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暫時有些搞不明白到底是這一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反正我感覺到整個北、京城似乎都籠罩在一股緊迫且危急的氣氛中。


    往往來來,來來往往,但凡是身居高、位的官、員們,至少我看到的那些人,麵目上無不帶有一絲往日稍有的威然,且每一個人都是那麽神色匆匆的,即便是走在路上,看著他們坐在車子裏的樣子。我也能看得出一些不同。


    張鳳翽,那個與我同樣倒黴的人,竟然也變得忙碌起來,我就在近日早上,就看到他一身戎裝,神色威然的從鼓樓前走過,我確定他看到了我,但是他卻沒有與我打一個招唿,他什麽的幾名帶槍的衛士,讓我看出了他此時該是有公務在身。


    其實不單單是張鳳翽,我還看到了本該離京而去的馮國璋,馮爺自然還是他那套軍服,挎著指揮刀不說眉宇間的煞氣,好像實質一般,實在是太詭異了。


    當然了,雖然我不明所以,可不代表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我聽聞近日來,有關山東、膠州灣等地的一些問題,日方向我國提出了苛刻之條約,想來他們應該都是為了這件事在忙碌。


    說句心裏話,雖然我知道自己的處境,也明白為什麽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肯啟用我做些什麽,我很愧疚,可我也能理解,他們之所以不給我一份承擔責任的機會,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過這不表示他們不給我機會,我就如此聽之任之,本來我確實依然打算好了未來的計劃,但是所謂之二十一條的問題出現以後,我便更改了自己的決定,畢竟,我是一名軍人,而且說到底,我是這個國家的一員。


    中國有四萬萬中國人,單這絕不代表我就可以因為自己的處境與遭受到的猜忌便可來一個作壁上觀,這不該是軍人的作為,而且,這也絕不該是國人的行徑。其實說起來我對有些國人對外的態度上。


    我真的無法苟同,當然,我沒有資格指責任何人的對與錯,都是人,都為了活著,生存下來真的不易,所以不能因為民族氣節,國家尊嚴就去強迫某一個人做什麽,但是我同樣的絕不讚同他們的方式。


    我現在身處在大總統府的一間辦公室內,袁世凱等北洋內閣正在進行會議,所以我這個沒有被授權受邀參加會議的人,自然也就隻能在這裏眼巴巴的等著了。其實我並不在意等待。


    我是一個絕對耐得住寂寞的人,尤其是這本就不算是寂寞的寂寞,可是我真的心焦,我想要知道所謂的二十一條到底是什麽,我想要知道袁世凱他們對於二十一條所持有的態度,我更想要知道他們到底決定如何處理對待這所謂的二十一條。


    袁世凱的會議在我到達大總統府辦公室三個半小時以後才結束,袁世凱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他麵容上的憔悴,他眼底已然發黑,雙眼通紅且布滿血絲,而且明顯我看得出他的身形好似萎靡了不少。


    沒有了之前的器宇軒昂,也少了平日裏的威風。袁世凱進來以後我忙站起身子,恭敬的對他說:“大總統。”


    袁世凱點點頭,頗為疲憊的對我擺了擺手,卻並沒有說話,他坐定之後我也做了下來,不過見他沒有想要先開口的意思,所以自然而然的我選擇了由我開啟這一次談話。我對袁世凱道:“大總統,近日來蔡鍔也聽聞了一些事,我想我的來意就不必要解釋了,我不想向大總統提出什麽問題,我隻想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大總統可以給蔡鍔一個您認為適合對我的位置,讓我可以參與進來,哪怕是再小的位置,隻要能讓我參與進來就可以,這時蔡鍔的請求,還望大總統當麵應允。”


    聽我說完,袁世凱眼中含笑的點了點頭,很顯然他是認同我的這一番話的,而且我見他如此,其實心裏也是非常高興的,畢竟他這樣的反應給我的感覺是我還是有可能我的請求被他應允的。


    不過隨即,袁世凱卻正色的對我開口了,道:“鬆坡,我能明白的你的心思,但是這件事所涉及到的不單單是簡單的軍事問題,或者是所謂的外交問題,這是有關國家本質利益的問題,所以對於相關此類的問題,我自然是要慎重參與人選的,你說對嗎?”


    我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而後袁世凱則是繼續道:“你應該知道了,這所謂的二十一條條約,提出來的是日本方麵,而且說實話,雖然你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但是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你是一個絕對的堅定對、日份子。”


    “應該說,蔡鍔是一名堅定的國家權力利益的維護者,或者是一名職業軍人。”我毫不顧忌的糾正袁世凱的話,因為我知道,如果被他冠以那個稱唿的話,我就永遠無法參與到這件事裏麵,至少在真正的雙方宣戰之前,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


    而且就現在的中國國力來看,當然,兩方宣戰的幾率幾乎等同於零,也就是說我如果被冠以那個稱號的話,我就等於沒有任何機會參與到其中,這是我所不願意的,所以我才寧願僭越了身份,也要糾正他。


    而袁世凱對於我的糾正顯然的沒有在意,但是他還是用另一種方式直接的肯定了我的話。他繼續對我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鬆坡,如果我讓你參與到其中的話,那麽當你的日本士官學校的老師也好亦或是同窗也罷,肯定在得到消息以後會來想要從你的嘴裏得到一些什麽消息,這樣一來的話,不但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會讓你出於一個敏感的位置,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嗎?”


