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走了。”小徒弟騎上他的毛驢,朝異史山人揮了揮手,然後抖了抖韁繩,催促毛驢緊走幾步,跟上了等在前麵不遠處的同窗,說說笑笑的上學去了。


    異史山人目送小徒弟走遠後,與和尚兩個信步走到了街市上,茶館很熱鬧,他倆無事,幹脆去了茶館,聽聽又有什麽新鮮故事。


    進茶館時,說書先生已經準備好了,等到異史山人跟和尚剛找到位置坐下,說書先生已經拍過了響木,說起了他的故事。


    ***


    柴廷賓是太平縣人,他的妻子金氏,一直沒有生下子嗣,為人十分悍妒。柴廷賓為了延續香火,便花了百兩銀子買了個妾迴來,哪知這個金氏卻對那個小妾百般虐待,不過一年,那小妾便被折磨死了。


    柴廷賓為此和金氏大吵一架,金氏可不是吃虧的主,柴廷賓氣得拂袖而去,後來更是一個人住了好幾個月,半步都不進金氏的臥房。


    這天是柴廷賓的生日,金氏精心替他準備了一場生日宴。她言詞謙卑懇切,對丈夫莊重的行禮祝壽,柴廷賓見妻子先低了頭,不忍心給妻子沒臉,於是順著梯子下來,和妻子說笑起來,夫妻兩個算是和解了。


    晚上,金氏在自己的臥房擺下一桌酒菜,請柴廷賓一起喝酒,但柴廷賓還是心有芥蒂,不願再和金氏同床共枕,便推說自己喝醉了,不肯去。


    金氏被丈夫拒絕,也不氣餒,她想了想,吩咐婢女替她好生裝扮了一番。穿戴整齊、妝容嚴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金氏親自來到柴廷賓的臥房,柔聲說道:“妾竭盡全力操持了一整天,郎君就算醉了,也請賞臉過去喝一杯,喝完您再走不遲。”


    柴廷賓見妻子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不好再拒絕她,便跟著她一起到了金氏的臥房,夫妻兩個邊喝酒,邊拉些家常。


    金氏一臉從容的說道:“前些日子,妾誤殺了那個婢子,直到今天心中都十分後悔。可你怎麽就因為這個記恨上了我?難道你一點都不顧念我們的結發之情?往後你就算是納了十二金釵,我也再不會說你什麽不是了。”


    柴廷賓聽妻子說了這樣的話,心中歡喜,暗道看來妻子真的悔改了。此時燭火也快燃盡,柴廷賓索性便留了下來,夫妻兩個同被而眠。


    自那晚後,柴廷賓夫妻兩個徹底和好如初。


    金氏為了兌現自己的話,喊了媒婆來家,請她盡快替自己的丈夫物色個美麗妾室,但暗地裏,金氏送了媒婆一些錢,囑咐媒婆慢慢找,就算是有合適的,也不要著急報過來。


    金氏於是隔三差五的就將媒婆喊來,故意問她可找到合適的人選沒有,媒婆得了金氏的錢,自然說沒遇到合適的,得再訪訪。這一訪,一年多時間便過去了。


    柴廷賓等不及了,他親自出馬,將親戚朋友拜托了個遍,終於從林家買了個妾。那個妾是林家的養女,柴廷賓將林氏領迴來的時候,金氏一見到林家女,麵上立時掛起一副欣喜不已的神情,拉著她妹妹長、妹妹短的好不親熱,更是讓林氏與她一桌吃飯,她自己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什麽的,都任由林氏使用。


    然而這個林氏是燕地人,從小沒學過什麽女紅,除了會做自己的鞋子外,其他的都得靠別人替她做。金氏拿著這點說事,她鄭重其事的對林氏說道:“我家向來勤儉,不像那王侯富貴之家,買了妾隻圖個當畫看。”


    於是,金氏交給林氏一些精美的錦緞,讓她學著裁製衣裳,她親自教導,儼然是一個嚴厲的師父在教導學生。


    一開始,金氏不過是訓斥幾句,後來漸漸的開始對林氏動鞭子。柴廷賓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然而,做主母的教導妾室女紅,這是名正言順的事,柴廷賓根本就不能插手,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金氏雖然對教導林氏的女紅極為嚴厲,但對林氏的疼愛卻比之前更勝上幾分,她經常親自替林氏裝扮,精心的給林氏塗脂抹粉、描眉畫唇,給她穿十分鮮亮的漂亮衣裳鞋襪。


    然而,林氏腳上的鞋子,隻要稍微有一絲絲折痕,金氏就用鐵棒打林氏的腳;林氏的頭發絲稍微有一點點亂,金氏就會毫不留情的扇林氏的巴掌。


    林氏被金氏占著大義的名義逼迫折磨的受不了,但卻有冤無法訴。若是婆婆,還能等她死了,總能熬出頭,但這主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一糾纏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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