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史山人和陸老繼續去了茶攤,至於和尚和小徒弟,他倆又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麽去了。


    今天異史山人和陸老來得比昨天早,兩人找了個位子坐下,叫了壺茶和兩碟點心,慢慢喝茶吃點心,慢慢和茶攤上的人閑聊。


    這時茶攤上來了一個中年文士,帶著一個小廝,看得出來,中年文士雖然是趕遠路的,但他身上卻絲毫沒有風塵仆仆的感覺,他以來茶攤,自然是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中年文士也叫了茶和點心,看樣子他趕路不著急,異史山人就和中年文士攀談起來,得知他從濟南過來,就為他那裏有沒有什麽奇聞軼事可以說來聽聽,中年文士很健談,喝口茶後略微沉吟下,就說了個當地流傳的故事。


    ***


    濟南府有個叫戚安期的人,為人行為輕佻跳達,喜歡狎妓,他的妻子屢次婉言勸他,他總不聽。


    戚安期的妻子姓林,長得美麗為人賢惠,不幸的是,他們遇上了北軍犯境,林氏被北軍擄走,到了晚上,北軍停軍住宿時,一個北軍打算侵犯林氏,林氏自知不敵,便假裝答應那個軍士。


    那個軍士的佩刀正好就掛在床頭,等到那個軍士放鬆警惕的時候,林氏趁其不備,急忙抽出佩刀,往脖子上一抹,尋了短見。


    軍士極為掃興,將林氏的屍體直接拋到了曠野,第二天,北軍拔營離去。


    林氏被擄,有人傳言她已經死了,戚安期聽到妻子的死訊,悲痛欲絕,急忙趕到林氏出事的地點查看。


    戚安期在荒野中找到了林氏,他顫抖著手去試林氏的鼻息,發現她居然還有一絲微弱的唿吸!戚安期慶幸不已,急忙將林氏背了迴去。


    迴到家的林氏眼睛漸漸的聚焦,眼珠子慢慢的能動了,嘴裏還發出了輕微的呻吟。戚安期大喜,輕輕扶正林氏的脖子,用竹管一滴滴的給林氏滴灌一些湯水,林氏也能慢慢的咽下去。


    戚安期激動的輕撫著妻子,安慰道:“如果你萬一能活下來,我今生要是負了你,那我便不得好死!”


    在戚安期的精心照料下,過了半年,林氏漸漸恢複了健康,隻不過脖子上因為疤痕的緣故,導致林氏平常看上去就像往左邊看的樣子。戚安期並沒有因為林氏的缺陷而嫌棄她醜,反倒對林氏的愛戀勝過以前,並且,連他之前最愛逛的秦樓楚館也不去了,天天就在家守著林氏。


    林氏自覺容貌受損,不免自慚形穢,準備為丈夫買個小妾侍候他,但戚安期卻執意不肯納妾。


    幾年過去,林氏一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她便勸說丈夫收下她的丫鬟,好延續戚氏的香火,但戚安期卻不同意,他說:“我曾經發誓說,絕不再找第二個女人,這可是有神鬼作證的。即便是我沒有子嗣承襲香火,那也是我的命。要是我命裏不該絕嗣,難道你就已經老到不能生了嗎?”


    林氏見勸不動丈夫,隻好另想辦法。她假托生病了,不再和戚安期同床,讓他一人獨睡,晚上喊了自己的婢女名叫海棠的,睡在戚安期床前的腳踏上,隨身伺候他。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林氏見海棠那裏也毫無懷孕的動靜,就悄悄將海棠喊來,問她晚上是怎麽睡覺的。


    海棠低下頭害羞的說,晚上什麽都沒發生,林氏有些不信,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能什麽都沒發生?


    這天到了晚上,林氏囑咐海棠不要過去了,她自己悄悄的進了戚安期的寢房,睡到的海棠平時睡覺的那個腳榻上。


    沒過多久,床上的戚安期睡著了,響起了鼾聲。林氏見時機到了,悄悄起來,爬到床上,撫摸著戚安期,戚安期被弄醒,驚問是誰,林氏湊近戚安期的耳邊輕聲說:“我是海棠。”


    戚安期聽了立刻推開林氏,正色說道:“我已經發過誓絕不負夫人,這輩子都不敢改。要是還是當年,還用得著你來找我?”


    林氏聽了,心中五味雜陳,一句話沒說,下床去了。


    戚安期仍舊一人獨眠,林氏又派海棠假冒自己的身份去和戚安期同床。戚安期想著,往日妻子從不會做那不請自來的事,心中起了疑,伸手去摸女子的脖子,海棠的脖子自然是光溜溜的沒有任何疤痕,戚安期知道這肯定是婢女了,大聲嗬斥了她,趕她走。海棠羞愧的捂著臉走了。


    第二天天亮後,戚安期特意將海棠晚上爬床的事告訴了妻子林氏,並且讓林氏將海棠這個不安分的丫頭趕緊嫁出去。林氏早從海棠那裏知道了昨晚的事,她笑著安撫丈夫:“夫君也不要太過固執了,假若海棠能懷孕,生下個兒子,那豈不是很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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