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上馬!”


    阿四滿臉是血,身上傷痕累累。


    誰也不知道他從哪搶來的一群戰馬。


    但時機不容錯過。


    近衛首領怒喝一聲,手中青鋒橫斬,仿佛一輪暇月。


    周圍的士卒盡皆被殺退。


    一個乾國伍長殺來,近衛首領腰馬合一,反手一拳,將伍長打飛數米!


    “走!”


    近衛首領將乾帝扶上了馬,自己也騎上另一匹戰馬。


    趙挽君也殺過來,將自己的母親扶上戰馬。


    “小心!”


    趙天涯警惕在旁,將飛來的箭矢斬斷。


    他早年也是從戎的侯爺,自是有些武功底子。


    叮叮叮——!


    趙挽君迴身,手腕翻動,手中長刀旋成一片銀幕,將乾國士卒放出的箭矢盡數擋下。


    看周圍的士卒再度圍來,眾人齊齊上了馬,駕馬往京城之外跑去。


    士卒緊追不舍。


    阿四見自己老大頻頻策馬迴頭護佑眾人,心知這樣下去,遲早被耗死。


    “老大!”


    阿四駕馬,放緩速度,大喊一聲。


    他手中刀刃揮舞不休,將靠近的士卒盡數殺退。


    近衛首領虎軀一震,似是感應到了什麽。


    “阿四,你要幹嘛!”


    他從來淡漠冷峻的臉上有些焦急。


    阿四突然調轉馬頭,迴身麵對乾國追擊而來的數百士卒。


    “老大,你說辦完事兒,咱們迴家喝酒......”


    “可阿四不想喝!”


    “我那碗酒,便歸老大了!”


    阿四迴頭,燦然一笑。


    隨即,他轉迴身子,一人一馬,殺向了人堆。


    “殺!”


    阿四在人群中暴喝。


    他手起刀落間,鮮血迸濺,殘肢飛舞。


    可加身利刃太多,阿四被人群牢牢包住,一身武藝根本無法施展開來。


    戰戈橫刺,刀劍斬劈。


    阿四渾身浴血,如同野獸。


    廝殺間,身下戰馬哀鳴一聲,倒地不起。


    阿四一個側滾,繼續在人群中搏殺不休。


    漸漸的。


    他的衣袍開始破碎,血肉,也是如此。


    近衛首領身軀顫抖,牙關都快要咬碎。


    可他隻是駕著馬,快步離去。


    遙遙間,他終是忍不住迴首。


    可那翻騰的人群,已經歸於平靜......


    “啊——!”


    近衛首領雙目通紅,一聲長嘯震動京城。


    他們雖早已有了赴死之誌,可親眼見兄弟慘烈戰死,還是心頭劇痛,宛若刀割。


    幾人策馬,在這京城中狂奔。


    天色浮現一抹魚肚白,世界逐漸有了光彩。


    “老大,前麵圍堵的人太多!走這邊!”


    一個雄壯的大漢從巷子中跳出。


    近衛首領迴頭傳喝一聲,帶著幾人從狹巷中穿過。


    “老九,走啊?!”


    幾人穿行而過,迴首間,排行老九的壯漢卻停留在巷口不動。


    近衛首領不由得大喊。


    趙挽君也唿喚著:


    “這位兄弟,可與我共騎戰馬,咱們可以逃出去的!”


    老九輕輕搖頭,迴身猛地抬手!


    幾枚細小的針鏢精準地插在戰馬的臀上。


    戰馬吃痛,長鳴一聲,下意識朝前方跑動。


    幾人來不及反應,就被戰馬帶著往前。


    近衛首領本領高強,反應最快。


    他欲要勒住戰馬,可老九大喊一句:


    “老大!”


    “你比我經驗多,你知道的!”


    近衛首領渾身一顫,手臂好一陣無力,任由戰馬向前。


    “必須有人攔住追兵,你們才有可能逃出!”


    “二哥三哥已經在前方阻攔乾國官兵了,你們抓緊機會,速逃!”


    老九粗獷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舍。


    “老大......大哥!九弟的兒子和老娘,就拜托你了!”


