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毒辣的目光卻在落到‘坤寧宮’三個字之後,漸漸轉化為了前所未有的悲涼之感,更甚至,強大如他,竟然在這個時候,落下了不知是悔還是恨的淚水。


    當雙眼徹底模糊,當他在模糊中恍恍惚惚撥開草叢,一步步踏入坤寧宮時,那麵若死灰跪在草地上的倆人,卻好似聽到了一句:“起來吧!”


    劉石、邱成詫異的抬眸,看到的就是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逐漸消失在草叢中,朝那早已破敗不堪的主殿而去,兩人瞠目結舌的看著自己,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脖子:“這,這是活,活了?”


    不怪乎他們如此匪夷所思,委實是今天說了太多足夠他們死一百次不止的大逆不道的話,依著容子成的性格,那是絕對不會放過他們的,可,可現在,又是怎樣一個狀況?


    “也許,皇上,早已經想通了吧?”邱成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幽幽一歎。


    “你是說,皇上早已經想通了?既然想通了,那為什麽?”劉石話到這裏,卻突然一頓,“莫不是,他不願意去麵對事實帶來的各種打擊?”


    邱成渾不在意的點了點頭,“這就是身為皇帝的各種無奈吧?普通人尚且不會隨便承認自己的錯誤,更枉他是一國之君,正所謂君無戲言,這四個字的重量壓在他的肩頭,那得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那時候他還年輕,年輕氣盛,眼裏揉不得沙子,沐氏的強大於帝王之家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他心裏擔憂,也不是不正常,隻可惜,他未料到的是,沐氏的影響力已經超出了他所承受的範圍之內,因為沐氏所牽連的世家大族,更是數不勝數,這中間不能全殺,也不能全留,隻能挑著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今天的局麵了……,”


    邱成的話,讓劉石也是感同身受:“是啊,在不能全殺和不能全留的中間,勢必殘存著太多的可能性,今日的‘沐字索命’或許就是當年釀下的苦果,唉,這可怎麽辦是好呢?皇上心裏也苦啊,可是旁人又怎麽會理解呢?他們看到的隻是表麵,即使我們剛剛質疑他的那些話,也是憋在心裏太久,隻有吐出了這口氣,才發現,也不是那麽艱難不被人接受,起碼皇上他自己,早就已經想通了,如果我們不說這些話,他又怎麽會在我們麵前流露出這樣真實的感情呢?”


    一直以來,他和邱成就是成帝身邊最最近身的兩個人,所以很多種情況他們看的要比旁人清楚的多,剛剛的激憤之語,也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為自己的主子考慮,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可惜的是,他們到底是多此一舉了,如今能撿迴一條命,是不是也側麵反應他的心裏正在發生好的轉變?


    “那現在……,”劉石欲言又止,“我們,還要進去嗎?”


    “剛剛我們說的那些話,你還好意思跟進去?”


    劉石:……


    容子成目光沉重的看著坤寧宮裏的一草一木,一窗一門,一桌一榻,每走一步,都感覺千斤重。


    這裏的每一個地方,每一道裝飾,都能讓他駐足,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皆是與這些物事相關聯的片段,真的是,承載了太多歡聲與痛苦的地方。


    這當中,出現的最多的就是沐千落,可惜的是,每當他想要看清楚她的那張臉的時候,他的心便如針紮似的,疼的厲害。


    十五年了,他躲避了十五年,迴避了十五年,沒想到會在今天鼓足勇氣來到這裏,感受著這裏的腐朽之氣,感受著這裏的陰霾與冷清。


    第一次,他的內心升起了強烈的自責感。


    本來,他已經得了江山又得了美人,可惜的是,他未曾懂得珍惜,傷害了那個最不該傷害的人,害她含恨而終,屍骨無存。


    這些年來,他隻要閉上眼睛,眼前所浮現的就是沐千落狠辣的剖開自己的肚子,拿出他們孩子的那血淋淋的一幕。


    而他之所以可以疏忽他們的孩子,也是因為每一次看到孩子,就會想到孩子的母親,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因為他的自私,會令孩子……


    一想到這裏,悲從心來,淚水再也抑製不住,滾滾落下,他坐在他們曾經躺過的床,痛苦的呢喃:“落兒,對不起,對不起,朕對不起你,下輩子,朕做牛做馬……。”


    陽光下的坤寧宮,十五年來,第一次有了人的氣息,就是不知道,這抹氣息,能夠殘存多久。


    劉石與邱成站在坤寧宮門口,來來迴迴的走動著,冷不丁的迴頭間,看到兩個太監在那裏探頭探腦,劉石腳下一頓,皺了皺眉:“怎麽迴事?”


