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他給咱們重新加入的這些管轄都是什麽,鐵道部參議、警察督署……這些雖然看起來都是關鍵位置,可是他給咱們的不外乎全是有名無實的東西罷了,他就是吃準了咱們會為了把持更多的權力而加多投入。”


    “是啊。”段祺瑞皺了皺眉頭,道:“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樹錚啊,你既然都看的這麽通透了,又怎麽說得出‘不然’兩個字那?”


    徐樹錚一笑,繼續說道:“雖然如此,可是總長,無論大總統給咱們的是不是虛位,可是這些個名頭可是實實在在的,既然有名頭在,咱們就有資格參與到其中,而且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各方將軍態度不明,北,京這一淌渾水已然變成了黑色。咱們大可以借著這個台階而進一步的擴展勢力。”


    “繼續說。”


    “是。”徐樹錚接著道:“剛剛惹得您大怒的都是一些新來的家夥,也都是您安排去那些新地方的人,我想是不是咱們可以調換一下那?咱們現在至少在陸軍部是根深蒂固的,無人可以撼動,那麽是不是可以把這些人挪到新的位置上,而那些新來的人,就放在陸軍部裏那?”


    “恩?”段祺瑞想了想,而後搖頭道:“不可,樹錚啊,無論如何,國家不能亂啊,這些人你也知道,都是一些紙上談兵的家夥,把他們放在陸軍部的話,恐怕……實在不行啊,就把那些新名頭放下吧。”


    徐樹錚笑著搖了搖頭,對段祺瑞道:“段總長為國之心,樹錚明白,不過段總長您忘了嗎,樹錚可是可以一心多用的啊,我想,就是我對於陸軍部事務的熟練程度,以及您老的決斷,兩相附和的話,陸軍部這點公務,算不得問題吧?”


    “哦?”段祺瑞笑了,道:“樹錚你的意思是……”段祺瑞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另起話峰道:“那可是就要辛苦你了啊。”


    徐樹錚也笑了,對段祺瑞道:“總長這是哪裏話。樹錚受段總長大恩,無以得報,如何談得上辛苦不辛苦那?更何況,公正來說,這也是國家大事,為國勞心,本不就該是我輩之人的本分啊。”


    聽徐樹錚這麽說,段祺瑞不由得點了點頭,頗為滿意的對他道:“說的不錯。樹錚啊,雖然你我與……可是無論怎麽樣,記住國家為重啊,畢竟,國將不國時,我等也不過就是晚一點死罷了。”


    其實說實在的,段祺瑞此人,雖然你與袁世凱在很多政、見上有所不合,而且其中不乏派係爭鬥,但是這些事情都是在正常不過的,畢竟兩者同處高位的情況下,而且資曆、威望也差不多的話,肯定是一個高一個低,自然是多有矛盾了。


    但是這說起來,其實也都是內部的爭鬥,自然不可因為內部的爭鬥而影響到了國家,如此一來的話,便是得不償失了。


    雖然徐樹錚此人乃是他的心腹,最信任的人,要不然的話,段祺瑞也不可能把那麽多的權力都放心交到他的手裏,可是說實話,即便是如此,段祺瑞對他一點懷疑也沒有,可是他還是對於徐樹錚有所不放心的。


    就是現在相對穩定的情況下,那些惡鬼還在想要時不時的撈一點好處,而且說實話,雖然馮國璋非常認同孫文的理念,但是實際意義上來說,孫文的一些活動,以及做事的方式,他覺得並不可靠。


    這不是無的放矢的,畢竟當年孫文提出的“驅逐韃虜,複我中華”的精神,如果站在一個特殊的角度來看,其實這不外乎是一種矛盾。


    所以出於公,他必須要保證袁世凱位置的穩定,而且其實他心內最相信的人,還是袁世凱而已。畢竟無論是前朝之時,袁世凱幾乎擔任過所有大清國的權臣之位,而且那些時候,袁世凱在任的見地、功業,他也是看在眼裏的。


    雖然段祺瑞這個人也非常有本事,可是沒辦法,畢竟段祺瑞也是小站時崛起的武夫,縱然雄才大略,而且掌管陸軍部許久,可是搞得清軍隊的問題,不表示就能夠搞得清國家的問題啊。


    段祺瑞與袁世凱之間的矛盾,其實在馮國璋看來,那不過就是小站元老內部的問題,甚至都談不上是派係問題,可是他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段祺瑞一下,畢竟北洋之虎的名號,可不是說給別人聽,用來嚇唬人的而已。


    不過,就在今晨,一份北、京的來電,讓他一下子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起來,不是他本人的承受能力太差,是在電文中的內容太過觸目驚心了。


    電文原文如下:吾弟華甫,許久未見,兄心中甚為掛牽,又兼昨夜一夢,夢中盡是昔年小站場景。曆曆在目,一幕幕,實令為兄汗顏。


    兄為國之首府,身兼國家之中,雖公務繁雜,卻也非無可脫身,由此,而未曾關切麵談,兄之愧也。


    念及昔時,南方初定,兄於北問鼎之時,其間苦厄、艱難,多承弟舍生而助,非如此國將難定,兄又何以而安?


