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帶給許多人強烈的既視感。


    “當年的驚沙公就是用這種手段,在金海中不知碾死了多少蛇人……”


    洪勝低聲歎道。


    包括他在內,許多人看向洪範的目光再不相同。


    不是繼承沙世界的幸運兒,而是冉冉升起的新任星君。


    “唿哧,唿哧……”


    由於沙棺的束縛,食虎獸每一次唿吸都比上一次困難,很快便痛苦難忍。


    於是它開始不要命地掙紮。


    沙覆內,肌肉虯結如條石,釋放出的應力甚至將部分砂礫碾碎如粉。


    斑斑血點從沙棺表麵滲了出來。


    “服了嗎?”


    洪範朗聲喝問。


    他上前數步,將手掌按上裸露在外的異獸鼻梁。


    但食虎獸不僅沒有低頭,反而從鼻孔中噴出一股氣流,吹得洪範衣襟淩亂。


    “見了棺材也不掉淚,倒是個有種的。”


    洪範頓時想起了當初的賓利。


    看著沙子上點染的紅梅越來越多,洪平有些急了。


    “二哥,可別把馬兒傷得狠了!”


    “要不今天先算了?”


    他還想著以後等洪範馴服了食虎獸借去顯擺。


    洪範擺手笑道:“勿憂,我會換個溫柔點的手段。”


    他說著橫移兩步到食虎獸身側站定,雙手按在沙棺表麵。


    片刻後,似乎毫無變化。


    “這是玩什麽名堂,怎麽感覺沙棺材還鬆了些?”


    李須陀皺眉不解。


    但他的餘光旋即瞥見自家兄長的麵色陡然陰沉。


    這時候,崔玉堂也發現端倪:“別看沙,看雪!”


    眾人聞言瞧去,果然發現被風卷起的雪花凡是靠近沙棺,很快便液化蒸發。


    不僅如此,就連食虎獸滲出的血滴也在迅速幹涸。


    “洪範,你在使用炎流功?!”


    李神機驚愕中也顧不得高門公子姿態,尖聲問道。


    “李世兄好眼力。”


    洪範略微偏過臉來,玉砌斧鑿般的側臉上淌下汗水。


    “當日在聽海閣,世兄曾提過雙修命星武道需要‘經脈堅韌’與‘玲瓏心竅’兩種百中無一的天賦。”


    他頓了頓,刻意迴過臉去,複又開口。


    “洪範不才,恰好具備。”


    李神機微微失神,咽了口唾沫。


    鄭芙蕖則絞著手指,想起當日自己嘲諷洪範的話,不僅臉頰發燒,心中更升起一抹後悔。


    人群一時無言,隻默默看著洪範傲立草場中心,左手引荒沙角力異獸,右手禦炎流蒸騰冰雪。


    狂風唿嘯而來頂撞此君,竟絲毫動搖不得。


    “唿哧……”


    被迫蒸桑拿的食虎獸唿吸越來越艱難。


    身處熱砂之中,它仿佛一下子從寒冬去往烈夏,渾身上下唯有口鼻這一處清涼。


    而本就難熬的酷熱搭配上無死角封鎖,帶來了難以言喻的絕望感。


    硬要形容,大約就是身著精神病院的約束衣,被拋在氣溫四十度的露天停車場。


    百餘秒後,洪範知道火候到了。


    隨著他緩緩撤下真元,沙棺崩解,汗出了又幹不知幾次的食虎獸癱軟倒地,竟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此時,旁觀了整場的人群也不約而同鬆懈了半屏著的唿吸,讓場間好似憑空起了陣微風。


    “湯大個,抓把豆子來!”


    洪範隨手抹去臉上汗水,迴頭喝令道,卻是神采飛揚。


    “唉,少爺。”


    湯大個三步並作兩步上來,將隨身攜帶的馬糧袋子整個解下遞過。


    洪範從中抓了塊豆餅,不設防地靠到食虎獸臉側,一把懟到馬嘴邊。


    不像喂食,反倒像是給了個耳刮子。


    然而剛從油鍋地獄迴凡的異獸哪裏還敢作色,不僅老實張嘴就食,連嚼都沒來得及就投胎般吞下。


    “嘿,這匹尖牙大馬服了!”


    湯大個見狀,臉上豁然泛出喜色,拍著大腿叫道。


    他說著,又忍不住用出養馬趕車的本行,先是掀嘴唇看牙口,又是摸腿根。


    一邊施展,一邊還嘖嘖稱奇,念叨自己從沒見過這樣健壯的好馬。


    食虎獸自覺受辱,掙紮著還想扭頭咬人,但餘光瞥見洪範指尖荒沙流轉,隻得強忍悲憤垂頭裝死。


    於是,更多好奇的大手在它身上遊走起來。


    洪赦摸胸肌,遲宜悅拽鬃毛,洪平還掀起馬尾往下三路伸手……


    好在屈辱的時刻沒有持續太久。


    李家兄弟強顏歡笑的模樣實在過於明顯,掃了大夥的興致。


    夕陽正西下的時候,眾人散場。


    洪範親自為食虎獸套上馬嚼子和韁繩,牽迴臨時馬廄。


    木圍欄裏,湯大個領著其餘幾位下人正在殷勤地替食虎獸炮製獨立隔間,興致高漲得就像是攀上了事業的新高峰。


    “我已經有了一匹賓利,你就叫做紅旗吧!”


    洪範拍了拍食虎獸的脖子,悠然道。


    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出,這頭異獸的智商遠高於普通駿馬,以至於重複幾次後,便知道“紅旗”成了自己的名字。


    “你現在還小,每日先好吃好喝長身體,半年後我再征辟伱。”


    洪範將食虎獸牽入馬廄,引得周圍戰馬一陣慌亂。


    “別欺負其他馬,別咬湯大個,別逃跑……”


    “這半年你若聽話,到時我便留你卵蛋。”


    他先指向紅旗胯間,又看了看縮在角落的賓利。


    “若是惹出麻煩,就別怪我割以永治了。”


    ······


    次日,十二月四日。


    小雪靡靡,陽光卻大好。


    參加會獵的公子小姐們在帳篷裏睡了一個懶覺,中午則繼續享用這幾天日獵來的各式野味。


    飯後,仆役們熄滅火堆、拆解帳篷,整備好馬匹車轅。


    未時正(下午兩點),隊伍準時出發,預計在當晚抵達金海城。


    歸途中的隊伍明顯更臃腫。


    許多來時空載的駿馬都臨時客串了一把挽馬,拖在身後的板車上裝滿了凍得梆硬的獵物。


    一個多時辰過去。


    長蛇般的隊伍走入一座山穀。


    洪範舉目顧盼,覺得頗為熟悉。


    很快洪平也反應過來:“西邊那座好像是前日我和二哥獵野豬時經過的矮山。”


    “翻過山坳,有好大一片斷崖……”


    他伸手指點群山,卻不知自己也正在他人指下。


    “二哥,人來了。”


    東麵山腰上,餘開誠收迴手指,朝身旁矮了一頭的賀良駿問道。


    “我去讓下麵備馬?”


    “沒必要用馬。”


    諢號“七步殺星”的海上飛二當家冷冷迴道。


    “現在積雪尚深,馬衝不快。”


    “我們一路過來沒怎麽歇息,這麽一小會馬力恢複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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