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寺,坐落在彭城東南的深山之中。


    自齊皇曹安民大肆滅佛之後,中土一代再無任何佛教的影子,本土道教不斷興盛,漸漸的成為這片土地上不可忽視的龐然大物。


    在曹安民的全力製約之下,道教一改過去奢靡享樂之風,反倒是將佛教的不少濟世情懷融入教義之中。


    正因如此,在外的時候,經常能看見一個個身穿道服,一臉樸素的道家弟子濟世的身影。


    這一日清晨,當院門剛剛打開,一個小道童扛著掃把正準備如同往常一樣打掃台階,卻被眼前的場景愣住了。


    台階之上,隨處可見被撕成碎片的雞。


    羽毛灑落一地,雞血也濺得到處都是。


    “這……”小道童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


    丹霞寺建寺幾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怪事。縱然是後山之中的黃鼠狼下山吃雞,也沒有如此血腥的一幕。


    單從雞的慘狀來看,仿佛全部都是被人強行撕成兩半。


    如此兇殘之人,到底有何打算?


    小道童不敢等待,連忙將這個事情告訴了寺院的首座。


    一時間,整個丹霞寺之內全部都沸騰了。


    首座言行見此情形沉默不語。


    丹霞寺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道場,但其實裏麵卻和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別的不說,就他言行,曾經就是錦衣衛的副指揮使。


    隻不過,率隊出去打探情報的時候,被敵人發覺,從而暴露了行蹤。


    展昭上表曹安民,無奈之下,隻能革去了他的職務,發了一大筆的安置費給他。


    言行本來就崇信道教,自己漂泊半身也無牽無掛,幹算就在這彭城之外尋覓了合適的地方,修建了道館,在這裏安居下來。


    數年下來也算是相安無事。


    正因為他的身份,錦衣衛之前受過他恩惠的人也不時前來,贈一點香火錢,使得這丹霞寺倒也還算興旺。


    如今,眼前這發生的事情,讓言行頓時迴憶起了一些往事,眉眼之中滿是焦躁不安。


    錦衣衛上陳天子,下查各州郡官員,權力極大,且並無任何監督機構能與之匹敵,完全忠於天子一人。


    隨著曹安民漸漸老去之後,錦衣衛之中也慢慢滋生了一些野心之徒。


    指揮使展昭本就是曹安民心腹之人,況且他自己為人謹慎,從來不涉入朝局之中。正因為他的明智,曹安民才委以重任,屢屢加封,讓他的位份絲毫不低於那些手握重兵,執掌一方的軍區都督們。


    日後不管是哪個皇子上位,對於展昭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影響。


    但對於下麵的副指揮使們,情況卻大不相同。


    起初,錦衣衛隻有一位副指揮使,但隨著疆域的不斷擴大,副指揮使也從最開始的兩位擴張到了十二位之多。


    這些人之中,有一些是和曹安民一同征戰天下的老人,也有一些是後麵逐步升遷上來的新人。


    新老交替之下,使得錦衣衛之中不少人紛紛投奔朝臣之中。


    明麵上,他們還是曹安民最為鋒利的利劍,但實際上,他們卻也幫著那些皇子皇孫們打探情報。


    言行以前也曾經為了生計,曾經和一些皇子皇孫們有過聯係。


    但隨著退出錦衣衛之後,他也漸漸和這些人撇開了關係。


    朝中的變故他也從一些舊友那裏得知。


    太子癔症,陛下遠征,皇後攝政,內閣大臣輔政。如此情形之下,讓那些蟄伏已久的皇子們豈能不蠢蠢欲動。


    “師父?”站在旁側的大弟子看著言行,眉眼之中滿是疑惑。


    言行輕歎一聲道:“招唿你的師兄弟們馬上打掃,切不要被人發現,你跟我迴房一趟。”


    大弟子點點頭,轉而指揮自己的眾多師弟們連忙清掃。


    房間之中,言行看了一眼旁邊的大弟子長歎一聲道:“是福跑不了,是禍躲不過,為師的情況你最為清楚,眼下這些人必然是衝著我來。為師的過去你也清楚,眼下這形式,看樣子這些人是迫切想要迫切從我的身上打開一條缺口。”


    大弟子看了一眼師父,迴答道:“師父已經離開組織多年,為何他們還是不能放過師父。”


    言行長歎一聲道:“錦衣衛之中有太多的辛密,其中很多都是沒有外傳傳出去的。隻要有人從中探知到了一絲,用到了合適之處,都將影響一些人的決策和部署。為師雖然離開了將近十年時間,但是很多事情,在這世間也隻有為師一人知道。正因如此,他們才會緊追不舍,想要從為師的最終挖出一點東西來。”


    大弟子看著師傅的樣子,滿麵愁容的追問道:“那弟子如何為師傅分憂?”


    言行思量了一下迴答道:“為師有一個朋友,現在是益州錦衣衛都統使,你拿著我的書信前去見他,他會給你們眾師兄弟一個落腳的地方。”


    齊國錦衣衛製度,指揮使,副指揮使之下就是都統使,一般情況下,副指揮使掌管兩州的情報,而都統使則是一州錦衣衛的最高統領。


    有他做臂膀,自然無人敢輕易得罪他們。


    “那師父您呢?您不離去嗎?”


    言行苦笑道:“這些人的目標本來就是我,我若是離去,你們自然也別想脫身。眼下師父恐怕是沒有離開的可能,你作為師父從小帶大的,你一定要照顧好師弟們,明白嗎?”


    “可是,可是,師父您可是朝廷已經離任的副指揮使,論製最少也是三品的大員,誰敢動您?”


    言行麵色一沉,怒喝道:“三品又如何,你難道忘記為師曾經給你講過的嗎?糜氏一族,當初如何的顯耀。糜氏的家主那可是執掌財政大權於一身的重要人物,而他的妹妹還在皇宮之內為妃,可最終涉及到了皇權之爭的時候,陛下何曾有過心慈手軟?眼下的局勢更甚當年,莫說是為師一個小小的三品,就算是內閣的諸位大臣們,此刻估計也都是一籌莫展。你們若在京城,我則有後顧之憂,你們若離開,為師一人,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大弟子聞言,不敢再多說,連忙按照師父的要求退下。


    望著外麵的日頭,言行長歎一聲:“這麽多年,自己都忘記,自己過去的名字。想必用不了多久,潘璋這個大名,又會被眾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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