    奈何,昔時弟之功業,何止千百?然時國家處安,兄不敢委弟重任,乃畏人言。今時今日,國家安定許久,又兼南方方麵落定,故此,兄方親擬此文。


    一表兄之關念之意,二則兄欲委弟以總、理之位,不知弟意如何?若承,則望弟今日來京,與兄一見,一來斧定大事,二來相比弟與芝泉亦許久未曾得見爾?權且一聚耶。


    為兄者,世凱言。


    這是一封已友人兄弟的口氣擬成的電文,而且文中言語多為親近,表述情誼之語。看起來,不過就是袁世凱想念馮國璋了,而且還想要給他一個總、理的職位,當然了,這是詢問他本人的意願。


    應允與否,全在馮國璋一人身上,袁世凱隻是提供一個機會;而且電文中還說明了袁世凱想要馮國璋到京與他一聚,當然了,屆時必然少不了段祺瑞此人,不過這也能理解,此三人本就皆是北洋出身,而且說起來,他們三人也算是北洋中關係極好的三人了。


    按道理說這樣的兄弟友人語氣的電文,包括現在看來這份電文中的內容,不至於令一個封疆大吏如此惆悵、為難才是,可是馮國璋為什麽會如此那?


    其實道理很簡單,如果單單隻看這電文的內容,自然是沒所謂的,而且決不至於馮國璋如此,說起來,那會有人害怕自己的官越做越大那?那個位置,可是多少人相求都求之不得的。


    這下子送到了他馮國璋的手裏,那還有為難遲疑之理那?不過已經說了,這是單單隻看電文內容的情況下。可是馮國璋隻一個普通人嗎?亦或者是說,袁世凱現在身為國家首腦的位置。


    他又怎麽會因為一點想念而放低姿態來親自擬下這樣一封電文那?這兩個人一個不會因為一點所謂的想念就要親自擬定這樣的電文;一個也不會因為電文中懇切的言語就單單隻會看電文的內容而已。


    這封電文之所以令人觸目驚心,實在是因為,如果將電文的內容配合上現在的大形勢的同時,再加上此三人之間的一些爭鬥,就足以令人畏懼了。


    袁世凱電文中說要委任馮國璋總、理的位置,而且還邀他如京,其實這些都是袁世凱的迂迴婉轉之策。


    誰都看得出來,現在袁世凱與段祺瑞兩個人雖然表麵上沒有什麽,其實暗地裏兩個人鬥得是非常激烈的,就拿袁世凱給陸軍部擴大權力範圍這件事來說吧,這是一個多麽睿智且可怕的決定啊。難道不是這樣嗎?


    而且這麽說,其實現在袁世凱與段祺瑞兩個人的鬥爭中,袁世凱是出於一個劣勢的,倒不是因為別的,怎麽說也還是袁世凱的權力更大,而他之所以權力大、資本強還會處於下風實在是因為他的對手實在是太多了。


    袁世凱的對手又怎麽會隻有段祺瑞一個那?不提國外問題,就是國內,派係爭鬥中,其實說到底,又有哪一方最後的目標不是袁世凱那?無論是段祺瑞也好,亦或是王士珍也罷,甚至就是一個江朝宗,他們哪一個不想拿下袁世凱而取而代之那?


    先不說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隻要他們有這樣的野心,有這樣的想法,那就已經成為了袁世凱的對手,而且這些人其實心中無論到底是怎麽想的,隻要有了那個念頭之後,自然而然的就會將袁世凱當做目標。


    無論他們是不是出於主觀,但是至少,他們在行動上,都會有所行為的。這就是潛意識攻擊。如此一來的話,試想一下,袁世凱的生活會是怎麽樣那?那麽多人,那麽多口是心非的家夥盯著你的位置,惦記著你的權力,想想都夠可怕的了。


    而段祺瑞那,雖然不能算是這些派係中執牛耳者,可也必然是當先第一股勢力了,不單單因為段祺瑞把持這陸軍部這把可怕的武器,就是他與袁世凱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就足以令他的勢力超過任何人了。


    如此一來,自然他也就成為了袁世凱的頭號勁敵。不過說真的,雖然馮國璋非常的忠誠,但是其實他心裏也還有有所圖謀的,這並不能說馮國璋這個人如何,其實試想一下,當你手握數十萬兵馬武裝,而且最高掌權者對你又近乎完全信任的時候,難到,你就甘於安分守己的做一個掌權的富家翁嗎?


