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山待了幾天,李源種下了那一批靈筍。


    等到來年,安山之上也會擁有一片靜謐的青翠竹林。


    隻是,想著這些翠竹,李源偶爾還是會想起那道溫婉的身影。


    他輕歎著,心情有些複雜。


    李源也想過封存記憶,將一切前緣忘於心中。


    可那不過是自欺欺人。


    悸動便悸動過,沒什麽好丟人的。


    若是忘字刻心頭,貪得一時心安。


    等到將來,仙生漫漫劫難起,誰敢保證不會又有這等亂心之劫出現呢?


    心中想著某些關於天道本意的事情,李源心情略顯複雜。


    閑來無事,便打算前去天雲山,看看天雲山神的情況。


    李源盤坐老樹之下,緩緩閉目。


    菩提樹下,盤坐一人。


    青衫長袍,衣不染塵。


    一切,似乎有著某種韻境。


    神魂穿越無窮空間,瞬間從天雲山深處凝聚身影而出。


    天雲山震顫,歡迎山神的歸來。


    李源現身的刹那,便先隱去波動,在暗中觀察了片刻。


    片刻後,卻是有些皺眉地搖了搖頭。


    之前來此,他削去天雲山神的仙力,令白牛代管山中諸事,想著多培養幾個可用之才出來。


    可是將近十年過去,他卻發現,天雲山上有些亂糟糟的。


    香火還算是穩定,可山中情形,令李源很是不愉。


    諸多有修為的靈獸,不好好清修,都大剌剌地在山中亂晃。


    還有些,直接現身在了山路旁。


    凡人前來拜神供奉,就需要先拜過這些靈獸。


    更有甚者,連哄帶騙,催著凡人給它們賺功德的機會。


    若是凡人不答應,這些靈獸還要威逼利誘,恐嚇人家。


    而在李源的感知中,白牛變成人樣,直接盤坐在了山神廟後,對這些事情不聞不問。


    天雲山靈獸眾多,又無人管教。


    僅僅十年不到,就有了如此亂象。


    隻是還好,來的不算太晚,這些家夥還沒有惹出什麽怨氣業障。


    一步踏出,李源的身影從虛無浮現。


    “白牛,你就是這樣管理天雲山的?”


    李源語氣淡然,也沒有太多責怪的意思,隻是有些失望。


    白牛一驚,從地上站起,朝著李源深深鞠躬。


    “拜見山神大人!”


    它很是惶恐,心髒狂跳。


    為什麽山神大人會突然冒出來,連一點預兆都沒有!


    而且,這才十年不到,對於仙神來說,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啊!


    山神大人怎麽會又想著過來?


    麵對白牛的惶恐,李源隻是淡淡道了一句:


    “叫上天雲所有開靈智的生靈,於天雲山深處等我。”


    白牛咽了口唾沫,連忙應承而下。


    李源看著白牛慌亂的離去,不禁微微搖頭。


    若是沒有磨練之下,突然叫一個生靈站的高了,恐怕也不是什麽好事。


    大部分生靈,把握不住心態。


    這才給了白牛三成權限,就導致天雲亂象,滿山生靈亂糟糟。


    若是真放手給它,天雲山還不得被玩毀掉。


    想來,以前天雲山神也不曾好好管教,才會如此鬆散模樣。


    這天雲山的生靈,還是要好好教化一二。


    李源琢磨著,也是暗道自己這甩手掌櫃當的有些心寬。


    不過,或許在白牛看來,李源又實在太管事了。


    誰家山神沒事到處跑啊!


    趁著白牛去召集生靈的時候,李源則是去了山下。


    他化作一縷無形的青煙,找到了天雲山神。


    此時的天雲山神,沒有了往日的潔淨紫袍。


    一身破爛布衫,身上髒兮兮的,在一處河流的碼頭當搬夫。


    李源剝去了他的仙力,封掉了他的神識。


    天雲山神幾乎跌落了仙位,淪為一個普通凡人。


    當然,他的仙軀相較普通凡人,還算強壯。


    李源隱在暗中觀察,發覺天雲很明顯的被他人孤立在外。


    隻是默不作聲地拚命幹著活,連吃東西都是狼吞虎咽,生怕被人搶了去似得。


    李源微微感應,發覺天雲的心中,有著滔天恨意。


    想來,這紅塵凡俗,已然讓這位曾經超然世外的天雲山神吃了不少苦頭。


    所以,也就激發了對李源的恨意。


    “這才哪到哪呢。”


    李源微微搖頭。


    相比天雲曾經對治下凡人所做的事情,這些都太小兒科了。


    不過,想了想,李源還是找了個時機,在天雲麵前顯化。


    夜裏。


    天雲結束一日的苦力生活,走出城外,迴到了一座低矮的小閣樓中。


    閣樓被人廢棄,很是破舊。


    許多地方,都有著裂縫和漏口。


    偶爾,還會有老鼠穿梭,蜘蛛爬過。


    但天雲卻是毫不在意,疲憊至極,迴來就倒在了床上。


    床板吱吖作響,令人聽了酸牙。


    天雲躺著,喘著粗氣。


    身上汗臭十分濃鬱。


    而這時,仙光氤氳,李源自閣樓中現身。


    “天雲,你可有悟?”


    李源知曉天雲此刻並未悔過,但還是這樣問了一句。


    天雲看到李源出現,仙光陣陣,衣不染塵。


    眼睛當場就紅了。


    “大人!李源大人!”


    “我錯了,我已經明悟了!”


    “求你,帶我迴去!”


    “我一定善待凡人百姓,好好管轄天雲山!”


    天雲猛地爬起,撲通一聲跪下。


    雙目通紅,淚流滿麵。


    看上去,一副誠心懺悔的模樣。


    李源微微搖頭,笑容帶著深意:


    “欺人不自欺,連撒謊的第一層都沒摸到。”


    “接著悟吧。”


    “那山部聚會......你也別想著去了,反正天雲山現在歸我管。”


    李源突然想起,他到天雲山時,好像感應到了山中的請柬。


    那請柬中,還留有著此方地界玉令使的手信,表示實在是找不著人,才無奈放下。


    天雲被他剝離仙力,也根本不知此事。


    聽著李源淡然的聲音,天雲山神雙目赤紅一片。


    在他的心裏,李源這抹笑容,就好比惡魔一般!


    “李源!!!”


    “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已經聽你的,沒有作惡了啊!憑什麽你要如此折磨我!”


    天雲歇斯底裏地低吼著,但也不敢冒犯李源,沒有起身。


    李源目光沒有絲毫憐憫。


    “接著悟吧,十年不夠,那就百年、千年。”


    “這紅塵的苦,你才吃了微不足道的一點呢。”


    “不僅如此,我還要封了你的仙軀和記憶,叫你如同凡人一般老去死亡。”


    “最終,卻又如同一張白紙一般,重新活過來。”


    “嚐盡紅塵苦,一世世沉淪,直到你明悟為止!”


    “這便是你以往作亂,結下的因果之劫!”


    李源直接出手,強行封住天雲的仙軀,以‘天雲山神’的名義,對自己的附屬仙神施下術法!


    天雲山神咬牙切齒:


    “我都說了,我以後會善待百姓,善待生靈......”


    “這難道不對嗎,你到底要我悟什麽啊!”


    李源收迴手,術法已然施下。


    “假意豈能比真心?”


    “若是悟懂時,自然就懂了。”


    他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話。


    若是實在教不化、悟不懂......


    惹得他心煩,那便懶得管附屬仙神的因果了。


    吃他一記伏殤劍,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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