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平陽有個叫王平子的秀才,進北京參加秋闈,租住在報國寺中。


    因為你今年是大比之年,北京城湧進了不少的學子,因此報國寺中有不少的學子租住。在王平子的隔壁,早就住進了一個來自餘杭的考生,同科考試,出於禮貌,王平子遞上自己的名帖,想去拜訪一下鄰居。


    哪知這個餘杭考生卻為人傲慢,居然不搭理王平子,不肯見他。


    就在隔壁住著,進進出出的王平子總能見到餘杭考生,這個餘杭考生卻正眼都不瞧他,一來二去的,王平子也惱火了,很不喜歡餘杭考生那狂悖的樣子,幹脆取消了和他交往的念頭。


    一天,一個少年進了報國寺遊覽,少年一身白衣白帽,看上去高大偉岸,很是不凡。


    王平子來到少年身邊,和他攀談起來,這少年言談間頗為風趣幽默,王平子不由得對他心生好感,起了結交之心。


    王平子問起少年的籍貫名諱,少年說:“我是登州的,姓宋。”


    王平子將宋生請到自己的屋子,請他坐下,老仆過來上了茶,王平子和宋生對坐喝茶,高談闊論起來。兩人談興正濃時,恰好餘杭考生從這裏經過,他倆停下交談,站起來禮貌的邀請餘杭考生一起喝茶。


    這個餘杭考生可是一點不客氣,直接就坐到了上首位置,他直接問那宋生:“你也是來參加秋闈的嗎?”


    宋生搖頭說:“不是,我才疏學淺,早就沒有了飛黃騰達的誌向了。”


    餘杭考生又問宋生是哪個省的,宋生對他說了,這餘杭考生嘖嘖說道:“竟然沒有進取功名的心思,足以見你的高明之處。這山東、山西就沒有一個通曉文墨的人。”


    宋生聽餘杭考生如此不客氣的說話,不由得迴敬道:“北方通曉文墨的人確實不多,但不通的未必就是小生;南方通曉文墨的固然很多,但通的未必就是足下你!”


    說完,宋生鼓掌大笑,王平子也跟著一唱一和的,他倆在餘杭考生麵前哄然大笑起來。


    餘杭考生被他們笑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豎起眉毛、挽起袖子,不服氣的大喊道:“你敢當麵出題目,和我一較高下嗎?”


    宋生輕蔑的看著別的地方,隻用眼角餘光瞥著餘杭考生,說道:“有什麽不敢的!”


    餘杭考試氣唿唿的迴到自己的住處,拿出經書交給王平子,示意由他來出題。


    王平子接過書,隨手一翻,指著書上說道:“闕黨童子將命。”


    餘杭考生立即站起身,向王平子借用筆墨,宋生卻拉住了王平子,不讓他去拿筆墨,他說道:“隨口就能說出來,用不著筆墨。我已經破題了:於賓客往來之地,而見一無所知之人焉。”


    王平子一聽,頓時捧腹大笑,餘杭考生氣得不得了,怒道:“你完全就不會做文章,隻知道罵人,哪裏配做人!”


    王平子見餘杭考生動了真怒,忙止了笑從中調停,說自己再重新找個好題目,很快,王平子就翻到了,他指著書對餘杭考生和宋生說道:“殷有三仁焉。”


    王平子話聲剛落,宋生就接口道:“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夫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


    餘杭考生還在思索破題之法,哪知宋生順口就破了題,還破得很精彩,傲慢的他也不由得住了嘴,站起身對宋生說道:“還算你這個人有點小才。”說完,徑直就出去了。


    經過這件事後,王平子對宋生越發敬重。這天,王平子將宋生請到自己屋裏,兩人一起談了很久,王平子拿出自己所做的所有文章,向宋生請教。


    宋生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很快就看了上百篇文章,他對王平子說道:“你寫文章的功底也算是很深了,然而你在寫文章的時候,沒有一個必定要中的信念,總是存著僥幸,希望能成功,如此一來,你的文章就落了下乘了。”


    說完,宋生拿過他看過的文章,一一對王平子評講。王平子心悅誠服,心情愉悅,對宋生用老師的禮儀來對待。


    王平子特意命廚房的人用蔗糖做了水餃招待宋生,宋生很喜歡吃,他對王平子笑道:“我平生還從未吃過這樣香甜的水餃,還請你改天再做一迴吧。”


    王平子和宋生越發要好了,宋生更是三五天就來一次,每次,他都會點評王平子的文章,王平子也會命廚下做蔗糖水餃給宋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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