    你就不不想搏一搏嗎?萬一成了,那可就是定鼎天下,即便是失敗了,你也不會死,有了這樣的保障,我想,沒有誰會不為此而心動吧?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馮國璋才選擇了遠離北、京那個渾水淌子。眼不見為淨嗎,而且南京之地,地屬咽喉之處,也是南方勢力想要爭奪的第一要地,他馮國璋來到此處,因為要全心投入到對南方的控製中,所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精力去想了。


    袁世凱電文中說,是他當年畏懼人言,害怕給馮國璋安排了內閣重職,而惹起不必要的麻煩,但是說真的,這其實是袁世凱自己給馮國璋背了黑鍋。因為當年其實是馮國璋本人要求遠鎮要緊關隘的,還真就不是袁世凱沒有委任給他重要的職位。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如此,全是因為他想要試一試,看看能不能以自己的遊說造勢的功夫,來調節一下袁世凱、段祺瑞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因為身份特殊,再加上馮國璋威望極高,又是封疆大吏,所以他入京的時候,自然是要乘坐專列了。


    說到這要說一說馮國璋的專列,他乘坐的專列與之其他人相比,其實說起來,要是真的比較一下的話,那麽他所乘坐的專列還真算不得是專列兩個字,他乘坐的列車啊,實在是太寒蟬了。


    別人的專列,怎麽說就算不是雕龍畫鳳,豪華顯赫吧,可是怎麽著,也比一般的公共列車要好上不少,可是馮國璋的這一趟專列啊,除了車頭車尾之外,中間懸掛的車廂,隻有三節。


    一節是他辦公所用,一節是他衣食住行的地方,而剩下的一節,自然是他衛隊所乘坐的。說起來也怪,馮國璋這樣的身份,堂堂的陸軍上將,不說有一個師的防衛力量吧,可是怎麽著也得有一個旅吧?


    可是他馮國璋還真的就沒有,他的所有近衛加在一起,都湊不上一個營的兵力,這就奇怪了,別說他一個上將了,就是東北那個張作霖,一個小小的陸軍少將師長,還有一個衛隊旅那。


    其實這裏麵的道理不說破看不清,要說破,也實在是沒什麽好解釋的,馮國璋之所以如此,理由很簡單,那就是他不想養那麽多煩閑人。


    說來也是,馮國璋此人,乃是行伍科班出身,對於帶兵的這個問題上,自然是取實避虛,而張作霖那,卻是綠林出身,雖然之前也是當過北洋的軍人,還參加過海戰,可是說到底他的身上還是江湖氣更重一些。自然,也就非常講排場了。


    不過那,有件事要說一下,雖然馮國璋如此,對於閑兵散勇持那樣的態度,而且那,自己也是以身作則,馮國璋手下的將校們也不敢太過於武裝自己的護衛,可是這樣一來那,雖然減少了軍費的開支。


    阪西利八郎對楊度提出的問題是這樣,阪西利八郎說:“我想問一問,楊先生是不是覺得寂寞,當然了,我說的並不是情感上的,而是對於政、治上的;我知道楊先生是一個很有遠見的。”


    “隻不過因為種種原因吧,再加上現在貴國政府是以武為先,雖然不承認自己的是軍政府,可是實際意義上貴國的政府機構就是一個實打實的軍政府無疑。”阪西利八郎說到這裏的時候,還不由的對楊度笑了笑。


    笑的有些曖昧,但是卻還是在情理之中的。而後他又繼續說下去,道:“楊先生雖然遠見卓然,且政、治問題上,也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而且還是那種可以真正的保證國家利益的見解。”


    “可是。”阪西利八郎說到這不由得惋惜的搖了搖頭,而後以一種關切且無奈的樣子,對楊度道:“可是,就是楊先生這樣的人才,卻因為自己手中沒有兵權且還沒有能夠完全相信的掌兵者的支持,所以到現在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小議員罷了,說起來,這是楊先生的無可奈何,其實這又何嚐不是貴國的損失那?”


    這樣的設問,絕不是那種可以輕易對答的,因為這樣的話中,哪怕是有一個字說的不夠準確被別人抓住了機會的話,那迴答的人必將陷入危機四伏之地,楊度自然是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他選擇了一個迴避性的,卻帶有一絲退縮及尷尬的方式,作為自己的解答。


    楊度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幹笑了兩聲,而後舉起手中的酒杯,示意阪西利八郎說道:“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雖然都是相同的酒,可是這一杯阪西先生送來的酒,就好像比其他的更有味道,當然了,烈性也更大了些。”


    阪西利八郎很可能早已猜測到了楊度會是這樣的答複,所以他巧妙的接過楊度的話頭,而後從明轉暗的繼續著自己的話題,阪西利八郎對楊度委婉的道:“可能是楊先生此時的精神有些緊張吧,中國有這樣一句話,叫‘喜酒不醉人’,並且還有這麽說的,說‘愁酒一杯斷腸流’,楊先生,其實我是可以理解您的,我在日本之前也曾經就處於您這樣的位置,並且也經曆過與您相同的尷尬處境。”


    而後,阪西並不要求楊度的迴答,而是在短暫的斷點之後,繼續說起來,道:“我在日本的時候,幸好那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烽·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石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石頭並收藏烽·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