    他粗獷的聲音從後方遠遠傳來。


    地麵碎屑震動,大批的官兵士卒已經追擊而來。


    老九不再看自己的老大,而是暴喝一聲,主動殺了過去。


    近衛首領顫抖著閉目,眉心狂跳,長劍一拍戰馬:


    “駕!”


    戰馬低鳴,蹄子加速邁動,瞬間遠去。


    老九前衝,幾刀斬殺衝來的士卒,臉帶豪邁之笑。


    他鋼刀鋒利,偶爾間,甚至可以斬斷乾國士卒的兵器,勢不可擋。


    可乾國士卒何其之多。


    烏泱泱一堆人圍上來,老九被幾杆戰戈鉤住腰間,頓時放不開手腳。


    刀劍齊至,老九發狂暴喝,任由戰戈剜去身上血肉,拚命向前衝鋒。


    他發絲飛散,血氣翻湧,宛若嗜殺的魔神!


    老九動作幹脆利落,大開大合。


    一劈一斬間,皆有人影倒下。


    乾國追擊而來的數百士卒,竟被他一人殺的膽寒!


    可終究,人力有窮時。


    老九斬殺數十人時,已是喘著粗氣,身上血流如注。


    而後方,乾國的官兵還在不斷趕來。


    “嗬——嗬......”


    老九的發絲沾染著血漿,貼在臉上。


    他身上插著三根箭矢,一隻手已齊肩斷裂。


    老九力竭,意誌恍惚,已分不清模糊了視線的,是汗水還是血漬。


    仿佛天旋地轉,又仿佛畫麵凝固。


    朦朧間,老九好像看見了當初遷移路上死去的發妻,憐愛地望著自己,緩緩走來。


    “夫君,休息吧。”


    老九瞪圓了雙眼,臉上卻浮現一絲微笑。


    隻是,在乾國士卒看來,這絲微笑隱在鮮血之下,是那樣的猙獰。


    有了援兵後,那些被殺到膽怯的乾國士卒才鼓起勇氣上前,齊齊攻擊!


    刀劍齊齊劈砍在老九殘破不堪的身上,頓時血液四濺。


    可老九卻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這時,乾國士卒們才發現,這個宛若魔神般的殺星,已經力竭而亡。


    另一邊,眾人已經縱馬跑到了京城城門附近。


    這偌大的動靜,終究是驚動了整個乾國京城。


    無數的兵卒在城門附近包攏而來。


    幾人策馬在大街上狂奔,已經做好了衝殺的準備。


    近衛首領聽到了附近有廝殺之聲,他緊緊咬牙,拚命鞭策戰馬狂奔。


    他知道,那是老二老三他們在阻擊追兵,給自己創造生機!


    小巷中,一隊乾國騎兵突然衝出。


    一直跟隨在近衛首領身邊的青年近衛,一聲不吭地調轉馬頭,往側麵乾國騎兵衝去。


    “老幺!”


    近衛首領斬退一旁衝出的零散士卒,雙目圓瞪。


    被稱為老幺的青年,始終沒有迴頭,也沒有迴應。


    也或許,他揚起的刀刃,就是最好的迴應。


    近衛首領迴頭看了一眼緊跟身後的乾帝,又看了一眼趙候夫婦,終是策馬向前,沒有停留。


    乾帝等人也被幾人之間的情誼與大義所感動。


    他不禁朝著周圍士卒大喊:


    “朕乃乾國之帝,爾等安敢放肆!”


    諸多圍堵的士卒一滯,而後更加不管不顧地殺了過來。


    趙天涯刀刃都快砍卷,歎息一聲:


    “陛下,這些都是王相為了逆反養的私兵,不會畏懼您的身份的。”


    這些兵卒可能一開始參與逆亂時,並不知道自己是謀反。


    可如今兩年多過去,早就接受了事實。


    而有些錯事,一旦做了,就隻能做到底。


    趁乾帝無勢之時,將他徹底殺死,才是這些士卒唯一的保身之道。


    否則,此時退縮,王相又怎會饒過他們的性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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