,找杜主任評評理。到底是學校在有意整人,還是身為一個村黨支部書記的找茬兒來學校鬧事。

    正這麽說著,還沒來得及指派誰去胡家村呐,胡老漢和木琴一前一後地闖進了辦公室。於是,李家和胡家當堂對質,現編造出來的謊兒一時被圓得滴水不漏無懈可擊。倆人還當場相互叫著親家,共同指責學校想欺負人,想陷害好人。校長和老師們立時拉長了眼皮,啞口無言。他們一個個灰溜溜地縮到一旁,一個勁兒地擦虛汗。本是鐵證如山的公案,頓時成了一場鬧劇。

    學校方麵明白事情不好收場了,便趕忙放人。校長和老師們一擁齊上,把酸杏們謙讓到椅子上。幾個老師應對一個,忙著賠禮道歉,拉關係講情麵,痛心疾首地檢討錯誤,請求他們原諒學校調查不細方法不當的過失,希望這事就這麽過去算了。

    酸杏得理不饒人,還嚷著要到公社去評理。嚇得楊校長差點兒要給他下跪,連連說是自己的不是,千萬別見怪呀。

    木琴見學校已經放了人,認了錯,也擔心把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她趕緊借坡下驢,幫著勸說幾個人離開了學校。

    迴去的路上,酸杏一想起自己在學校裏揚眉吐氣的場麵和陣勢就想笑。他道,這些個酸秀才,講道理,咱講不過他們。要是動粗碰硬的,他們立時就草雞哩。

    木琴擔心地說道,你鬧得也太厲害了。要是把學校給得罪了,今後可沒咱好果子啃呀。

    其實,學校早把酸杏恨入了骨髓,連帶著把杏花村也恨了進去,並現點現地進行了報複,斷送了京兒和葉兒進一步上學深造的機會。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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