    我點點頭,不過還是辯解道:“那徐樹錚那?又錚兄也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高材生,為什麽他就能夠參與進來那?蔡鍔沒有任何意思,我隻是想在國家值此時機,盡一個軍人該盡到的義務與責任。”


    “又錚是陸軍次長。你不是。”袁世凱首先否定了我的提問,而後又對我開解道:“軍人的義務與責任,當然該有你盡到的時候,那是你的本分,也是我的本分,是所有北洋軍人到了本分,這是無可厚非的,但是,軍人的本分要留到戰場上去盡職盡責。”


    “鬆坡。”袁世凱繼續說下去,道:“這二十一條的問題,是關乎國際、外交、軍事、政、治、經濟等國家命脈的事,而且多需要外交進行周旋,你首先不是外交的官、員,其二你也不懂外交辭令第三你更不是經濟、政、治的高手,如果把你吸收進來的話,非但不能解決什麽問題,反而還會增加一定的負擔,你是知道的這樣的事,自然是越少人參與越好,現在所有參與到這個問題裏的人,雖然看起來很多,但都是必要的,而且說句不該說的話,真正能夠接觸到核心問題的,不過那麽十幾個人罷了。”


    我點點頭,我承認,袁世凱說的是實話,但是我卻並不甘心,我還要做最後的努力,我對袁世凱道:“即便如此的話,那張鳳翽,他不是也和我一樣嗎,為什麽他就可以參與到裏麵那?”


    我必須要承認,我說話的時候,語氣上有一點激動,情緒上有一點起、伏,這是真的,絕不是假裝出來的,我真的非常想要參與進來,哪怕就是一個馬前卒,我也是願意的,心甘情願的,因為我就是想做一點事罷了。


    可是我知道,看著袁世凱的樣子我就知道,我的想法徹底的破滅了,而且是那種毅然決然的被他戳破的。


    袁世凱搖搖頭,對我道:“你不要激動,控製好你的情緒,鬆坡我知道你的心思,我真的明白,可是沒有辦法,你說到張鳳翽,那好,我就告訴你為什麽它能夠參與進來。”


    袁世凱解釋說:“其實我本不想讓張鳳翽參與進來的,今天就和你實話實話說,之所以讓張鳳翽參與進來,我就是想要營造出一種事態,那就是我北洋內閣賦閑的將領都已經出任職務了,可見我國對於此事件的態度,由此也是向日本,向國際方麵表示我國對於處理此事的決心。”


    “那如此的話,大總統為什麽就不能讓我也同張鳳翽一樣那?我也是浮現的將領啊,而且我自認為在軍事才能上並不比張將軍要差,而且我善於山地作戰,如果真的需要這樣營造態勢的人手的話,我想我必然也是不二的選擇不是嗎!”


    我的聲音甚至都有些近似咆哮了,我實在是無法壓抑住自己的情緒,我真的沒有辦法控製,而且就在剛剛,袁世凱提及“賦閑”二字的時候,也是真的觸痛了我心裏的那一絲傷口。


    那是我真正的傷口,雖然我當年來京的時候,是說著唯政、府之命是從,忠誠且服從政、府命令的名義,可是實際上,我卻是無可奈何,袁世凱召令下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依然做好了麵對突發事件的準備的。


    還有就是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唐繼堯對我的一些變化,隻不過我沒有說罷了,畢竟,雲南方麵如果我不在了,他還是能夠穩定住局勢的,而且如果那個時候要是我選擇抗命的話,我想此時坐在雲南都督府裏麵大位的,未必會是唐繼堯。


    而且不說別的,就是我滇軍還能存留下多少,我也不得而知。確實,滇軍號稱“天下精銳之冠”,可是在精銳的隊伍也絕對受不了一輪一輪的,高強度高密度的攻擊的,而且軍事作戰,需要的是士氣。


    什麽最能削弱你的士氣那?並非是一戰之敗,十戰之敗。用兵用氣,練兵練毅。軍人是有用堅韌的素質的,一支好的軍隊更像是一根強性的彈簧,即便是千百次的壓彎,依舊能夠在接受到了最大壓力的時候猛然彈起,一躍衝天!


    所以對於一直高端的精銳部隊來說,最能消減士氣的並非是戰敗,而是你的將校官、員神秘的死亡,以及這種死亡訊號的彌漫與蔓延。軍人並不怕死,怕死的人自然也無法成為精銳的軍隊。


    可是軍隊害怕平白無故的犧牲,他們寧願在戰場上被子彈打的千瘡百孔,也不遠是留下一個全屍不明不白的死去。剩下的話,想必不要多說了吧?


    袁世凱見我如此,不由得也是一臉的怒色,但是隨即便消失不見了,他隻是看著我,苦笑著,可憐著自己的眼神,對我歎息著,說了一句。


    “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刀亮出來未必就是好事,這點事,你現在都想不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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