    那太監一聽此話,立即跑了過來,“迴劉總管的話,剛剛永寧宮那邊有人過來傳話,說是,說是靜妃娘娘和,和珍妃娘娘她們,她們打起來了!”


    “你說什麽?打起來?怎麽迴事,你把話說清楚!”


    小太監氣喘籲籲的解釋完之後,劉石朝二人揮揮手:“行了,雜家知道了,你們且先退下。”


    看了眼邱成,為難道:“這可如何是好?皇上那裏,咱們可不能去打擾啊,這兩個女人,到底幹什麽呢?”


    邱成掌管著容子成一支最精銳的暗衛,連靜妃娘娘都知道的事,焉能逃得過皇上的耳目?


    他嗤笑一聲,“幹什麽?昨天晚上永寧宮出事了,聽說今早上珍妃嚇得不輕。”


    劉石一聽,詫異的問道:“怎麽迴事?”


    邱成冷眸一挑,麵色森寒:“暫時查不出來,那人行蹤詭異,一出手就悄無聲息的將永寧宮上下全都迷暈,而後潛入正殿之中,不知道做了什麽手腳,以至於珍妃一起來就嚇暈了過去,事情可能沒我說的這般簡單,昨晚上肯定也發生了什麽,照珍妃的反應來看,這件事與今天早晨文昌侯府的滅門慘案,有著直接的聯係。”


    劉石心下一凜:“你的意思是,對方的目的,就是借著沐家恐嚇珍妃?”


    “也許是,也許不是,反正珍妃作惡多端,怕的人和事多了去了,不好說,這個靜妃怎麽知道的暫且不說,一大早喊了這麽多人過去,想必就是去找事的,倆個人發生口角在意料之中,但是沒有想到會大打出手,這……,還真是頭一遭。”


    “那我們怎麽解決?要不要告訴皇上?”


    邱成冷笑一聲,斜睨了劉石一眼:“你覺得那兩個女人在皇上的心裏,有眼前的這位重?”


    劉石身形一震,不由自主的看向早已黯淡無光的‘坤寧宮’三個字,默默的垂下了頭。


    是啊,如果是以前,他們或許會進去通報,可是今天,是皇上十五年來第一次涉足這裏,這麽重要的一次,又怎能因為那幾個女人,而毀了呢?


    較之沐千落而言,劉石和邱成的心不由自主的靠向了這位曾經令他們所有人都為之敬仰的一代醫後,其他女人在她眼前,根本就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尤其是那個珍妃,身為皇後的親妹妹,居然做出那等泯滅良心的事,今天她就是被靜妃給掐死了,那也是她活該倒黴。


    劉石與邱成的冷漠,永寧宮的女人們卻都還不知道,尤其是彼時那兩個纏繞在一起,互揪著彼此的頭發,一個目赤欲裂,一個五官扭曲,早上的端莊淑媛,這個時候哪裏還見半分?


    其餘的女人們,喊的聲音倒是挺大,可是真正靠前拉開的,卻隻有她們兩宮的奴婢,這些嬪妃們一個個的雷聲大雨點小,表麵上看起來咋咋唿唿的不停勸和,內心裏卻是比誰都要開心,這永寧宮和長信宮打起來,且不說事後如何,單單是眼前,就足以解了平日裏在這兩宮旗下受的一肚子窩囊氣。


    拉架?


    嗬嗬,做夢去吧,今個兒她們就是被靜妃拉過來奚落某人的,怎麽可能會去拉架?


    永寧宮裏的一切,慕涵看的清清楚楚,一旁的嬤嬤們急急的將她拉過去:“怎麽辦?剛剛明明已經派人給皇上傳了話,怎麽到現在還不來呢?慕姑姑,你看這樣行不行?咱們去求求太後娘娘如何?這要是再打下去,真出了事,咱們永寧宮上下恐怕都要擔責啊!”


    慕涵麵無表情的臉上也滿是凝重之色:“好,你去吧,速去速迴,這邊有我照看著!”


    慕涵一開口,那嬤嬤跺跺腳,立即朝慈寧宮的方向跑去。


    迴首間,恰好看到靜妃的尖銳指甲正朝珍妃的臉上劃過去,她當下皺起了眉,指尖微動間,一顆石子悄無聲息的朝著靜妃的小腿肚飛了過去……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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